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區房到社交圈:全世界媽媽們的恐懼、焦慮與不安

在成為母親之前,我算是一個簡單純粹的,沒心沒肺的人。

唯一的興趣就是研究自己的專業——人類的群體行為和群體心理。

做了10年的人力資源,在體制內外、民企私企外企,見識了無數人,越發覺得“人”實在複雜又有趣。

我們自視甚高,卻又極度缺乏安全感。

我們身上太多的矛盾。

有時候我覺得:人和人之間的區別之大,甚至超過人和豬之間的區別。

有時候我又會發現:人類最本質的共性,依然深刻地影響著我們,讓我們保持著緊密的聯繫。

從學區房到社交圈:全世界媽媽們的恐懼、焦慮與不安

當我成為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後,我發現:“母親”,更是複雜人類中,最為矛盾、最為有趣的群體。

因為我自己的改變就是巨大的:

我開始關心空氣和水的質量、食品健康、餐具材質,我會抽時間學一些以前從沒想過的知識,中醫養生、按摩推拿......我也開始變得焦慮、常常“玻璃心”。

我開始關注描繪“母親”這個群體的書籍。最近翻閱的這本《我是個媽媽,我需要鉑金包》,就是非常有趣的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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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接觸到這本書,是因為書的主題——“解密”世界上最富有的媽媽們,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這讓我聯想起美劇《GOSSIP GIRL(緋聞女孩)》。

同樣是描繪世界上最富有人群的聚居地——美國紐約上東區,最有錢有顏的女性,最不為人知的私密生活。

“八卦類?可以當做閒書看看吧。”是我最初的想法。

然而,當我真正拿起書,看到書的副標題“一個耶魯人類學博士的上東區育兒戰爭”,我才發現,這絕不是一本簡單的“八卦閒書”。《虎媽戰歌》作者蔡美兒的一句“我愛死這本書”,讓我更加好奇。

三天之後,當我讀完這本書,我更加確定了:我會把這本書,列在給兩個女兒的《必讀書目》當中。

這本書的作者薇妮斯蒂,是一位文化研究博士。她專門研究史前時代的人類家庭生活,還擁有靈長類動物(我們人類的近親)以及人類學(我們社會學的近親)領域的深厚研究背景。

最重要的是,她和家人搬到上東區,歷經6年時間,從被排斥被冷落的“外鄉底層人”,逐漸融入、躍遷,成為這個群體的一員。

她的親身研究,讓這份人類學的田野調查充滿了溫度,我們可以從裡面看到社會價值觀、財富、外貌、丈夫、孩子等,對於一位女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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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敏感的、聰慧的母親,用最愛憎分明的坦白態度,和最有趣的故事(也包括動物們的故事),破譯出最本質的人性。

我想,所有的母親,所有的女孩(也是未來的母親),都應該看看這本書。


01 對孩子的一切負責?

在以狩獵和採集為生的史前時代,女性組成龐大的人際網絡,所有人一起照顧“我們大家”的孩子,不分你我。

直到今天,世界上的某些地區還依然保留著類似的行為模式,比如親戚們、鄰居們會互相照看彼此的孩子。

然而,隨著社會高度分工,我們不再需要如此緊密地依賴彼此,我們可以藉助各種資源來實現養育過程,整個社會,轉向搶奪資源、積累資源,為自己尋求未來最大保障的競爭之中。

對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母親來說,在自己的小家庭裡,甚至只靠自己一個人來養育孩子,變成了司空見慣的事情。

在這種背景下,母親的職責,轉變成:

對自己孩子的一切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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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個人怎麼可能完全負責另一個人的人生?

當我們瞭解了人類曾經“共同養育”的歷史,就能很明顯地看出,這份強加的“責任”只是近代生產關係下的新興產物,和真理完全扯不上邊。

更重要的是,母親們只被扣上了“負責”的帽子,卻沒有人告訴我們該怎麼“負責”。

我們就像一個大型綜合百貨的總經理,被要求對公司一切經營成果負全責,卻沒人告訴我們,該何去何從?成功的標準是什麼?

