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凌晨两点

香港,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下班,通宵巴士上乘客不多,拣了个靠窗的座位。已经有报纸出了印厂,成包成包地堆在路边,等待附近的报贩子拖回去上报摊。

路对面的24小时车仔面铺里,影影绰绰,隔着磨砂的玻璃门,能看到若有若无的锅气在前厅氤氲,有人正埋头吃一碗面。

香港,凌晨两点

湾仔到金钟,仿佛是一瞬间的事。

旧立法会大楼的穹顶、拱门、石柱,被街灯勾勒得轮廓清晰。蒙着眼睛的自由女神,右手天平,左手宝剑,在暗淡的夜色里,既孤绝又清冷。

绕着遮打花园的一圈凤凰木,羽冠亭亭枝丫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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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红灯的时候,再看窗外,已是兰桂坊的街口。四个方向照射过来的灯,恍如白昼。有一对情侣靠在大厦外墙上拥吻缠绵。他们身后的巨幅广告牌下,五六个清一色黑T恤的年轻人,席地而坐眉飞色舞,不时发出笑声,像是在讨论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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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低头抱着膝独自坐在打了烊的橱窗前,也看不清楚他的脸。他的脚边竖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背后的橱窗里,高挑的女模特摆设,穿着了一条裙摆宽大的连衣裙,塑白的面孔,直直地盯着路对面。

香港,凌晨两点

车子再次等红灯,窗外正对着灯火通明的便利店。店里似乎一个客人也没有,女收银员正打着一个长长的呵欠,一手捂着嘴、一手垂在柜台上的样子,微胖而呆萌。

夜愈发深了,路上仍有行人手插口袋,不紧不慢地走着。有人在街边的自助提款机前专注操作,等钱正在吐出来时,下意识警觉地左右扫了两下。还有依靠助步车出行的长者,一步一步朝前艰难挪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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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这一带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想必长者怕阻街挡了年轻人谋上进的路,才选在夜半人稀的时候,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夜深人静,长街寂寂,长者步履蹒跚形单影只的背影,让人看着不由得心生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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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上环,皇后大道开始收窄,街灯也不如之前明亮。小巴司机似乎急于摆脱挡风玻璃前悠长无尽的昏黄,全力冲刺了一段,又戛然而停,回头收下到站乘客递过来的十蚊,吧嗒一声关了车门,又放量朝前冲刺。还未尽速,又猛踩刹车,收钱、开门,待乘客下车站稳,车子再次加足了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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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士美菲路下了车。沿着细长的缓坡,往家的方向走。路过24小时麦当劳时,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推门进去要了一杯牛奶,一个汉堡。特意上二楼想找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来慢慢享用,居然差不多满座。转了一圈,最后在楼梯口找了一个狭窄的位子坐了下来。放眼看了一下,前后左右的人,都正趴在桌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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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着睡肯定不舒服,不时有人爬起来换个方向再睡下去。还有人从睡梦中坐起来,眼也不睁抡起拳头朝着自己的肩膀砸上几下,呆坐了片刻,再次栽倒在睡梦里。

我注意到鲜有女生在这里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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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一口汉堡,啜一口牛奶,正打算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虔诚地为五脏庙上个供,邻桌的人突然响亮地说了一句梦话:

今日返工唔可以再迟到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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