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記者痛恨抗日神劇 親見八路軍一個班三進三出包圍圈全部犧牲



名記者痛恨抗日神劇 親見八路軍一個班三進三出包圍圈全部犧牲

1948年南下行軍途中,峻青與於康結婚 峻青先生家屬提供


名記者痛恨抗日神劇 親見八路軍一個班三進三出包圍圈全部犧牲

上世紀80年代,峻青筆耕不輟 峻青先生家屬提供


名記者痛恨抗日神劇 親見八路軍一個班三進三出包圍圈全部犧牲

《馬石山上》武漢初版(左)、武漢新一版(中)、武漢新二版(右) 李傳新先生提供


名記者痛恨抗日神劇 親見八路軍一個班三進三出包圍圈全部犧牲

峻青手札中提到,武漢3年是他人生中最難忘懷的歲月 李傳新先生提供

峻青已經在醫院住了5年,今年3月底,他剛剛度過97歲生日。70年前,他參與創辦長江日報,在武漢出版了第一部小說《馬石山上》,從此走上文學道路。

近日,長江日報記者通過電話和郵件採訪了峻青先生的家人,以及與他有過文字之交的湖北藏書家李傳新先生。

創辦《長江日報》時,坐地板上辦公,躺地板上睡覺

1949年5月,峻青跟著解放大軍,星夜兼程,從孝感方向渡過漢水,進入武漢市區,來到漢口洞庭街2號“興華大廈”(後稱“紅旗大樓”——編者注),受命參與創辦《長江日報》。他回憶:“一幢黑黝黝的大樓,聳立在我們的面前。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它雖然只有七層,但在我當時的印象中,它卻是那麼高大、威武,簡直是高與天齊、直摸星辰了。這天夜間,我們就在這座大樓裡安營紮寨。也就是從那時起,一個新的生命,就在這座高高聳立在長江邊上的七層灰色建築物裡誕生了。”

當時峻青發現:這座大樓,只是一個灰色的軀殼,它的每一個房間裡,都空蕩蕩的,連一張辦公的桌椅、一張睡覺的床鋪都沒有。峻青和其他人只好坐在地板上辦公,躺在地板上睡覺。

在這座大樓裡,峻青第一次看到撥號電話,他拿起聽筒,胡亂撥了一陣,聽筒里居然響起了一個北方人的洪亮聲音:“喂,你哪裡?”

峻青又驚又喜,忙說:“我是剛進入武漢的部隊。”

“我也是。”對方也興奮地回答,“剛剛開進來的,你們在哪兒?”

“江漢路附近。”

“我們在武昌,黃鶴樓附近。你知道嗎?黃鶴樓。(實為奧略樓——編者注)”

“聽說過。”峻青興奮極了,立刻念起詩句:“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對吧?”

“對,對極了,就是它,不過現在這詩應該改一下,敵人已乘破車去,此地空餘黃鶴樓。”說罷,對方哈哈大笑起來。

峻青也笑了,說:“改得好,好!那就讓我們在這敵人遺棄的廢墟上,建設起新的人民的大武漢吧!”

“對,那咱們就共同努力吧,同志!”

電話掛斷了,這天夜裡,峻青很久都沒能入睡。

從1949年5月16日武漢解放,到5月23日《長江日報》面世,僅一個星期時間,一張大報誕生了,峻青形容那簡直像是在作戰一樣。《長江日報》創刊的當天上午,峻青拿著還散發著油墨香味的《長江日報》創刊號到武昌採訪,路過蛇山時,看到許多人都在爭著向報童購買《長江日報》,感到非常高興,便乘興登上蛇山之巔的奧略樓憑欄遠眺,“雖然我只是這張大報裡面的一個編輯、記者,千軍萬馬中的普通一兵,整個大機器中的一枚小小的螺絲釘,一位懷孕母親身上的一個小小的細胞,但我仍為千千萬萬中南人民的喉舌——《長江日報》的勝利誕生而感到自豪。這時我真想引吭高歌,但是我沒有高歌,卻想起兩句古詩: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我手裡沒有玉笛,衣袋裡卻有一隻在抗日戰爭中從日本侵略軍手中繳獲來的日本出品的蝴蝶牌口琴,於是,我站在奧略樓的最高一層,面對著武漢三鎮,望著那滔滔大江,吹起了《解放軍進行曲》。”

見證“馬石山十勇士”,含淚寫出通訊《馬石山上》

在武漢,峻青以一個新聞工作者的身份,目睹瞭解放初期發生的許多重大事件,結識了各界許多著名人物。

開國大典那一天,從凌晨一兩點鐘起,武昌、漢陽的遊行隊伍,就紛紛趕到漢口大智門一帶集結。由於是第一次這樣大規模的慶祝遊行,指揮和組織方面沒有經驗,幾十萬人要順著一條狹窄的馬路通過主席臺,使得慶祝遊行從清晨一直持續到深夜。主席臺上的人們,也就從清晨一直堅持到夜間。“我記得當時的市長吳德峰同志一直站在最前邊,不斷地鼓掌,手都腫起來了,我們幾次勸他到後面去休息一下,可他怎麼都不肯,他就這麼一直站著,鼓著掌,直到走完了最後一支遊行隊伍,最後的一個人。”

當武昌、漢陽的遊行隊伍回到家裡時,已是第二天凌晨了。峻青採訪的一位老工人說:“累什麼?這麼大的喜事。人的一生都難以逢到一次。歷史幾千年,也不過就這麼一次,歡喜都來不及,哪裡還顧得累呢!”