沒人指導,沒人幫助,甚至沒人評論,我們只知道自己要單打獨鬥,卻不知道什麼做得對,什麼做得不對。

獨自養育,為母親們帶來了第一層焦慮。

從學區房到社交圈,孩子的每一步,彷彿都不能踏錯。

正如書中寫道,全世界的媽媽都一樣:

每天都在焦慮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夠好,不夠多,生怕對孩子的未來造成影響。

有人說,不是還有保姆嗎?

全球最富裕的上東區,應該擁有著全世界最專業的頂尖保姆吧?

說的不錯。

只可惜,依賴於合同關係的保姆和女主人之間,極少擁有真正意義上的“合作”關係,而是另一種“積累資源”的競爭關係。因為它缺少情感聯結。

真心為僱主考慮的保姆可遇而不可求,更多的保姆,拿著高薪、隨主人乘坐私人飛機四處遊玩,卻在家庭事務上指手畫腳,或者對女主人充滿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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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個人的感受來看,這個世界越來越缺少純粹而無私的“合作關係”。

比如“我們合作開一家公司”,“我們”很可能為股權分割而大打出手,如果只是“合作開一家煎餅店”,“我們”也會對誰投入的時間、資源更多而斤斤計較。

像史前時代那樣:看到“你”的寶寶餓了,“我”就自然而然抱過來哺乳的事情,只能深埋在人類泛黃的史書中了。

02 我們與善惡的距離

人類不斷在智能的道路上進步。

我們看起來似乎更能應對未知,更能掌握人生。

然而,愛因斯坦曾這樣描繪“有知與未知”的關係:

劃一個圈,一個人所知道的東西是圈子的裡面,無知的東西是圈子的外面。

換句話說,一個人知道得越多,他所知道的未知也就越多。

蘇格拉底則更加精闢: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無所知。

同樣的,當我們能掌控的更多之後,我們知道自己所不能掌控的,也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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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但不能掌控別人(無論是父母、丈夫還是孩子),甚至無法完全控制我們自己。

我們更無法掌控健康和生命。

在意氣風發時,我們常常自信到自大,彷彿自己是刀槍不入的超人,我們不停競爭、搶奪(即便是用看起來最溫和的方式);

在面對無法掌控的脆弱時,我們,才反而更像一個真正的人類。

在書中,薇妮斯蒂描繪了自己流產的痛苦經歷。

就在她為孩子起好名字,準備好嬰兒房,設想好未來的一切時,卻被告知,孩子的流產,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在崩潰痛苦之中,她驚訝地發現,因為流產,那些原本冷漠、傲慢,拒她於千里之外的富豪太太們,反而開始真心地關心她。

長期無法融入上東區富太太圈子的她,甚至因為流產,而交到了朋友。

聽起來是不是很諷刺?

一位受了重傷的脆弱母親,激發了人們內心深處的母愛,和久遠之前屬於“人類”的同伴意識。

我們需要生存,因此會有競爭、衝突的惡;

然而我,我們又需要愛,需要彼此依賴,這才產生了峰迴路轉、不期而遇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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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善惡的距離,正如老祖宗所說的:

善惡皆在一念之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03“從眾心理”和同質化競爭

我們剛才說道,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我們需要時刻戰鬥,不斷積累比別人更多的資源。

因為貧富是一個相對概念,當大家都拼命掙錢時,我們唯有掙得更多,才算是有積累。

競爭,成為了頭等大事。

但是,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我們人類,天生又是群居動物,頑強的“從眾心理”是刻在我們骨子裡的本性。

因此,我們想要的,總是那麼雷同。我們的競爭,也總是充滿了同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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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書裡能看到太多例子:上東區最富裕的女性,追求著同樣的身材,用著同品牌的物品,跳著同樣的舞步,用同樣的標準衡量該和誰結盟,也用同樣的流程對待新的“入侵者”。

