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底層到頂層的神話,曾經的討飯僧終於實現了人生逆襲

孟森先生講“中國自三代以後,得國正者,惟漢與明。”拋開民族性不講,朱元璋奪取天下的過程頗具傳奇色彩,真正演繹了一把從底層逆襲到頂層的神話。

想必朱元璋先生是極討厭袁紹、袁術一類的人的,憑什麼你們是“四世三公”,我這邊就是八輩貧農?

你們鐘鼓饌玉我這邊就是撞鐘討飯?

你們一個個有名有字我這一個“八八”就打發了(朱元璋原名朱重八,即朱八八,一說為重字輩)?

沒有材料顯示朱重八是含著玉璽出生早早就立志推翻元朝統治的,如果可以,他可能更傾向於過一種“二十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似的生活


從底層到頂層的神話,曾經的討飯僧終於實現了人生逆襲

朱元璋

從至正年的災荒說起

在朱元璋還叫朱重八的時候,不抽菸(沒有),不酗酒(沒錢),至於吃喝嫖賭估計就家庭情況來看也很難實現,算是老牌兒的良民,幻想著“放牛、攢錢、生娃、讓娃放牛、攢錢、生娃”如此循環的日子,一家其樂融融然後終老一生。

元代統治不仁,日子可能過得苦點兒,可放眼周遭,除了地主、富紳,誰不是這麼生活的?能忍就忍吧!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至正四年,苦日子終於到頭兒了,因為日子沒法過了。


從底層到頂層的神話,曾經的討飯僧終於實現了人生逆襲

元朝統治年間,黃河向南決口增多,多次奪淮入海,致使淮河流域水災頻繁

自朱重八出生後,其生活的淮河流域一直有斷斷續續的天災人禍,老朱家並沒有被幸運之神眷顧,朱重八的嫂子、侄子乃至大姐一家都相繼過世,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至正四年一場前所未有的災荒降臨。

自開春起,先是大旱,接著就是蝗災,進而瘟疫肆虐。如此三記重錘對老朱家打擊尤為慘重:四月初六,朱重八的父親朱五四因瘟疫去世;初九,大哥也因病不治身亡;不久,大侄子也夭亡;二十二日,朱重八的母親陳氏病故。

半個月內朱重八痛失四位親人,前一位親人的頭七還沒到,後一位已經出殯了。更悽慘的是,老朱家根本沒有土地去埋葬他們,切切實實的悲慘世界。

人死了終歸要下葬,四月雖說未值盛夏,但屍身也不能一直放在家裡。現在朱重八隻剩下二哥了,走投無路之下兄弟倆幻想他們一直為之服務的地主劉德可以施捨一些土地來埋葬親人。

劉德表示,你的父母的確幫我辦了不少事情,我也看在眼裡,對你家人的遭遇我也感到很同情,但是要土地,不行!

不知道劉德在二十年之後是怎麼認識自己的這一舉動的,可能會後悔地狂甩自己大嘴巴子吧?最後,還是以前曾幫過老朱家的地主劉繼祖提供了一塊土地,朱氏兄弟才得以埋葬親人。

“你幫過的人不一定幫你,幫過你的人一定會再幫你”,此時需插一句,最後奪取天下的朱元璋也沒有忘記朱重八時代所受的恩惠,洪武十一年頒了《追贈義惠侯劉繼祖誥》,鄉間地主搖身一變成為侯爵,要知道劉基也不過封了個誠意伯(伯爵)而已,自此劉繼祖蔭及子孫。

哀民生之多艱

死人的問題解決了,活人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呢。大嫂帶著小侄子回了孃家,兄弟倆可沒孃家可回,周邊親戚想了一個遍也沒有可投奔的,沒辦法,挨吧!

一邊打零工一邊度日,實在沒轍的時候,有人給朱家二哥出一主意,實在不行就讓朱重八奔廟裡做和尚吧,考慮到朱重八年紀尚小,投身寺廟也許是條生路。

於是未成年的朱重八有了人生第一份職業——僧人

。儘管他在寺廟裡沒有享受到佛祖所說的眾生平等,但起碼有口飯吃,而且是自己辛辛苦苦乞討來的,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四年。

老朱家的遭遇的確悲慘,然而在元代統治之下,像朱元璋一般悽慘的農民,又何止幾家?

