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的鄉愁有“多寬”

正值“獨善其身”就是“兼濟天下”的特殊時期,在靜下來的時空裡,我除了做我非不可的事,其餘的時間讀書、寫字。遊覽書法時我有時上網串串門,喜歡常去的有抱雲堂、和清虛齋幾家。在抱雲堂全方位學習書法理論、書法創作和書法哲學(審美);在清虛齋觀賞李多寬先生創作的書法精品。

不知怎的,多寬先生的書作就是給人一種特別的感覺。雖然以前就多寬的書法創作寫過兩篇學習體會,但在這“坐地日行八萬裡,巡天遙看一千河”的空暇,靜中求淨,悄悄問自己:為什麼每當看到李多寬的書法,動動的心有著凜冽感?有所思,有所悟——是漢字的鄉愁呀——寫不盡的鄉愁。

漢字的鄉愁有多寬。自然一語兩意,一是“漢字的鄉愁有多寬”,好比“好人裡有李多寬”。二是“漢字的鄉愁有多寬?”好似“問君能有幾多愁。”

我為什麼不說“書法的鄉愁?”而說“漢字的鄉愁呢?”漢字與書法的關係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說了,我想說的是李多寬先生的書法寫出了“漢字的鄉愁”。

我們都在書法的路上,而每每悅讀多寬寫的書法,心靈就彷彿欣往漢字之鄉一段深度旅程。好字自妙,不知如何歸去,不知漢字的鄉愁有多寬?好在漢字的鄉愁有“多寬”。多寬先生用毛筆向文字傾訴一個從漢字故鄉成長的靈魂。此時我彷彿聽見斑鳩的叫聲從深遠的地方傳來,那麼熟悉,叫人心中溫熱而惆悵。他書寫著永恆的漢字鄉愁,延續書法王國的夢。

我很好奇,想力求多點了解多寬先生,他的漢字鄉愁到底有多寬。我時常猜度多寬是個容易感傷又善於發現快樂,獨自感傷又善於給人歡喜的人。我與多寬相識相處的時間不長,他在大都市,我在小城鎮,見面交談的機會不多,跨三年中一共吃過三次飯,一次是在無錫他的《永恆的士風》書法展,一次是在揚州,一次是在南京。三次相聚甚歡,也知道他善飲,且豪氣沖天,如同他對人生的熱情與勇氣,便深度理解“沉著痛快”與他爽勁、純淨的書法。

漢字的鄉愁有“多寬”


當然,我的悅目更多的是,通過他的字不斷顯影、定影他的人生和書法境界,在字裡筆畫間捧讀出他勁健著的靈魂的力量、融貫著的意志-智性-活力和尊嚴。我想他一直不是一個為別人夢想打工的人,他無論在讀書求學還是生活、為官、賦閒時期,從不會放棄他的美妙的夢想和對漢字的鐘情。

說到“鍾情”不免想到一個字“愛”!什麼叫愛?有人說是:“有時間,不怕麻煩。”用“時間”和“怕麻煩”這兩個維度來衡量“愛”的程度,我以為非常恰當。寫字是要時間的,更要恆心。書法是與漢字談一場沒有盡頭的戀愛。毫無疑問他這輩子都不離不棄他的漢字故鄉。他作書之時會是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一生都是布衣,一生都是漢字故土上的農人,一生身處淨土、熱土,夜以繼日地耕種點、線、面,播撒“枯、澀、濃、淡”雨夾雪,對生命中的五彩七色照單全收,如同黑豆白豆紅豆黃豆和麥子稻穀,到了他的天(田)地裡都會發芽,向上伸展開花結實——從萌動生機到包漿、珠圓玉潤,不斷精拉他生命品質的長度。

在他《永恆的士風》書展上,我看到他的大字草書,好如一陣冷清的風搖動生命的風鈴;看他的小字草書和小小品(巴掌大)書作和茂密如繁星的字,使人頓生憐憫之心;看他的小楷長卷,立要清空我的慾望,刪除心裡的蕪雜。我喜歡他書法長卷《蘭亭序》《心經》和他抄錄的古詩文作品,看著看著環生美好的心景,妙處難以言表。我國當代著名的書法大師、清華大學博士生導師言恭達教授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對其有高度的評價。

