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一空乘朋友飛了一天,在飛機上戴著口罩一直沒吃飯,凌晨1點才回到家門口,小區保安很負責的攔截了她,說她是敏感人員不能進去。
出具公司證明,物業不認,領導電話溝通,依然無果。無奈之下打開手機找住處,卻發現附近所有酒店停止營業;想要返回公司過夜,卻打不到一輛車。
朋友又困又餓,站在大街上無地可去,心裡面就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最後一直熬到了3點左右,另外一個同事才來把她接走。
過去一兩個月,除了奮戰在一線的白衣天使,那些默默奉獻在民航一線的戰疫者,同樣值得被關注。
民航客機作為全球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民航人在遏制病毒傳播,保障抗疫物資方面,都做出了巨大努力。
在大局上,民航人所做的一切正大感人,落到個體上卻盡顯人間百態。
我和幾位民航一線的朋友聊了聊,一起來聽聽陰雲密佈的時候,那些堅守者,逆行者,渺小者都做了些什麼。
01
“飛航班就像做賊,生怕突然有人出來就把我摁在地上。”
王瀟,某航司乘務員,28歲
2月20號那天早上,那天我在群裡聽說某航司工作的師妹回家被阻攔,心裡咯噔了一下。
疫情下人人自危,被視為移動“敏感源”的空乘,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武漢嚴重之後,全國的航班量也大量削減,我們的航班量一度削減一半以上,我2月前後加起來總共也就飛了30個小時不到,但每次起降心裡都會膽戰心驚。
每次要飛之前,我只能把箱子和制服都放在朋友車裡,然後讓朋友來接。我穿便裝出門,上車再換。
我也不想故意隱瞞,可我沒得選。
小區安檢嚴格,每次進出必須要先掃碼證明軌跡,為了能回家我不得不準備兩個手機,一個手機一直放在公司另一個手機隨身攜帶,以防掃碼時被發現自己曾經離開過這個城市,去過人口流動大的機場。
一邊是安全壓力,一邊是工作需要,夾在中間我沒辦法,只能每次嚴格遵守公司規定,執行完航班就在家隔離或者在公司隔離。
避免不必要的爭議和麻煩,每次飛航班都要“偷偷摸摸”, 我就像做賊一樣心裡發虛,特別害怕突然有人把我摁在地上,指責我犯了什麼“禁令”。
害怕“敏感源”的情緒從地上蔓延到空中,坐飛機的旅客對我們也是敬而遠之,隔著還有2米的距離,目光一接觸就連忙擺手說“都不需要”。
這在平時還會很開心,畢竟減輕工作量,此刻旅客發自心底的抗拒,嫌棄的眼神,頓時讓人萌生自己很失敗的錯覺。
每天飛完我們都要開個短會,互相報一下身體情況,關係好的同事也會彼此吐槽遇到的糟心事,真心期望疫情早點過去。
一有時間,我就會跟家人視頻,等這次疫情過去了,我要回去見見他們,看看兩年沒見到的外婆。
02
“只要你飛過航班,就有被旅客感染的風險”
顧某,某航司飛行員,35歲
截止目前我已經一個月左右沒回家,每次執行完航班就在公司隔離14天,隔離14天后又出去執行航班。
我是主動申請執飛的,之前沒想到疫情會這麼嚴重。家裡人打了好幾個電話催我回去,隱隱表示擔憂,我想回但暫時脫不了身。
現在的工作跟之前相比差別很大,冗雜的事變得特別多。
作為一架飛機的責任人,除了完成平時需要的航前航後的準備工作,每次執行前都必須保證飛機上手套、口罩、護目鏡齊全,客艙座椅消毒完畢且可用。
最重要的是,要保證旅客中沒有發燒發熱的,如果有必須按照嚴格的流程在指定酒店隔離,確保所有人沒問題。
有次在天上飛的時候,有位客人發燒,一測體溫37.8度,詳細追問後才知道他登機前就有點不舒服,吃了一點中成藥好了點,登機後卻發燒了。
報告給空中交通管制部門後,他們把我的飛機指揮到最偏僻的停機位。
飛機剛停穩當,一大堆閃著黃色燈光的車輛把我們圍起來,不一會兒穿著防疫服的醫生上來將發燒旅客帶走,其他旅客加機組被帶到專屬地方隔離。
查明發燒病人的軌跡和接觸史之後,才讓其他乘客回家自行隔離,而我們回到公司指定地方隔離。
疫情陰霾之下,在外飛航班難,回家更難。
前段時間我大學同學剛執行了一個海外航班,是去接海外同胞回國。結束這次海外航班後,他就可以回家休息一段時間,看看兩歲的兒子。
機組人員按照規定被公司帶回統一隔離。隔離期結束後,公司也很貼心的開具了證明,可當他拿著這份證明回到小區時,物業依舊把他卻被攔截在外。
物業的理由也很硬核,“只要你飛過航班,就有被旅客感染的風險”。
後來多方協調,才得以進家門,但小區物業也提了要求,必須嚴格在家隔離,為此還特地裝了攝像頭在他家門口。
其實我特別能理解物業所做的一切,中國的疫情能控制的很好,離不開他們的全力以赴,所以我們也很配合他們,遇到有抱怨的同事我還會開導幾句。