淮河流域在鬧旱、蝗、瘟疫,北邊就比較簡單了,只是黃河決堤了,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歷代的經驗證明,黃河決堤絕無小事,經過朝堂上的一番爭論之後,開始了修繕黃河河堤的工程,這一修,出岔子了。


從底層到頂層的神話,曾經的討飯僧終於實現了人生逆襲

元代的運河溝通大都與黃、淮,黃河一旦氾濫,將嚴重影響大運河的航運

元順帝應該是鬱悶的,因為相對於其他元朝皇帝來講自己算是勤政愛民的。淮河被災,下令賑濟;法治不完善,頒行《至正條格》;黃河決堤了,聽從宰相脫脫的建議去修治,真是你還要我怎樣,要怎樣?撥了款你們就老老實實地修黃河過日子嘛,哪來那麼多事?

正如喜來樂所說:“這就好比一個人餓了,想吃窩頭,吃一個,不飽。連吃了八個還是個不飽,吃到第九個,飽了。你能說他就是吃第九個吃飽的嗎?”

順帝倒黴就倒黴在他就是那第九個窩頭了,前幾任皇帝太能造,惹得民怨沸騰。帝國內部的問題已然是積重難返,靠順帝親政後幾年的努力實在是於事無補,尤其是朝堂上的順帝還無法掌控底下的官員,政令出不出得了大都都很難說。

大災後的大亂

在元末有這樣一首元曲流傳甚廣:“堂堂大元,奸佞專權。開河變鈔禍根源,惹紅巾萬千。官法濫,刑法重,黎民怨......鈔買鈔,何曾見。賊做官,官做賊,哀哉可憐。”

要說反抗暴元的統治其實一直都有,可是等修黃河挖出石人的時候,事情大條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告訴我們:量變引起質變。

早先流傳有一條讖謠“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黃河工地上這個石人的出現,剛好印證了這個讖謠,至正十一年,韓山童、劉福通聚眾起義,由於宣傳工作做的比較出色,四下雲集響應,聲勢浩大的紅巾軍起義爆發了!

一時間,彭瑩玉於淮西、徐壽輝於湖北、李二于徐州先後舉事響應,反元起義漸成燎原之勢。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讓我們回過頭來看一下朱重八在做什麼,他在撞鐘。我們應該先恭喜朱重八先生,他已經成功從討飯僧升為撞鐘和尚了,說明元末就僧人這一職業來看其上升渠道還是有的,至於合理不合理就不好說了,如果紅巾起義不爆發,也許出一個重八法師也不是沒可能。

要說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的話,那朱重八這些年的經歷說明他是一個承大任者,而且,不是一般的大。

起義大勢所在,寺廟也難倖免。至正十二年的某天,朱重八收到了同鄉好友湯和的一封書信,幾番權衡之下,朱重八聽從老鄉湯和的建議,投奔郭子興,正式參加義軍,從和尚跳槽成為了流氓無產者。

不得不說,個人的職業選擇對人生的影響還是很大的。以朱重八為例,做和尚時八年也只是從討飯僧升為撞鐘和尚,投身起義軍之後,從九人長到元帥女婿再到總管,一路高升,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已經不是朱重八了,而是朱元璋,他改了名字。

璋,禮之六器“琮、圭、璋、璧、琥、璜”之一,結合他的姓,取“誅元之璋”意。

由於自身素質出眾,在同樣優秀的二十四個人(淮西二十四將)的輔助之下,靠著天才一般的走位,張家堡、橫澗山、洪山寨,土匪也要,草寇也收,來者不拒,一時間也是聲名在外,馮國用、馮國勝、鄧愈、胡大海、李善長等先後來投,有人有才,已成氣候。

其餘各路義軍也是風生水起,昔日元朝的版圖之上,先後出現了多個名噪一時的勢力,分別是:大宋軍扛把子劉福通(韓林兒),天完國大當家的徐壽輝,江浙私鹽總瓢把子張士誠,大漢政權管事兒的陳友諒,大夏政權大掌櫃的明玉珍。

