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耀:瑞幸門店刻意跳號背後的危險遊戲

陸正耀:瑞幸門店刻意跳號背後的危險遊戲

陸正耀精準佈局了瑞幸的上市路線,卻沒有看到不斷加槓桿的資本運作會給神州系和瑞幸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李碧雯 謝芸子

頭圖攝影|史小兵


大洋彼岸,瑞幸咖啡引發的蝴蝶效應正逐步發酵。


隨著美國證監會加強了對中概股信息披露、內控、公司治理方面的審查,一位華東地區投行人士對《中國企業家》表示,目前準備申請在美股上市的中國公司很多都在打算撤回申請,或者轉向港股市場IPO。


已上市的中概股,日子也不好過。愛奇藝、跟誰學紛紛遭受做空機構做空,好未來自曝發現員工不當行為,或通過偽造合同和其他文件來誇大銷售收入。


有接近美股市場的私募基金投資人對《中國企業家》表示,很多中概股公司已打算推遲2019年年報發佈,以避免受此次信任危機波及。


很多人擔心,瑞幸還有翻盤的機會嗎?對此,業內有觀點認為,考慮到線下實體門店及瑞幸的品牌價值,公司可能在破產清算後被收購,但品牌是否保存不得而知。若能被收購,就已是目前能看到的最好結局了。


4月10日,有媒體稱,攜程欲收購神州租車業務。當日晚間,神州品牌部人士回應《中國企業家》,“對此並不知情”,而後攜程則回應稱:該事件為“假消息”。次日,吉利也被傳出有收購神州的意向,但吉利同樣在此後做出了否認。


4月3日,北京威諾律師團隊對外公開宣佈,開始接受中國投資者起訴瑞幸的民事賠償訴訟案件。


被人稱為“老會計”的瑞幸咖啡董事長陸正耀,其掌控下的瑞幸擁有表面靚麗的規模化增長數字,這讓投資人也迷失了方向,沉迷在不斷上漲的估值中,最終海市蜃樓崩塌。


打敗陸正耀的,不只是1月31日,渾水發佈的那篇長達89頁的做空報告,也不僅僅是安永作為審計事務所的出具“非標準報告”的壓力,而是陸正耀掌管的三家偏重資產的公司:瑞幸咖啡、神州租車和神州優車,在實現盈利的拐點之前,出現的資金鍊困境。


2019年5月,瑞幸咖啡在納斯達克上市。時年50歲的陸正耀擁有了兩家上市公司和一家新三板掛牌公司。瑞幸咖啡也因為從成立到上市僅歷時18個月,刷新了國內企業最快IPO的紀錄,被稱為“上市神話”。


陸正耀精準佈局了瑞幸的上市路線,也估算了三家公司在實現盈利之前還需要大量資金,卻沒有看到不斷加槓桿的資本運作會給神州系和瑞幸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


4月2日,瑞幸咖啡自曝“財務造假”後,陸正耀在朋友圈稱:過去2年公司跑的太快,引發很多問題,現在狠狠地摔了一跤。瑞幸事件後,截至4月9日,神州租車市值已跌去一半,市值僅為42.6億元,目前已停牌。4月7日起,瑞幸咖啡停牌,當天市值僅為11.1億美元,市值距最高點已跌去近八成。


陸正耀的資本局如多米諾骨牌般倒下,神話破滅了。


刻意為之的跳號


“事情發生後,公司馬上發了一個如何應對記者採訪的通知。幾天前,公司發了‘期望員工不忘初心’的內部信,之後領導也沒有對公司員工做更多的解釋或安撫。”王方是河北省一家瑞幸咖啡門店的店長,據他所言,在看到“瑞幸自曝財務造假”的新聞後,自己“頓時醒悟”:數月前門店取餐號不斷跳號的原因。


