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石海
北京一日,三教游览。
早上,以雍和宫起点,孔庙、国子监和雍和宫相隔一条马路,下午看的是白云观,完毕顺路去西站。
雍和宫
翠华来旧地,宝相写新莲。
雍正十三年(1735)九月,雍和宫房顶被掀开,十五天内,工匠匆忙将琉璃瓦从绿色换成黄色。
红墙黄瓦,这些威严殿宇,便提升到与紫禁城相同的一个建筑规格。
因为,雍和宫的主人回来了。
雍正帝八月驾崩,梓棺很快被安放在他年轻时居住的寝宫永佑殿。归去来兮,乾隆帝似乎想以这种方式,帮助父亲「走」完人间最后的旅程。直至十月十一日,才移棺易州西陵。
永佑殿开始常年供奉雍正影象,以示缅怀,在近十年时间里,雍和宫内各个殿堂梵音缥缈,响彻黄教喇嘛的阵阵颂经声。
乾隆九年(1744年),雍和宫正式改为喇嘛庙,由总理事务王大臣进行管理,雍和宫一跃成为当时清朝最高规格的佛教寺院。
从明代太监官房,到禛贝勒府、雍亲王府,乃至皇帝行宫,喇嘛庙对于雍和宫而言,已经算是第五个身份。
皇帝对喇嘛教的善意得到了回应。
听闻先帝行宫被改作喇嘛庙,一方面为报答乾隆帝平定藏王朱尔默特叛乱,另一方面感激中央将治藏大权交给自己,远在西藏的七世达赖喇嘛,费尽心思,从尼泊尔购进一株名贵的白檀树。
巨树经川入京,历时三年,然后由皇宫养心殿造办处工匠雕刻成为迈达拉佛(弥勒佛)立像,供奉于雍和宫北端最高的建筑万福阁里。
佛像高26米,地上18米,地下埋有8米,直径8米,全重约100吨,体态雄伟,全身贴满黄金,上下镶嵌珠宝。
雍和宫,这个两位皇帝的「龙潜福地」,从此日日香火,成为连接皇权与信仰、历届中央政府与蒙古、西藏地方的纽带和桥梁。
孔庙
万世师表,斯文在兹。
北京孔庙,元大德六年(1302年)始建,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得到清朝最后一次大规模修缮。
历经元、明、清三代,六百余年来,废立修补不断,最终形成今日规模和布局。
其占地广阔,前后共三进院落,现有房屋286间,总面积约2.38公顷。与南京夫子庙、吉林孔庙和曲阜文庙,并称为中国四大文庙。
因为身处帝都,孔庙是皇家祭孔的重要场所。乾隆二年(1737年),主要建筑奉旨覆盖黄色琉璃瓦顶,一派皇家气度,彰显国朝对儒家的重视。
与雍和宫漫天神佛不同,孔庙雄伟的大成殿里,没有供奉任何塑像,只有「大成至圣文宣王」的神牌居中,两边配享「四配十二哲」牌位。
自汉以来,文庙里孔子形象有三种,或是绘像,或是雕塑,或是木主,并不统一。
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南京国子监新落成,孔庙祭祀开始改塑像为木主。
有此改变,大学士丘浚认为,「太祖高皇帝建国之初,秩祀百神,咸惟其旧,独于先师孔子之祀,用木主以易塑像,不敢以百神例视之也」。
但改制只行于南京,当时,并未全国通行。
直到嘉靖九年(1530年),在张璁建言下,嘉靖皇帝一纸「正名分」的诏令,各地文庙才「去塑像,设木主」,行牌位之制。
改制主要是政治考量,但孔庙塑像被认为的弊端之一,是所造孔子塑像无所依凭,圣人千面有辱圣人尊严。
在一些文人眼里,抛开被塑像具体形态、表情的限制,借由文字去沟通精神世界,更能体现信仰的抽象化内涵,符号化了的圣贤高高在上,更近圣化。
国子监
天方地圆,传流教化。
韩国成均馆大学,建校已有六百多年,前身即朝鲜王朝的高等教育机构「成均馆」。
而「成均」词汇,源自中国西周,为大学之意,和上庠、东序、瞽宗和辟雍一起,对应着南、北、东、西和中等方位,是谓「五学」,其中,辟雍最为尊贵,故可统称之。
北京国子监里的辟雍殿,建造于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
工程由大学士兼国子监事务刘墉主持,建筑所用楠木、樟木等木料取自四川、云南和贵州,汉白玉石料,则来自北京房山大石窝。
作为皇帝讲学场所,辟雍殿被建在国子监中心的位置,因为地位尊贵,殿顶覆盖了黄色琉璃瓦。建筑平面呈正方形,四周环以回廊和水池,构成周代「辟雍泮水」之制,以喻天方地圆,传流教化之意。
乾隆五十年(1785年)二月四日,乾隆帝亲临辟雍讲学。
当时听讲的,有清朝诸多亲王、贝勒、贝子,满汉蒙大臣,还有在京进士、举人、生员等人员。此外,正在国子监读书的外国留学生也身列其中,他们来自俄罗斯、琉球、朝鲜、日本和交趾等国家。
修建于元大德十年(1306年)的北京国子监,遵照「左庙右学」古制,毗邻孔庙,是元、明、清三代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和管理教育行政机构。
六百年来,国子监不仅为中国培养了许多优秀人才,还以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一批又一批的外国留学生,促进中华文化在世界的传播,为中外交流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现在,这里也是中国唯一保存完整的古代最高学府校址。
白云观
才走星桥又步云,真仙不遇心如结。
「春宵过了春灯灭,剩有燕京燕九节。才走星桥又步云,真仙不遇心如结。」
康熙三十二(1693)年,孔尚任赴「燕九之会」,作绝句十首,此为首唱。
正月十九日燕九节,又称筵九节、宴邱节、会神仙日等,是邱处机道长飞升纪念之日。这天,北京城西的白云观,即邱真人曾经修炼的地方热闹非凡,「车骑如云,游人纷沓」。
在道教的传说里,邱祖受王祖点化成「磻溪六年,龙门七载」而成道开宗龙门,王祖受钟吕二祖点化成「开全真道脉、妙悟会阴阳」,吕祖受钟祖点化以至「黄粱梦觉、开度刘祖」。
据说,邱真人也会在正月十九日重回凡间,对有缘人进行度化。但是,神仙真容如何,无人可知,道法玄妙,或化冠神,或化侍女,或化乞丐,他也许与你擦肩而过,或是与你侃侃交谈,就看个人造化。
许多向仙之人,当日下午早早便到达白云观,迎风受寒,甚至整晚不眠,希望碰个好运,得到神仙青睐。
白云观作为道教全真龙门派祖庭,前身可以追溯到唐开元二十六年(739)修建的天长观。
元朝初年,邱处机赴雪山觐见成吉思汗,一言止杀,后被赐居于此,因其道号长春子,时称长春宫。
邱处机去世后,弟子尹志平在长春宫东侧修建下院白云观,安厝邱处机灵柩。后来,长春宫毁于兵燹,唯有白云观独存。
如今,邱祖殿中还有雍正皇帝所赐巨大的「瘿钵」,整体由古树根雕制而成,邱处机的遗蜕就埋藏在「瘿钵」下面。
白云观,这个与雍和宫、孔庙国子监相隔一个紫禁城的道观,朴素、安静,如同一位憨厚老实的老大爷,独坐于小河边上,眯着双眼,看尽凡间起落往事,守护着在白云悠悠中流逝的千载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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