元末的時勢造就了諸多的英雄,而朱元璋也是其中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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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義軍形勢

朱元璋的崛起

在各個勢力風起雲湧的時候,朱元璋很尷尬。因為他的實力實在有限,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和州,還總是被元政府軍追著打,雖然積極向正牌紅巾軍韓林兒靠攏,獲封了副元帥,也只是在名義上有了歸屬感,於實質上並沒有得到多少幫助。

朱元璋不是一個小富即安的人,何況他也不富。幾萬人坐鎮一座小縣城,有糧食吃那是義軍,沒糧食吃估計就變土匪了。

這時候戰略決策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往哪打呢?朱元璋決定向江南發展,尤其是集慶(今南京),一來江南富庶,起碼糧食夠吃;二來集慶地勢險要,適合建立根據地。方向定了問題也就來了,渡江的話得有船,朱元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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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的集慶路(今南京)

不過這也無妨,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戰船沒有就用漁船嘛,巧的是這時候有人來投奔,廖永安、俞通海率巢湖水師(名義上的)來投,剛打一哈欠就在旁邊掉一枕頭,朱元璋,你不成事誰成事?

整編、安排妥當後,至正十五年六月,朱元璋親率水陸大軍渡江,攻佔採石,徑取太平,大敗元軍,到達集慶城下。集慶這可是大城市,而不是像鐵嶺那樣屬於比較大的城市,城防堅固,糧食充裕。靠漁船武裝起來的朱元璋委實不好啃這塊帶肉大骨頭。

從八月開始第一次進攻,一直到第二年才攻克,期間都元帥郭天敘和另一位副都元帥張天祐戰死,朱元璋遞補上位都元帥。

這一戰賺大發了,非但有了比較硬氣的根據地,還擺脫了兩個影響發揮的豬隊友。而這期間由於起義軍實在太多,元軍能抽調出來的兵力實在有限,朱元璋就這樣撿了一個大便宜,隨即改集慶路為應天府

名義上的領導小明王韓林兒也大為滿意,提升朱元璋為樞密院同僉,朱元璋先生開始了對江南行省的經營。

小富即安?“我全都要!”

現在有地盤了,戰略決策又一次提上了日程,往下怎麼發展呢?

周邊環境似乎並不友好,西有徐壽輝,東南是張士誠,東邊和南邊還在元朝統治下,只有北面是友軍劉福通,但是他面臨著更強大的壓力,那就是元朝正規軍主力。

這一時候,一個叫朱升的人為朱元璋提供一個建議“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這個策略也為朱元璋所採納。

高,實在是高!築牆則可固守,積糧則可備荒,緩稱王則可以避免被元政府追著打,簡單歸納就是“猥瑣發育,別浪”。

朱元璋從這個建議裡獲益匪淺,當韓林兒的大宋國、徐壽輝的天完國和張士誠的大周國先後被元政府軍按在地上蹂躪的時候,朱元璋由於只是受命於韓林兒,其本身倒沒有成為被針對的重點,因此也得以在夾縫中生存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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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士誠像

造反這個活兒風險是比較大的,畢竟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搞不好就丟了。擔驚受怕的久了有些人就動搖了,比如方國珍,比如張士誠。

有人說張士誠投降元朝是偽降,這似乎有點當了婊子還立著牌坊的意思。關於氣節的問題先放一邊,朱元璋取了應天立足之後,和張士誠的衝突就不可避免,而事實上張士誠也確實很重視這位義軍陣營的哥們兒,三天兩頭地過來打幾架。

朱元璋應該是很鬱悶的,咱倆一個窮和尚一個鹽販子打個什麼勁,那邊元朝還幾十萬武裝勢力呢,不過張士誠似乎很清楚誰對他威脅更大。

第一次衝突

朱元璋很清楚西邊的徐壽輝部才是最要命的。

天完國內名義上大當家的是徐壽輝,但實際權力已經逐步被部將陳友諒攫取,徐壽輝實質上被架空了,草莽之士揭竿而起容易,運籌帷幄搞權謀的時候未必好使,徐壽輝就是吃了這個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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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與張士誠、陳友諒交戰形勢