陸正耀:瑞幸門店刻意跳號背後的危險遊戲


王方在瑞幸咖啡工作不到一年,他告訴《中國企業家》,門店大約是從2019年11月某一天開始“跳號”的,彼時公司曾給員工發送通知,稱跳號的原因是“為了防止競爭對手瞭解門店單量”。據王方觀察,單號不是無規律不連續的,而是以“1、3、5、7”的號碼始終不停的“往上”增長。在渾水公佈的做空報告中,更是直接貼出了“一個瑞幸運營店長群”的聊天記錄,證明了跳號是瑞幸的刻意而為。


跳號的主要目的或是在於虛增銷售單量。從瑞幸發佈的財報來看,2019年第三季度,瑞幸的總淨收入達到15.41億元,月均銷售產品件數4420萬件,平均每家門店每天在444件。瑞幸咖啡創始人錢治亞曾公開表示,對這一季的業績非常滿意。據她所言,瑞幸咖啡在第三季度門店層面運營的利潤為1.863億元,“這是瑞幸咖啡首次在運營層面實現盈利”。且在彼時的預判中,這一數據能夠在第四季度達到483至506件。


瑞幸2019年第四季度財報遲遲未發,今年1月31日,瑞幸迎來了渾水長達89頁的做空報告,兩個月後,瑞幸“自曝”,指控被“實錘”。


調查從2019年夏季開始的。


據“燃財經”消息,提交給渾水的匿名報告,主要推動者為雪湖資本,盡調諮詢公司為Third Bridge,以及本土公司匯生諮詢與久謙諮詢。該份報告動用了92名全職和1418名兼職人員在現場進行監控,共記錄了981個門店日的客流量,覆蓋了620家門店100%的營業時間。


該份報告認為,瑞幸的造假始於2019年第三季度。從其所掌握的證據顯示,瑞幸2019年三季度和第四季度的每家門店銷售額,至少被誇大了69%和88%,從調查人員得出的數據推測,瑞幸平均單店日銷僅為263件。


王方向《中國企業家》表示,“我們門店,在2018年9月,所有訂單中買贈的比例大概是三七分。目前來看,純贈送的產品比例佔到訂單的一半。”在他所處的二線城市,每日店鋪銷售量在100單左右。此外做空報告還顯示,只有28.7%的商品以超過標價50%的價格銷售。


王方認為單純消費的瑞幸咖啡的人數,或者說消費者的購買粘性有一定程度的增加,但瑞幸的實際營收需要打一個問號。


渾水報告得出的結論是,瑞幸在2019年三季度將門店的營業利潤誇大了3.97億元。其財報中所披露的廣告支出與央視追蹤的分眾傳媒的實際支出差額達到3.36億元,渾水認為,誇大的廣告費用很可能被用於虛構收入和店面利潤。


“瑞幸事件有一定的特殊性:知名度較高,關注面較大,且中美關係敏感時刻。”和君資本合夥人宋思勤告訴《中國企業家》。


在宋思勤看來,有兩個行業相對容易造假:一是農業。因為農業的資產很難進行盤點,比如說扇貝;二是互聯網行業。這裡涉及刷單等黑色產業鏈。


“不管A股還是美股,上市公司都有自己的會計政策,如把今年的利潤調到去年,在不同季度間做調賬。企業的財務調整是否合法、能不能吃透《會計準則》,才是關鍵因素。”宋思勤表示。他認為企業出現財務造假,更多問題在於“管理層”本身。“你把這家當成可持續經營的公司,還是隻想把這家企業儘快搞上市、套現,然後把錢投入下一個項目?”


瑞幸咖啡的總部在廈門,其北京分部則在海淀區知春路附近,與神州優車一同辦公。身為瑞幸咖啡技術人員的張傑,第一份工作就在神州。2019年3月,張傑從神州優車轉到瑞幸咖啡,據他所言,神州的人分為兩撥轉崗到了瑞幸。


“這兩撥人分別在2018年9月和2019年3月按部門轉崗到瑞幸,要求自願轉。而公司此時的氛圍也讓人認為瑞幸是比神州更重要的項目。”張傑告訴《中國企業家》,“目前瑞幸正常運營,員工工資照發,沒有收到裁員或者減薪的消息。”