薇妮斯蒂初入上東區時,被忽視、被排斥,她雖然感到憤怒,但是作為一個理性的學者,她清楚地知道:

人科動物要是沒有歸屬感,不能真正融入群體,就會迷失自我。

而作為一名母親,她又堅定地表示:

為了自己,也為了孩子,我渴望融入......我就此誤入歧途。在恐懼的脅迫下,從原本的旁觀者變成體制的擁護者。

因為從眾,讓我們感覺更安全。

我們的從眾行為,一直延伸,覆蓋了我們生活中的一切,包括孩子。

正如上面所說,我們現在必須“獨自”養育孩子,但是我們骨子裡還有著“集體養育”的基因,我們忍不住要關心:

其他人是怎麼養孩子的?為什麼她的孩子看起來更聰明,更強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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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競爭,所以需要比較;

我們骨子裡的“集體養育”和“從眾”,卻在呼籲著:小心警惕、認真看看其他的媽媽怎麼做。

這是母親們的第二層焦慮。

人類最初的自然分工,其實是一種進化。

有的人擅長狩獵、有的人則更適合耕種,自然分工,是為了整個人類更好地繁衍。

然而,隨著工業社會到來,標準化的生產流程要求熟練的工人,並催生了現代教育體系。在這套教育體系下,我們的孩子成為了高智商的“新工人”,看似不同的孩子們,卻擁有極其相似的經歷、能力和價值觀。

在國內,很多父母常說,“應試教育的大背景下,孩子學得太苦,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讓孩子出國。”

實際上,這只是一種理想主義。

耶魯大學教授威廉·德雷謝維奇在《優秀的綿羊》中早已提及,即便是我們以為最頂尖的美國常春藤盟校,也不是理想國,他們一樣面臨著教育的困境,甚至淪為了特權階級的工具。

(在之前的文章中,我也和大家分享過這本《優秀的綿羊》。https://www.toutiao.com/i6706744517950702092/)

今天,全世界都在說著創新,都在呼籲著,說要激發每個人獨特的潛能,但同質化的教養方式、同質化的評價標準,卻讓事實與理想背道而馳。

所以,我一直都認為:

培養孩子,是農業而不是工業,是真正的“看種子施肥”而不是“流水線作業”,我們要看季節,看花期,我們需要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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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最好的親子關係

人們把競爭精神延續到孩子身上,而養育孩子的重責,往往被安放在母親身上,無論是上東區的富豪太太們,還是我們中國最為勤勞能幹的超級職場媽媽們,都被套在“為孩子的一切負責”的枷鎖下,獨自奮鬥著,觀察著,警惕著,生怕自己少做了什麼,做錯了什麼,以至於耽誤了孩子。

香港的紀錄片《沒有起跑線》,讓我們看到香港的母親們,已經開始計劃懷孕時間,以便於讓“未來”的孩子能出生在合適的月份,贏在射精前。

這和書中上東區媽媽們的計劃懷孕,如出一轍。

有人會問,是不是經濟越發達的地區越是如此?

也許,以前是的,但是在無邊界的網絡時代,沒有一位媽媽可以逃離這樣的大背景。

貧困地區的媽媽,也一樣,甚至更加強烈地渴望突破階層,而孩子幾乎是她們唯一的希望。如果有人說她們不重視教育,那只是因為她們連基本的生計都無法維持。只要她們尚有一絲餘力,相信也一定會用在“教育孩子”這個刀刃上。

然而,各種育兒理念,就像我們小時候背誦的名人名言,總存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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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專家說“要從小讓孩子學會獨立,因為這是一種習慣,是一種需要長期練習的技能”,那一位卻說“要先給孩子無條件的愛,只有給了足夠的有安全感,孩子長大了才能更獨立

”;

這位教授說“當孩子不知為何大發脾氣時,要首先給他一個擁抱,安撫他的情緒。”,另一位則說“當孩子無故吵鬧時,請先讓孩子用自己的方式釋放情緒。

都對,又都不對。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和氣質,每個孩子,也有他獨特的理解方式。

同一種境況下,即便使用同樣的處理方式,也不會得到完全相同的結果。

沒有絕對正確。

那麼,到底應該如何養育孩子?