前面說過,朱元璋不是一個小富即安的主,奪取應天之後就開始積極擴張地盤。攻鎮江、圍常州、下揚州,不斷鞏固應天陣地外圍。

北面的友軍劉福通部也沒閒著,至正十八年五月,劉福通破汴梁,進逼山東、山西、陝西,中原地區大亂。

朱元璋趁勢繼續在長江以南擴張勢力,招納人才,到至正二十年的時候,朱元璋已然和張士誠、陳友諒在江淮一帶鼎足而立了,也許,天下就掌握在這三個人手裡,就看誰能笑到最後了。

僵局是陳友諒打破的。這是一位經歷和朱元璋極其相似的梟雄,都是從底層摸爬滾打,在九死一生中躋身高位,區別無非是朱元璋是農家子而陳友諒是漁家子而已。

至正二十年,陳友諒脅迫天完國皇帝徐壽輝進攻朱元璋,朱元璋也列陳友諒為頭號強敵,更慘的是陳友諒同張士誠結成了統一戰線,一起針對朱元璋,這就比較棘手了。

儘管此時同陳友諒、張士誠相比朱元璋處於劣勢,但朱元璋秉承著“人生短暫,不服就幹”的精神,積極備戰。

朱元璋晚年道出了對陳、張二人的評價,“友諒志驕,士誠器小,志驕則好生事,器小則無遠圖”,在這個判斷基礎上,朱元璋先在龍灣大破陳友諒的水軍,陳友諒敗陣之後,張士誠也就勢收手,三方第一次衝突以朱元璋大勝而告終。

朱元璋的逆襲

朱元璋知道陳友諒是不會服氣的,畢竟其主力還在,而且很強。漁夫天子同和尚主公誰也不服誰,自至正二十年起連續三年雙方在長江下游互相攻伐,也都互有勝負,但都算不上大規模。

小打小鬧解決不了問題,只會加劇問題,終於陳友諒蓄力差不多了,該放個大招兒了。於是趁朱元璋北援劉福通的時候出兵,號稱六十萬大軍,乘巨舟順長江而下,直趨應天

朱元璋與之在鄱陽湖大戰,不知朱元璋是否有幸先讀過《三國演義》,但他的得勝確實與孫劉聯軍如出一轍,都是借火攻破連環陣,這下陳友諒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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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部下點燃草船,駛入陳友諒的戰船中

鄱陽湖一戰,陳友諒的多年經營毀之一炬,自己也身中流矢而亡。殘部退守武昌之後,也在第二年被朱元璋攻陷,大漢政權覆亡。能與朱元璋爭奪天下的唯一競爭對手不在了,天下誰屬已經很明朗了。

至正二十四年春,朱元璋自立為吳王。

至正二十六年,朱元璋盯準了張士誠,從淮東、泰州一直打到徐州、宿州,朱元璋一路高歌猛進,在湖州、杭州都失陷後,張士誠仍堅守平江(蘇州)孤城,直到第二年城破被俘,張士誠自縊,此前明玉珍也已病故,自此再沒有人可以威脅朱元璋的霸業了。

在反元義軍進行淘汰賽的時候,元朝方面也沒閒著,他們在內鬥。是的,你沒看錯,在燎原的情況下還不忘爭權奪勢,如此還不滅亡才見了鬼。

在朱元璋建立宗廟、祭祀、分封諸臣之後,開始北伐。以徐達為徵虜大將軍,常遇春為副將軍,率師25萬北伐,一路克復中原;南面湯和等取福建,浙東,自此基本佔有全國。順路提一句,朱元璋的北伐是封建歷史上惟一一次由南到北統一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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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達北伐

從至正十二年開始,經過十五年的南征北討,曾經的討飯僧終於實現了人生逆襲,於1368年正月在南京稱帝,定國號為明,建元洪武,史稱洪武大帝,明王朝也成為中國最後一個由農民起義建立的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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