4月7日,神州租車發佈公告,聲明並未持有瑞幸咖啡任何美國存托股份或其他證券,也並未參與瑞幸咖啡任何商業交易。一時間,神州的未來成謎,而瑞幸會面臨怎樣的處罰,還需等美國證監會的調查結果。


董事長、CEO及CFO的連帶責任


更多信息顯示,瑞幸在後期會面臨大量集體訴訟,且已有美國法院準備進行立案。


陸正耀:瑞幸門店刻意跳號背後的危險遊戲


一家投資公司高層告訴《中國企業家》,從2019年開始,納斯達克對中國企業的審查就加大了力度,短期來看,赴美上市的中國企業或面臨嚴格的審查。


可以肯定的是,集體訴訟後,瑞幸一定會遭遇鉅額處罰。據燃財經報道,有律師估計,瑞幸這一賠償金額或達到112億美元,但目前瑞幸咖啡市值僅為11億美元。


上述投資公司高層認為:瑞幸的鉅額罰單主要會由三部分構成。“一是投資人的集體訴訟;二是證監會給出的相應處罰,對高管,罰款最高可達500萬美元;三是根據《薩班斯法案》,對相關人員進行的刑事處罰。”


值得注意的是,《薩班斯法案》明文規定,公司董事長、CEO及CFO必須建立健全的內部控制,如果沒有做到完善的內部控制,就要承擔非常重的刑事及民事責任。也就是說,一旦出現財務造假,如果公司管理者推諉給COO或員工,公司董事長、CEO及CFO也需要坐牢或承擔責任。


對於集體訴訟的時間,有觀點認為,或持續3至5年,高額的賠償金極可能導致企業申請破產保護。在這個過程中,中國證監會是否會介入?


在北京市中銀律師事務所律師付明德看來,根據《證券法》,對於境外上市公司,中國法律也有管轄權,但必須存在下述情形之一:(1)擾亂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市場秩序;(2)損害境內投資者合法權益的。


從目前瑞幸在國內的債權關係來看,2018年6月,瑞幸咖啡從西藏信託獲得約3億元(4470萬美元)兩年期信託貸款,年化利率8%。從4月8日發佈的公告看,瑞幸咖啡已償付公司全部信託貸款本息,公司與瑞幸咖啡已無存續債權債務關係。


涉及其中的中介機構,如審計機構安永,是否會面臨處罰?


2000年,宋思勤曾在香港投行工作。以他的經驗來看,中介機構“知法犯法”的可能性比較低。“一般審計機構的工作流程都是根據企業的報價委派人員,一般初級審計師在一線,高級審計師拿到數據在後方審計、出具報告。當然審計機構也要控制風險,但他們不會像諮詢機構一樣,為了調查專門去門店蹲點。”


對此,安永事務所方面回覆《中國企業家》稱,此次自曝是安永在對公司2019年年度財務報告進行審計工作的過程中,安永發現公司部分管理人員在2019年第二季度至第四季度通過虛假交易虛增了公司相關期間的收入、成本及費用。安永就此發現向公司審計委員會作出了彙報。公司董事會因此決定成立特別委員會負責相關內部調查。目前瑞幸咖啡公司的2019年度審計工作尚在進行中。基於客戶保密原則,安永不會作出其他回應。


瑞幸何以走到這一步


2012年,躊躇滿志的福建商人陸正耀希望帶著已成立5年的神州租車在納斯達克上市,然而由於2011年美股中概股納偉仕、嶽鵬成電機等公司接連被曝財務造假,大批中概股被做空,投資人對中概股產生了信任危機。


陸正耀:瑞幸門店刻意跳號背後的危險遊戲


當時,市場傳聞2012年4月25日會是神州租車IPO的大日子。然而沒想到,當天神州租車官方宣稱:美國投資人很難對中國謀求上市的企業給出一個公允、合理的價格,為避免出現唯品會流血上市、首日破發的情況,神州租車決定停止IPO發行。