希望疫情早點過去吧,好懷念以前自由的生活。
03
“無關偉大,我只想把他們安全送回家”
李某,某局空中交通管制員,32歲
這是我大年三十依舊在崗位上指揮飛機的第3個年頭,原計劃今年春節後初五初六回老家看爸媽。
隨著新冠病毒越演越烈,所有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我們指揮飛機都是在雷達監控室裡面進行的,狹小的空間裡只要有一個人被感染,其他人幾乎都逃不過。
單位很早就開始重視,排查有親屬在湖北的,或者在醫院工作的,有的統統隔離,上班的人則每天測體溫、戴口罩。
我一個同事的老婆的同事的丈母孃因為被確診,最後我同事也被隔離在家十四天。
因為部分管制員被迫在家隔離,我的休假計劃不但報銷,還得連著好幾天上班,因為那時候春運剛開始沒多久,飛機多人卻少。
平時一個席位,一個小時最高也就在40個航班左右,但那幾天人員不夠,部分席位合到一起,最大的小時流量能到達60左右,壓力非常大。
尤其是遇到特殊情況時,整個席位上都會忙炸,電話不斷,指令不停,一個班上下來,一句話都不想說。
後來航班大幅減少,保障的重點偏向於援救武漢的航班,我每天都會親手指揮幾架去武漢援助的航班。
在自己的管轄空域範圍內,我一般都給他們最短的航線,最便捷的空中交通,為援助武漢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武漢封城後,天河機場成了武漢能夠從外界獲得快速幫助的唯一通道,雖然客運航班幾乎為零,但運送物資、醫療隊、國外撤僑的航班陸陸續續,一直沒怎麼斷過。
我大學同學在武漢工作,他和同事們都住在“重災區”,為了防止“全軍覆沒”,值班的人被嚴格分成3批,輪轉著駐紮在單位,全力保障支援武漢的空中通道。
有的人幾乎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有的人親友感染新冠去世卻沒有絲毫辦法,有的人怕帶進病毒不敢給小孩餵奶,連續喝了半個多月奶粉的小孩,在視頻裡看到媽媽就嗷嗷叫。
保障航班安全,是我們空中交通管制員的工作使命,我為這份工作無比自豪。
疫情陰霾之下,我想得更多的卻無關偉大,只是希望所有人平安回家,挺過這段艱難時光。
04
“面對疫情,團結力是最強的免疫力”
姚某,某機場安檢員,33歲
我就職於國內某大機場,手下帶了一個新人。
今年春節是他第一次在工作崗位上過年,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旅客投訴。
按最新的要求,戴口罩的旅客必須脫下口罩,方便安檢員核對身份信息。
一名旅客在過安檢的時候,拒絕摘下口罩,理由是人群密集的地方不安全,新同事表示了理解,但還是要求對方執行規定。
旅客因為這事就發火,摘下口罩後朝著他故意咳嗽兩下,還大聲嚷嚷著“我要一定投訴你!”
作為每天在機場接觸數不清旅客的我們來說,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不同陌生人,被感染的幾率其實很大,說自己工作的危險程度僅次於醫院也不為過。
疫情期間,最怕遇到難纏的旅客,他們把所有不滿意通過投訴撒氣到我們身上,但我們這麼認真是為了誰?不也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嘛。
疫情嚴重那段時間,機場檢查的程序變得繁瑣,又要查體溫,又要消毒,有的還要軌跡證明和解除隔離證明。
我自己在崗的時候,遇到一個旅客因為對檢疫檢查繁瑣程序不滿,對我莫名其妙發火,陰陽怪氣的說些話來刺激人。
無理取鬧的事我見過不少,但疫情期間還這麼幼稚的旅客確實應該被批評,特殊時期瞎搗亂對誰都沒有好處。
作為民航運輸系統中,控制病毒傳播的第一大閘,我們的工作非常重要,但重要不等於被理解、被尊重。
不管怎麼樣,疫情期間我們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也希望更多人看到我們的工作,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吧。
畢竟,面對疫情,團結才是最強的免疫力!
結語:疫情陰霾下,一線的醫務工作者用自己的安全,換大家的安全,這令無數人敬佩。
但別忘了,疫情期間我們不停電不斷網、有航班、有外賣、有快遞,這背後也是很多人默默付出的結果,他們的冷暖辛酸也該被更多的人看到。
你身邊有哪些別樣的抗疫故事呢?歡迎在留言區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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