在這本書裡,薇妮斯蒂分析了史前時代的人類家庭,指出了兩個有趣的現象。我想,可以給我們提供關鍵的參考。

首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覺得,在史前時代,一位母親平均多久會生育一個孩子?

3年?2年?還是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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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理論上說,人類的避孕手段有限,應該會一個接一個,不停地生孩子吧?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據研究,當時的人們,平均間隔4-5年才生育一個孩子。

這是因為女性也需要狩獵,她們勞累且營養不足,瘦弱的身體自動減少了排卵頻率。

接著,第二個問題:

你覺得,在危機四伏的史前時代,做一個成人比較安全,還是做個孩子比較安全?

按照常理,在惡劣的生存條件下,嬰兒當然應該快快長大,脫離危險的孩童時期,成為一個成熟的大人,趕緊外出狩獵,獲取食物吧?

然而,事實再一次偏離了我們的想象。

大概在一百萬年前,人類的孩童期憑白多出了6年。

換句話說,人類推遲6年進入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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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要停留在危險的孩童期?而不是快快長大?

那是因為:每隔4-5年,媽媽就會生下一個新的弟弟妹妹,而所有的大孩子,都需要幫助照顧年幼的弟弟妹妹,讓更多的成員生存下來。

這是很樸素、很自然的一件事,就如同我們父母這一代,都是老大帶老二,老二帶老三,老三帶老四,一起長大一樣。

這兩個現象解釋了一個關鍵的本質,那就是——孩子天生願意,而且擅長模仿。

他們渴望學著父母的樣子,照顧弱小的弟弟妹妹,或者幫助做家務,他們渴望圍著爸爸媽媽,學習本領,得到肯定。

然而,現在的一切卻倒過來了,不是孩子圍著父母,而是父母圍著孩子。

正如薇妮斯蒂所說:

在我們的世界,孩子時大人的“工作”,大人的生活繞著他們的需求打轉,而不是孩子繞著大人轉。

拿最簡單的學吃飯來說。

眾星捧月般把孩子團團圍住,為孩子盛好飯菜,喂進嘴裡,確實可以讓孩子吃進我們希望他吃的食物、可以管飽管夠、可以保證衣服乾淨、地板乾淨、碗不會破。

但唯一無法做到的,是讓孩子成長。

所有渴望讓孩子成為獨立的,有能力承擔自己的人生的父母,都應該想想,比起孩子的成長,可能弄髒的地板、弄破的碗又算什麼。

所以,我想,太陽和地球的關係,應該是親子之間最好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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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給地球帶來光和溫暖,是地球生命最初的源泉,正如我們為孩子帶來最初的愛和資源;

太陽,有足夠強大的引力,吸引地球在軌道上公轉,正如我們的不斷進取,吸引孩子尊重我們、靠近我們;

太陽,永遠和地球保持距離,不會讓地球熱到融化,不會撞擊毀滅地球,正如我們要給孩子“自轉”的空間,讓孩子也有“四季”、有“晝夜更替”的自由,才能生長出屬於自己的“花草樹木”。

真正讓親子雙方都獲益的方法:是父母積極進取,孩子有樣學樣,一起成長。


薇妮斯蒂在書中說:

這世界就像一個劇場,當前排觀眾站起來的時候,後排觀眾也不得不這樣做。

所以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到一個不焦慮的媽媽。

我卻更樂觀一些。

想想,全世界最富有的媽媽們,也在為健康、財富、家庭、孩子、身材而苦惱,我們還有什麼好沉重呢?

正因為大家都焦慮,所以我們更明確的知道:人類的本質是相通的,而焦慮,也是其中不可避免的一種。

就好像:

在人人都是億萬富翁的世界裡,其實沒有富翁;

在人人都焦慮的世界裡,焦慮也就算不上什麼大事了。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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