命運弄人。八年後,陸正耀及其瑞幸咖啡成了此次中概股信任危機的主角。


2020年4月2日,陸正耀旗下的瑞幸咖啡稱公司獨立特別委員會在調查中,發現公司從2019年第二季度起存在某些不當行為,造假銷售額金額約22億元,COO劉劍及其部分下屬員工被認為是此次造假的罪魁禍首。


在4月2日之前,陸正耀的人生如同開掛。


1995年抓住下海機會,陸正耀通過代理通訊商,獲得了人生第一桶金。2014年,神州租車在港股上市,陸正耀擁有了人生第一家上市公司。此後,神州優車在國內新三板掛牌。


疫情成為了壓垮瑞幸咖啡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位對沖基金人士對《中國企業家》稱,如果不是疫情導致的錢荒,瑞幸或許不會在這個時候自曝。


1月31日,渾水發佈了一篇匿名的做空報告後,瑞幸咖啡方面予以否認。此後,瑞幸上市的保薦機構之一中金公司還發表了看好瑞幸的研究報告。同樣,作為保薦機構的瑞士信貸也力挺瑞幸。中金是神州優車的主承銷商,瑞士信貸則是神州租車的承銷商之一。瑞幸咖啡的股價甚至在做空報告發布後的一週內上漲了7.7%。


不過讓該對沖基金人士感到疑惑的是,瑞幸第四季度財報本該在2月13日左右發佈,但卻延遲了一個多月仍沒有發佈,在他看來這是凶多吉少的信號。


3月27日,瑞幸發佈公告稱,愉悅資本合夥人劉二海卸任審計委員會委員,並任命了另外兩名新人為審計委員會成員。當天瑞幸股價下跌了9%,而當天的標普500指數下跌了3.37%。一般來說,董事會換屆都會選在年報發佈當天或之後公佈,種種跡象都表明瑞幸的表現有些不合常理。


一週後,真相終於浮出水面,瑞幸咖啡自曝財務作假。在上述對沖基金人士看來,這是瑞幸咖啡能選擇的最後的自保措施。如果等到非標準財務報告出來,讓美國證監會查出來,等待瑞幸的將是直接摘牌。而自曝則至少存在私有化的可能,或被其他公司收購。


瑞幸何以走到這一步?


瑞幸從成立開始就被陸正耀瞄準了IPO的目標。在短短18個月時間,瑞幸咖啡門店在28個城市擁有2370家直營門店。在2019年申請上市時,陸正耀曾高調宣佈,2019年年底瑞幸咖啡門店數量將超過4500家,在規模上超過星巴克中國,成為國內最大的連鎖咖啡品牌。


憑著讓一級市場投資人認可的故事和邏輯,曾經在神州租車和神州優車上嚐到甜頭的投資人紛紛選擇跟投瑞幸。


從華平投資離職後成立大鉦資本的黎輝,到一路陪伴神州租車成長的劉二海,都選擇不斷加持瑞幸。曾經神州租車和神州優車的保薦商中金也在B輪參與了瑞幸咖啡的投資。


一位VC投資人曾這樣感嘆,瑞幸咖啡是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創業公司,也是一個無法擠進去的資本局,投資份額早被預訂好。


然而瑞幸咖啡的估值是建立在以市銷率為基礎的估值之上。上市後,瑞幸咖啡仍然按照規模效應的邏輯擴張,但在盈利拐點來臨之前,對規模化和資金的極度渴望導致陸正耀旗下公司動作變形以至於偏離了原先的軌道。


李嘉誠曾說,做生意要記住,手中永遠要有一個產品,是天塌下來也能掙錢的。對於福建商人陸正耀來說,旗下的神州租車、神州優車、瑞幸咖啡三塊業務目前沒有任何一個能為其帶來實在的安全感。反過來,每一個板塊都因為要實現規模化效應而不斷輸血。


陸正耀的商業生態體系板塊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重資產、重投入。


對於輕重資產如何定義,此前陸正耀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採訪時稱,如果它是固定資產,那麼就是重資產。如果是車這類流動資產,買入投入就馬上會有產出,變現能力極強的則屬於輕資產。


