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

來到英國以後,我很喜歡在每一個萬里無雲的日子,看著湛藍天空上,飛機拖著長長的白色尾線自由地劃過天空的樣子。就像抽離了夜空的幕布,天上閃耀的流星又是另外一種光景。


由於學校和希斯羅機場離得不遠,稍微在草地旁停留片刻,再次抬頭時就能在空中偶遇兩架甚至以上的飛行器。它們有的相互追逐,有的背向而馳,有的擦肩而過,還有的相隔遙遠就好像不在一條平面的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直線。我特別喜歡做的事,就是猜測到底都是哪些人被承載在這一刻從我頭頂駛過的飛行器裡。他們坐上飛行器的目的又是什麼?是為了商務,學習,旅行,還是乾脆只是想換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環境。不管是為了什麼,等到他們從飛行器上一腳踏入地面的時候,迎接他們的事物可能一切都不再相同了。

他們或許會照常吃飯睡覺,外出歸家,過著看似與原來並無差別的生活,但是時間滴水穿石的魔力就像把冰糖扔進水裡。等還想再撈起來的時候,卻怎麼找也找不到了。

而對於之前所離開的世界,還是照常規矩的日升月落,風起雲湧。時間一絲不苟地滴滴答答向前行進,可這兩個世界卻連一滴水落下的速度,一朵花綻放的時間也大不相同了。

其實就算不隔著幾千幾萬公里,哪怕這兩個世界只是在桌子上臨近擺放著的兩個玻璃彈珠,彼此能把對面的世界瞧個一清二楚,說到底,每一個飛船還是隻能在自己的軌道里平穩運行。

古人說“生離死別”,是因為對於關山遠隔,杳無音信的古人來說,生離就如同死別。而今天的我們不覺得,一個電話,一個微信,就能將對方的所言所行所知所感打探得清清楚楚,儘管有時真實的情況並不如想象的一般真切。

科技裝模作樣地把兩個不同的世界強行融合在一起,讓你對自己所瞭解的東西還深信不疑。但鏡子反射到牆面上的光線,終究也不是真正照射進屋內的陽光。

兩個世界的人們只是依靠來來往往的電波訊號進行著或是或非的信息交換,如此不堪一擊卻也能安之若素地泰然生活。時間齒輪轉動著,我們能看到的,或許只是我們想看到的。

平行宇宙。


於“生離”我們尚能如此,那麼“死別”究竟又是怎樣一回事呢?

前些天,聽到一句話說:父母是我們和死神之間的一堵牆,父母走了,每個人直面死神。但近年來身邊一些長輩的離去已經在我小小的生命裡泛起波瀾。就好像你前一陣還看到這個人,他的音容笑貌猶在耳邊,有人說他走了,你想著:不會吧,他可能只是出去散散步買買菜,出趟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回來了。

我後來又想,或許人們恐懼死亡的原因也在於此。相對於“生離”而言,我們對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畢竟還沒有一個人從那個世界回來過(將來應該也不會有吧)。與之“生離”的人,無論在哪個宇宙或者在宇宙的哪個角落,哪怕信息謬誤,我們也總是知道,他也吃一日三餐,也要呼吸睡覺。那麼另一個世界呢?他又會在另一個世界裡做些什麼呢?我們一無所知,因此茫然傷感。

如果這樣想的話,我倒是記起小時候看過一個童話,具體是什麼怎麼回事記不太清了,只記得結尾是經常吹著長笛的男主人公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有人便說:他吹長笛去了。後來這句話也漸漸代指那些歸處不明,消失不見的人們。

他吹長笛去了。如果這樣想會不會好一點呢?不管他去了哪裡,至少我知道他在某個宇宙裡吹著他喜愛的長笛,想必也是很快樂的吧。

或者他已經跑到了熱帶上的哪個小島,吹著海風,愜意地坐在沙灘上看細浪翻滾,小蟹橫行。可能他已經轉換了容貌面孔,成為了一個全新自己,把與我們相關的記憶緩存全部清零。但是這樣也並沒有關係,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我也會旅經這個小島,我們或許並不再相識,但是我們仍然會對彼此展露微笑。

先行告別了的人,想念你們。


居一

2019.3.10

于吉爾福德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