漢字的鄉愁有“多寬”


言老師說:“……多寬以‘晉韻’為核,以‘唐法’為基,以‘宋意’為本,不斷深化著自己書法創作道路上的寫意精神。無論是楷書長卷還是行草手札,都能夠體現他的書藝氣息,清遒逸麗,醇古典雅,簡靜沉穩,和爽銛利,用筆堅定精到,轉捩自如,結字因勢趨異,佈陣清朗。從他的藝術探索中,體現出了他的學理性、人文性和時代性。他的創作不是單純的書齋藝術,而是一種社會藝術與社會文化,和時代的脈搏、和人民的生活緊密聯繫在一起。可以說,他非常重視時代的社會審美導向,並正確把握著他的方向……多寬正是把書法技藝上升到了文化道德的高度。”

言老師高端的評價,全面透徹而深刻,更是當今“書向何方”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直說到我的骨頭縫裡,使我對多寬先生漢字的鄉愁和書法的人性、神性有了更理性地解讀。

我原來欣賞的更多的是李多寬將生命的冷靜注入筆端的書法烏托邦,現在同時看到他的知識與藝術共建的精彩非凡的世界。我不斷看到多寬先生有新的作品展示在他的清虛齋裡,知道他在他的精神王國裡精耕細作,探索試驗,一直沒有停下他詩意的健步。他的新穎的筆觸、深刻的想法、有說服力的結體,優美而不輕浮,可謂貼著經典書寫的“高冷”之作,這怎能不令人仰望星空面朝大海思接千載呢?他的長卷,一幅幅猶如靜水流深的清涼的冰河,似乎照見人的影子,傳遞文字的光芒;一卷卷亦如窗明几淨的長廊,洞見生命的晶亮和身臨其境的鄉愁。妙哉!其時我又在自問,同樣是書寫的漢字,仔細品讀多寬,他一筆也沒有少,怎麼就寫出漢字的“淡而不平”與“近而不淺”的智慧的光輝?噢,妙在簡淡,簡淡而不簡單,瀰漫著漢字無邊的鄉愁。我喜歡!我彷彿聽到老家夜河、竹林和茅屋頂上雪落的聲音。

“同自然之妙有,書天地之獨美”,多寬的書作具備了經典的品質,(也可以說為這個時代創造經典),我在他的“文質彬彬,然後君子”的書道里觸摸漢字的鄉愁,我尤其欣賞他“豪放於精微”的書作,其情感表達、結構組織、文字審美、時代印跡諸多方面都經得起時間的換臉和洗刷。他的書寫使人愉悅,受眾空間與群體(今天與今後,行家與非行家,圈內與圈外)是寬宏的、大量的。

漢字的鄉愁有“多寬”


他的“寬”充滿著哲學的意味,我想起一個智慧的故事。問:“往前走一步即死,往後退一步即亡,這時怎麼辦?”很簡單:“往左右兩邊走。”進退兩難的時境,左右兩側的地方或路很開闊,往寬裡走,有時候要多寬有多寬。當然,多寬先生用漢字構築他的精神家園,不是一下子就“寬大”起來的。如果沒有精神上的激勵,怎麼會有一個美好的心境;如果沒有一個時代的使命感,怎麼可能會堅持一份幾十年不懈怠、不厭倦地“一條路走到黑”;如果不是心無旁騖摁著一個葫蘆釦子,心甘情願地做一個文化“書蟲”靜靜地躲在古人寬大的懷抱裡直到永遠,又怎麼去創造出時代的經典——新士風(言恭達評價)呢?他眼中看到的漢字的故鄉,樹木綠得嬌嫩,海水藍得透亮,秀著生命的動力,活現求古的進化。我想問,魂牽夢繞著的美妙是不朽的書法讓其心靈沉靜,還是他的漢字鄉愁讓他在當下急功近利嘈雜喧囂的境況中書寫回歸澄淨?

打一個可能不恰當的比喻:他的書寫有著“文藝復興”之美,是一首悠遠的漢字鄉愁與古人心靈的共鳴。

(徐曉思 2020年2月於高郵雙特學堂和揚州名門壹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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