但陸正耀忘了,輕資產的重投入也是個深坑,在達到規模化效應前需要大量資金來填,直到盈虧平衡。


沒有人知道陸正耀如何從一個實業家變成一個資本運作高手,過去6年,陸正耀的神州系和瑞幸的步伐越邁越大。


陸正耀的財技


陸正耀旗下板塊的崩潰首先是從神州租車開始的。


陸正耀:瑞幸門店刻意跳號背後的危險遊戲


陸正耀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規模效應通常會有一個臨界點,只要達到這個點,就一定會盈利。但何時才能到達規模化效應的拐點,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同於滴滴打車的C2C模式,神州租車的自營模式要實現規模化效應,需要不斷的資金投入。當年引入聯想控股作為戰略投資人,主要在於聯想能為神州租車帶來良好的信用背書,這對於剛起步,希望快速規模化的神州租車而言是難得的。


最近3年,神州租車淨利潤直線下降。更為糟糕的是,神州租車開始有大批車退出市場。


按照神州租車的公告,公司主要以平均年限法對公司購買的自有車輛計提折舊,其主要租賃車輛按照3年進行折舊。來自公司2019年年報稱,神州租車淨利潤為3100萬元,同比減少89.3%,主要由於單車日均收入減少,以及折舊成本大幅增加。


神州租車的短租業務很大一部分需求來源於旅遊業,目前部分旅遊城市需求疲軟。


在神州租車衝刺美股IPO時,就有專家質疑,採用平均年限法的神州租車可能低估了其折舊成本,高估了資產總額和業績。


7年後,外界的擔憂成為了陸正耀的心病。陸正耀希望通過與寶沃汽車的合作以防止神州租車的收益下滑。


2019年3月16日,新三板掛牌公司神州優車復牌,同時宣佈以41.1億元收購長盛興業(廈門)企業管理諮詢有限公司持有的北京寶沃汽車有限公司67%股權。


除此之外,神州優車還承擔了寶沃汽車應付其少數股東北汽福田汽車股份有限公司的股東尚未到期的借款本金46.7億元。截止到2019年6月30日,神州優車賬上現金只有7.58億元。


寶沃汽車相當於為神州租車旗下的淘汰汽車的剩餘價值提供了安全墊,以降低車輛殘值下降帶來的經營風險。


雖然可以看出陸正耀為了讓神州租車實現盈利的用心良苦,但是為了收購寶沃汽車而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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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神州買買車和閃貸分期付款的資金來源尚不清楚,但是為了擴大銷售規模,神州系需要不斷從外面輸血。


或許由於資金緊張,一向注重重模式的陸正耀已悄然調整了神州專車的重投入模式。2018年下半年開始,神州專車逐步從自營司機向優駕(U+)司機轉型。這個趨勢在2019年上半年變得更為明顯,2019年上半年公司在職全職員工為5767人,較年初減少了近四成,其中司機數量下降了46%。


神州優車在最新的公告中稱,神州優車已將所持有的神州租車股權全部用於為公司的銀行貸款提供質押擔保。神州優車資金緊張程度可見一斑。


對於資金極度渴望的神州系來說,新的融資渠道比什麼都重要。


2018年4月,有媒體報道稱,神州優車正在籌劃A股上市。此前有分析師向《中國企業家》指出,如果剛完成重大資產重組,將影響公司IPO進程。巧合的是,此次神州優車收購寶沃汽車,如果按照2019年1月31日計算,寶沃汽車淨資產佔神州優車淨資產比例為49.06%,正好未超過非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規定的50%的要求。


上市之前,瑞幸咖啡的開店規模幾乎是以每個季度翻一倍的速度進行的。據媒體報道,上市前瑞幸咖啡完成了7.5億美元的股權融資以及12.85億元的間接融資。在上市後,瑞幸咖啡稱將繼續補貼和門店擴張。