在武漢,峻青曾經和郭小川一起登奧略樓吟詩,和蕭三夫婦在東湖裡游泳。珞珈山更令他難忘,他的大女兒在武漢出生,就取名“珞珈”。

在武漢,峻青正式踏上文學道路,開始修改自己9年前寫的《馬石山上》。

1942年11月,敵後抗戰處在最困難時期,日偽軍20000人,以26艘艦艇、10架飛機配合,對膠東抗日根據地進行40多天拉網合圍式“大掃蕩”,馬石山是一個重要的合圍點。我黨政軍機關、兵工廠、醫院和數千名群眾大部分突圍出去,日軍便把魔爪伸向手無寸鐵的群眾,製造了“馬石山慘案”。11月23日傍晚,數千名群眾和八路軍數支小分隊被圍困於馬石山區。八路軍膠東軍區5旅13團7連6班10名戰士,執行完任務路過馬石山,看到群眾身陷絕境,在沒有上級命令的情況下,毅然決定留下來幫助群眾突圍。他們兩次闖入日寇包圍圈,先後救出數百群眾。第三次闖入時被敵人發現,為了給群眾爭取更多的轉移時間,戰士們向相反的方向吸引敵人火力,且戰且退,最終登上馬石山峰頂,堅持到最後的三名戰士抱在一起拉響了手榴彈。這就是著名的“馬石山十勇士”,被他們救出的倖存者中就有峻青,當時他在山村裡做民眾教育普及工作。

1942年12月,峻青含著淚水寫出了《馬石山上》第一稿通訊。他後來回憶說:“1942年的《馬石山上》寫得粗糙,因為那時候剛開始學習寫作。”1951年在武漢,他將《馬石山上》修改擴充為8000多字的小說,並和另外兩個短篇小說一起收入小說集《馬石山上》,署名“孫峻菁”,交由湖北人民出版社的前身武漢通俗出版社出版,印數一萬四千冊,定價舊幣2800元(相當於後來0.28元——編者注)。

《馬石山上》是峻青的第一篇小說,短篇小說集《馬石山上》是他的第—本書。“可以說,我正式加入文藝大軍的行列,正式以一個專業作家的身份進行創作和出版作品,是從武漢開始的。”在2012年12月出版的八卷本《峻青文集》中,峻青將《馬石山上》放在第一卷卷首,可見他對這篇小說的珍視。

2009年,湖北藏書家李傳新蒐集到《馬石山上》 在漢口印行的兩個版本、 三個版次,請峻青題跋。時已87歲的峻青用顫抖的手寫道:“見此書如見久違的故人,不禁想起了武漢,想起了當年為我出版此書的好友胡青坡、麗尼、朱無、吳丈蜀等,他們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願他們在天上健康快樂!”

他還給李傳新寫信,信中說到:“武漢三年,是我人生中最難忘懷的歲月,那些人,那些事,至今都歷歷在目……”

痛恨抗日雷劇 “不要把戰爭演化為兒戲”

後來,峻青調到上海,從事專業創作。他在上海第二次修訂了《馬石山上》,增加了內容,將其擴充到近三萬字,收入小說集《黎明的河邊》。

《黎明的河邊》是峻青的代表作,取材於他在解放戰爭中的一段真實經歷。他用沒有虛飾的手法表現戰爭中的“人”,令人信服地寫出了這些人為何慷慨赴死、捨生取義,彰顯了人性之美。這部小說深受好評,曾被改編為電影和戲劇,峻青“悲壯美”的風格也由此確立。

他一生寫了400多萬字的作品,但他卻說,沒有一部感到滿意,還沒能真正寫出自己想要的作品。晚年,深受疾病折磨的他漸漸淡出文壇,寄情於舊體詩和書畫。

今年3月底,峻青在醫院過了97歲生日,他在這裡已經住了五年,安寧而平靜。

但老人有時候還會激動。他曾經指著電視機說:“我痛恨那些抗日雷劇,真正的抗日戰爭是非常殘酷、壯烈、英勇的,這段歷史一定要好好記住,不要看那些以娛樂為主、把戰爭演化為兒戲的影視劇!現在的年輕人雖然沒有參加過這場民族救亡圖存的戰爭,但應該去了解這段歷史,我年老了,對付不了病了,但關心著當前的文壇信息,關心著當前的軍事題材文學作品。在這個領域裡,還有許多可歌可泣的事情應該寫下來,把我們這種英雄氣概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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