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 棉裤

草长莺飞时节,换季减衣之时。虽素有春捂秋冻之说,然内心萌动的春意早已按捺不住,急切地要和撩人春色和满园花海一争高下,是时候和繁衣累赘告别了。

脱下棉裤之时,才觉乍暖还寒。及至脱下之时,也才想到,原来穿了一个冬天的棉裤竟一直被自己忽略和无视。这是一条老娘亲手缝制的棉裤,面貌丑陋,臃肿不堪,裆部还缝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补丁。这一个冬天,穿在身上,它会将所有套在外面的裤子扭曲成各种褶子,像梯田,又像人脸上的皱纹。关键是,这棉裤经常下坠,往裤腿处掉,需要时不时地偷偷提一下,很是让人烦躁。这条棉裤,谈不上美观,更与时尚无缘,时时处处晒时尚晒美丽晒性感的网络时代,心旷神怡、美观动人才有市场,一条粗陋的棉裤,对旁观者和受众来说,是不舒服的,甚至,称作是视觉垃圾也不过分。有什么可展示的?

我敬重将它叠好,轻抚粗陋的针针线线,一阵酸楚涌了上来。倘若不脱它下来,我竟一直未曾意识到它的存在。它简陋臃肿,做工粗糙,却真材实料,御寒极佳;它出自慈母之手,因为眼花,故而粗糙。它的针针线线,承载着慈母的丝丝情感。虽不美观,但却实用;虽不时尚,但却地道。穿在身上的才是衣,能御寒的才是真,我觉得这是无价之宝,我也第一次有了将这条棉裤一代一代传下去的想法。

庚子鼠年,痴长四十有四了,可在老娘心中,永远是个孩子。每次打电话老娘都会絮叨:你要按时吃饭,你要早早睡觉,你要少抽烟多吃水果........每次,我都会让她老人家不必挂念,也嫌她想得太多惦记过甚,可每次她总会叹气说:唉!天下母亲,哪个不惦念自己的儿子?不管儿子多大,这母性却是永恒不变的呀。

你有一条母亲亲手缝制的棉裤么?若有,你则是幸运的,你务必把它当做传家宝一样一代一代传下去。现在的生活,大量物资被匆忙吞吐和更新换代着,购置和遗弃一条棉裤系举手之劳。那些棉裤做工精细,线条优美,其实质却“粗糙”的多,因为它是生硬的,华而不实的。更重要的,它不是出自母亲的匠心。母亲的匠心或许粗糙,却丝丝入扣;母亲的匠心,从来都是从长计议的。


一条 棉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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