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慕容復想興復燕國,為什麼不招兵買馬,反而成天混江湖?

慕容博、慕容復一心想興復燕國,為什麼不招兵買馬,反而成天混江湖?


答:在金庸先生的名著《天龍八部》裡,有著“南慕容”美譽的慕容博、慕容復爺倆,滿懷“興復大燕國”的壯志雄心,手段也堪稱陰險毒辣。但仔細推敲,卻叫好多讀者連呼蠢到感人:“復國”這麼大的事兒,關鍵就得手裡有兵。可這處心積慮一輩子的慕容博老爹,雖然也說要“建一支義旗”,卻也只是嘴上說說。兒子慕容覆成天在江湖上亂跑,成天想著“收攬人心”,還不惜給人當駙馬認乾爹,可唯有練兵打仗這事兒,半點沒幹。

如此復國套路,等於是成天混在江湖上四處拱火拉仇恨,乾等著天下大亂後渾水摸魚,最後落得唸佛的唸佛瘋的瘋,也是毫不奇怪。這等沒頭蒼蠅亂竄般的戰略,比買彩票中大樂透的概率還低。但對這事兒,小說原著裡,慕容博老爹也是一肚子苦水:“想我慕容氏人丁單薄,勢力微弱,重建邦國,當真談何容易?”說白了,想在大宋造個反,太難了。

慕容博、慕容復想興復燕國,為什麼不招兵買馬,反而成天混江湖?

而放在真實的歷史上,慕容博的這聲哀嘆,其實也非常靠譜。在大宋“造個反”有多難?首先就要看看,大宋王朝“守內虛外”的軍事制度。

其實,造反這事兒,放在宋朝歷史上,真不是稀罕事。大宋“田制不立”,土地兼併十分嚴重,農民差役賦稅壓力更極重。別看“富宋”的城市高度繁榮,但哪怕在“夢華”一般的汴京,都是“都城外不數里,飢寒而死者甚眾”。農民起義也就成了常事,比如在號稱古代“最好四十年”的宋仁宗年間,農民起義就多達四十多次。北宋一百六十七年國祚,爆發農民起義二百零二次,每年都要“造一兩次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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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造反成風”的朝代,慕容博爺倆湊個熱鬧,似乎是不難,但想成功,卻比登天還難:北宋二百零二次農民起義不假,但全都是地方性起義,沒有一次發展成類似黃巢李自成那樣的全國性大亂。別管一開始聲勢多大,幾乎多是很快被平掉。因為大宋這“守內虛外”政策,“守”得太徹底!

就以軍隊來說,宋太祖年間,北宋禁軍不過二十二萬人,發展到八十年後的宋仁宗年間,竟膨脹到一百二十六萬人。而且要注意,恰恰是《澶淵之盟》後的“宋遼和平”年代,北宋的軍隊開始滾雪球般膨脹,就是為了“防造反”。養兵更是不惜血本,哪怕你是禁軍中普通一兵,平日傻吃混日子,也是躺著就有錢糧拿。大宋號稱“富庶”的財政收入,六分之五都用來養兵。

這麼不惜血本養出的軍隊,三分之二以上都駐紮在汴京周圍,哪裡有風吹草動,立刻就能迅速開動。能不能打兩說,但數量上卻是絕對優勢,普通的農民起義,人少且戰鬥力差,當然很快就給平掉。至於慕容博“建一支義旗”?那還真不夠給人塞牙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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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哪怕慕容博父子“復國”決心堅定,不惜叫麾下“義旗”們修煉慕容家傳武功,各個練成斗轉星移參合指,打起來以一當十,也恐怕架不住北宋“守內”的另一個大招:招兵!

在大宋朝廷看來,造反不就是為錢嘛,那就比比誰錢多?只要發生動亂或災害,大宋除了開打,也搖起“招兵”大旗,經常把“與人為害者募之入軍”。諸如“欲得官,殺人放火受招安”之類的俗話,也正是從北宋年間起流行。以宋代學者吳儆的話說:

“防盜莫先於慕名為兵”——把這幫人都當兵來“養”,大宋就安全了。


如此操作,倘若姑蘇慕容家真貿貿然造反,後果也可以想:就算一開始佔了便宜,暴打宋軍一頓,可大宋只要“招兵”。自家的“義旗”們,除了鄧百川包不同等幾位死忠外,恐怕都要分分鐘投奔朝廷,只把自家閃成光桿司令。招兵買馬?就算把燕子塢等“姑蘇慕容產業”全賣了當軍費,恐怕也竹籃打水一場空。造反如此艱難,慕容博慕容復爺倆選擇“混江湖”,其實也是揚長避短。