這需要大量資本的投入。瑞幸咖啡IPO募集的資金為6.59億美元。而瑞幸咖啡今年1月11日完成增發併發行可轉債,以每股發行價42美元,發行1380萬股計算,瑞幸咖啡籌集的資金9億美元,大鉦資本從中套現了2.3億美元。此次發行募集的資金將用於未來一般性投入,包括店面擴張,無人零售計劃,資本支出。就在增發前2天,瑞幸咖啡曾高調宣佈將推出無人咖啡機“瑞即購”和無人售賣機“瑞划算”。


在上述對沖基金人士看來,中短期管理層通常做法是等待下一個季報再接再厲,以坐實估值,而單靠一個季報業績向好來增發,有掩耳盜鈴之嫌。


此前,瑞幸咖啡由於2019年三季報實現了門店運營層面的扭虧為盈,達到1.86億元,去年同期虧損1.26億,帶動了股價的上漲。瑞幸咖啡股價從當時的27美元左右漲至最高達50.02美元每股,累計漲幅達85%。至今年1月推出增發方案時,42美元發行價遠高於IPO發行價17美元。


股權質押或許才是瑞幸咖啡主要的輸血方式。來自渾水報告顯示,截至1月8日,陸正耀家族將手中持有的瑞幸咖啡股份的49.1%股份進行了質押,質押的股票為61053萬股,質押股數超過了IPO和1月增發方案的股數。目前尚不清楚瑞幸咖啡被質押後套現的資金用途。


上述華東地區投行部人士推測,上市後不久,主要的創業創始團隊就通過質押,將大部分股份套現,這需要引以為戒。他認為,未來監管層或會在股權質押上要求創始團隊和實際控制人披露在體外的投資情況。


不斷強調的規模效應,讓陸正耀的生態棋局承受著巨大的資金壓力。陸正耀或等不及真正盈利拐點的到來,於是通過高超的財技和跳號,一個看上去完美的盈利“拐點”出現了。


流量生意背後的騙局


瑞幸在2019年三季度實現了“盈利”,導致投資人將目光更多聚焦到瑞幸的商業模式以及門店運營上。


陸正耀:瑞幸門店刻意跳號背後的危險遊戲


2017年10月,瑞幸在北京銀河SOHO開出第一家門店。可以肯定地說,這個號稱要用數據技術打破傳統咖啡門店原有格局的新玩家,一出現就讓業內“開了眼界”。


朋友圈“病毒式”的分享拉新、隨處可見的電梯間廣告、“碰瓷兒”一樣對星巴克的“叫板”與“控訴”,瑞幸近乎是以一種十分“蠻橫”的姿態闖入了人們的視野。


但不得不說,瑞幸握在手裡的,本身是一副好牌。


相較電商一直難以攻克的生鮮品類,咖啡品類標準化程度極高,且有很強的成癮性。此外,連鎖咖啡門店的產品、製作流程也相對明確簡單,供應鏈條成熟。同時對於中國的即飲咖啡市場,星巴克在進入二十餘年後,也的確荒廢了線上的運營與數字化的拓展。不偏不倚來看,中國的確缺少可與星巴克分庭抗禮的本土品牌,且瑞幸20元的產品售價也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市場空白。


2020年春節期間,曾有近瑞幸人士向《中國企業家》透露,彼時的瑞幸已在上海市場實現了全面盈利。且不說這是否存在“數字遊戲”,僅從運營模式與成本來看,瑞幸未來會迎來拐點的可能嗎?