而細細看這事兒的話,大宋養兵的錢,招兵的錢,根子上說,還是要狠刮老百姓。如此下來,越造反越養兵,越養兵越造反。這樣的惡性循環,也就折磨了北宋一百多年,直到踩入靖康之恥的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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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放在《天龍八部》小說裡,相信也正是這“守內虛外”的制度,讓知道自己斤兩的慕容博爺倆,看到了“復國”新契機:大宋“守內”不假,對外邊防武備可就“虛”了,挑起大宋跟外敵開戰不就得了?如此苦心,正如慕容博給蕭遠山的一句解釋:“倘若宋遼間戰釁重開,大燕便能乘時而動。”

可問題來了,你要拱火,卻哪裡拱不好,可為啥偏偏要挑起宋遼大戰,為此不惜逮著蕭遠山一家人坑呢?因為放在《天龍八部》的背景年代,即北宋中後期時,這宋遼邊境,就是大宋國防最薄弱的地方。

北宋“守內虛外”,國防出名的“虛”,而作為北宋防禦遼國屏障的河北要地,那更是“虛”到家。宋遼和平後,隨著北宋腐敗加劇,河北禁軍也加速腐化,各級軍官大多紈絝膏粱子弟,這幫守土有責的軍將,以元祐年間(《天龍八部》背景年代)監察御史張舜民的怒斥說,簡直“唯是飲食宴樂,優遊暇日而已”,除了吃喝就是旅遊。日常軍事訓練也“不修講復”,就是一群吃貨軍官帶領的“廢物軍團”。

更可怕的是,就是這樣的“廢物軍團”,到後來連數都湊不齊:比如河北的戰略要衝定州,賬面上駐紮著十萬人,到了北宋中後期,平時竟只有六七千人。而且這還是“河北最為屯兵處”,其他的戰略要地,兵員更是注水。如此“虛”的國防,自然就被慕容博爺倆盯上。

慕容博、慕容復想興復燕國,為什麼不招兵買馬,反而成天混江湖?

而放在真實的歷史上,看過這樣的國防,這樣的“守內虛外”,也就能明白:為什麼“聯金滅遼”戰場上,河北禁軍組成的宋軍,先被遼國殘兵打的稀里嘩啦,又被金軍鐵蹄碾壓的體無完膚,叫理論上重兵把守的汴京,輕易就暴露在金軍馬刀下——靠著“守內”和“養兵”,大宋獲得了心理安全,然後心安理得的文恬武嬉,把國防糟蹋成渣。靖康之恥,正是為這一切買單。

但比起這些觸目驚心的北宋王朝敗筆來,慕容博爺倆選擇“混江湖”,卻也來自宋代另一個社會風氣:高漲的民間尚武風。


宋朝常被稱為“弱宋”,但事實證明,“弱”的是北宋的統治者,老百姓非但不弱,相反習武風氣極盛。大宋的民間各地,更是習武“社團”林立,民間“結社”成風。比如在北宋中期的山東山西河南河北各地,老百姓就組成“弓箭社”,每個“社員”配備弓箭刀劍,平日裡集合練武,一旦遇到外敵或盜賊入侵,就結夥抵抗。以大文豪蘇軾估算,僅定、保兩州,就有651個“弓箭社”,三萬多人成為“社員”。

如此盛況,也成了後世武俠小說的“素材”。慕容博父子混在其中,也是正常:這麼個藏龍臥虎的“江湖”,當然是自己“復國”的助力。

慕容博、慕容復想興復燕國,為什麼不招兵買馬,反而成天混江湖?

而在真實的歷史上,“弓箭社”當然沒有幫慕容家復國,卻成了大宋王朝的真正救星:當靖康之恥爆發,北方半壁山河淪陷時,正是北方大批“弓箭社”站出來,他們或結寨自保,或組成義軍,哪怕裝備低劣訓練有限,卻依然與強大金人浴血死磕。宋室南渡後,正是以“弓箭社”為骨幹的北方義軍們,多年如一日的不屈苦戰,才為倉皇南竄的南宋,贏得了穩住陣腳的黃金時間,以及一次次大好的光復機會。只可惜,寧可殺良將認大爺送錢“換和平”的南宋王朝,對不起這麼多忠勇的百姓。

慕容博爺倆“混江湖”的話題,其實就是這麼個小切口,足夠幫我們看懂北宋的興衰,更有多少反思在其中。

參考資料:樂小魚《北宋軍事制度變遷》》、《“靖康之恥”全是因為腐敗?八十萬禁軍不能打還真是個體制問題 》、範學輝《募兵制度與北宋的“百年無事”》 、何玉紅、曹偉芹《禁軍缺額與北宋軍政》、楊向東《中國古代體育文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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