回到瑞幸最初的市場定位。2018年5月,瑞幸發表公開信指責星巴克涉嫌壟斷,此後,錢治亞與瑞幸咖啡CMO楊飛不同場合下多次表明要“趕超”星巴克,成為中國市場銷售杯數與門店數量第一的品牌。如此在定位上的碰瓷兒,也為瑞幸在納斯達克要講的故事埋下了伏筆。


但瑞幸與星巴克大有不同,在瑞幸上市後,劉二海接受新浪科技採訪時也強調,瑞幸與星巴克從來不是對手。且從本質來看,瑞幸始終是在做一門想要“快速變現”的流量生意。


早前也有星巴克人士告訴《中國企業家》雜誌,儘管星巴克推出外送業務,但星巴克依然以為消費者提供“第三空間”服務為主,也就是說,與主攻線上與外帶的瑞幸不同,門店服務依然是星巴克主打的關鍵。


但瑞幸似乎陷入了一個悖論。它想要尋求流量變現,流量生意的打法就是在市場進行快速擴張,同時用高額補貼搶佔用戶。但在市場不夠成熟、且一線咖啡市場用戶或相對飽和的情況下,星巴克捂了二十年也沒大熱的中國咖啡市場,雖有增速,但增速是否能支撐瑞幸快速擴張的腳步?


也正因如此,瑞幸在2019年7月推出小鹿茶業務。兩個月後,該業務正式拆分為加盟門店,主打下沉市場。一直以來,瑞幸成功燒出品牌的關鍵之一,也在於對代言人的選擇。從瑞幸咖啡來看,湯唯、張震身上的高級感和小眾文藝感,極度契合咖啡的專業、時尚與職場的感覺,而小鹿茶選擇的人氣明星劉昊然、肖戰,也在年輕群體和廣大的低線市場有廣泛的受眾。


但明星效應之後,更多加盟人員看來,小鹿茶或難以為繼。據《塗鴉財經》報道,小鹿茶加盟的前期投入成本在40萬至50萬,盈利後公司還要抽點。而一般加盟商對於奶茶店的預估投入在10萬至20萬,不管是產品豐富度還是口感,小鹿茶相比“一點點”、“鹿角巷”等品牌都毫無優勢。


在部分業內人士看來,瑞幸推出小鹿茶門店過於急功近利,也不免讓人懷疑——瑞幸是否在割加盟商的韭菜?在這樣的動機背後,人們又開始聚焦瑞幸咖啡的實際經營情況。


一直以來,錢治亞多次向媒體表示,瑞幸的現金流穩定,且燒錢還會持續。但瑞幸上市的速度以及上市後的諸多策略,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個“不差錢”的項目。


公開數據表示,截止到2019年12月,瑞幸咖啡的門店數已達到4507家(不包括小鹿茶加盟店),已成為中國門店數量最多的咖啡品牌,此外錢治亞還表示,瑞幸的交易用戶數彼時已達到4000萬,同比2019年第三季度增長高達1000萬。


瑞幸的速度讓人咋舌,仔細分析瑞幸一杯咖啡的成本,瑞幸是否可能會在未來實現盈利呢?


2019年5月29日,錢治亞曾在全球合作伙伴大會上稱,瑞幸咖啡單杯成本已經從2018年一季度的28.0元降至2019年一季度的13.3元。此後《財新》報道稱,一杯售價24元的單杯瑞幸咖啡,原材料成本在4~5元,房租成本在1.5~2元,此外人工成本為4~5元,這與錢治亞13.3元的自曝成本相對吻合,但在合作伙伴大會上,錢治亞也未透露瑞幸平攤到每杯咖啡的補貼成本,以及廣告投入成本,且在後期瑞幸發佈的財務報告也不難發現,這兩項成本被單獨劃分。


“如果瑞幸不再加速燒錢、不再瘋狂擴張,能持續保持12元~13元一杯成本價格,或能在後期實現盈利、出現拐點,尤其是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市場。”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業內人士告知《中國企業家》,但他也向記者透露,自己著實看不懂瑞幸上市後的諸多操作,這其中包括小鹿茶的拆分,也包括瑞幸在APP上市超低價電子產品的行為。


“瑞幸可以平臺化發展,但脫離咖啡這一品類,就消磨了難得建立起來的品牌力,也在資本市場失去了講故事的噱頭。”上述人士表示。


一個神話的破滅速度比它樹立起來的速度更快。正如一位VC投資人所評價的: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應採訪者要求,文中王方、張傑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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