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脫俗的老藝術家:你一解釋自己,世界就變淺了呀

那個脫俗的老藝術家:你一解釋自己,世界就變淺了呀

“從今天起,要做一個神秘的人了!”

功名利外 詩酒茶前

你來了,就好

YOU ARE,ENOUGH

仍然記得去年獨自出行時遇到的那個老藝術家。我的生活在不久之前回完了親密朋友的來信,也正是遇到了那個老藝術家之後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人是總在成長的,無時不刻不在發生,但深沉的領悟卻不在此刻,只是一些悄然發生的瞬間感知,是否捕捉得到這種變化所改變的認知和體會,也應是全在造化本身了。

所以我有幸有了這篇文章,多了一些深刻的體會可以保有這瞬間的清醒,儘管我一直深信人生得以糊塗卻有所堅持並得以造化的事,實是難得的修行與幸運。

我自是那不夠幸運的一類。所以常常徘徊於清醒與糊塗的邊緣,寫清醒的文字,也寫糊塗的文字,很難捉摸得清楚哪些是在清醒的狀態下輸出的,哪些卻又僅僅是感情情緒主導下的產物,所以自己也從不以文字本身來作為鑑別是否活得足夠真實和理智的界限。語言文字的駕馭的好壞依憑的僅僅是落筆時的心境與情態,我已是很久難得這樣的心平氣和了罷。想點一壺茶,和你講講今天不吐不快的一些瑣碎領悟,和我從來都只是指道家門,沒有認真談起的,那個老藝術家。

人是需要有點什麼不一樣的志趣和信仰的,很多人從來不以為這是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有時候甚至是覺得談出來覺得太遙遠過甚,僑情之至甚至是可有可無的事。可志趣和信仰這些東西從來不應該談,也是不能談,言語文字的偉大魅力在於它能把包羅萬象的事物濃縮為隻言片語,每個人通過這個媒介截取他所能截取的東西,理解他所能理解的片段。

像信仰這種東西如果你能大肆張揚地談出來,說明你還不夠信仰;像志趣這種東西你願意高談闊論地說出來,說明你還不夠深愛。因為你並不為求有它們裝點門面,更或者附庸風雅,想要憑藉著這樣的依憑,而在別人那裡得到點什麼不一樣的正面的高雅的評價,以期別人對你有點什麼不一樣的看法。凡是目的性太強的事做起來總會有那麼點偏離的味道在裡面,至少是因為那聰明的人從中看到了些什麼不可多得,不要白不要的好處。裝點門面是一種,獲利求得是一種。

我是懷念那個老藝術家的,實際上只應該成為我一個人的秘密,像金屋藏嬌別人總以為享受的是偷偷摸摸的快感,而我以為,這應該是一種不可言喻的美為怕宣揚出去被世俗化,扭曲化的庇護感和神秘感在作怪。而這僅僅也只是因為他是世俗意義上一個孤獨而且自負,有著像瑪格麗特·杜拉斯一樣“那個專門寫令人昏昏欲睡而且複雜得要命的書的作家”這樣誤解的一個人,如果他有幸能被人認知,即便是將來的某一天有人想從我這裡打聽點關於他不一樣的奇聞逸事,然後給他這樣類似的評價——“他是那樣專門搞人們看不懂而且複雜得要命的藝術創作,並且一直窮困潦倒的一個人。”或許他真的沒什麼不一樣,只是因為有了我這樣一個寫作者而想要將他訴諸筆下,所以這也難以避免他會有被戴上神秘光環的危機,可能是我在有意無意地將他神秘化,即便我可能會在迫不得已時去承認這只不過是我的杜撰。嘿!夥計,我還是得告訴你一句,文學是秘密呀!文學的一切都是秘密。

好了,我們言歸正傳。我們遇見是在一個昏暗的老咖啡館裡,他在那裡搞有藝術氣息的生意活動,扎著不合時宜的馬尾,對藝術有某種可怕偏執的人都有些古怪,無論外形還是嗜好,所以我可以推薦你去些人跡罕至的地方,尤其是那些以“文藝青年”自我標榜的人最愛扎堆的去處,那些為大城市人所向往的文藝小資的地方,那些被商業化標籤化卻仍然有眾多的人為之心醉神秘的地方,你知道我在說哪裡,這可不僅僅是一個去處,沒準你能在那裡的某個酒吧,或者像我一樣在一家昏暗的老咖啡館,遇見他。

他已經四十來歲了,說來能和我這樣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交流實是不容易,他就坐在我面前,抱著一把上了年紀的吉他,為了將這個故事講得真實一點,我還得向你表明,他確確實實就坐在我面前。

我已經是接過他給我遞過來的一杯咖啡了,他說這是他自制的,還沒有想好取一個什麼樣的名字,他說,“嘗一嘗吧!”我向來是不太會主動給別人做任何吃的喝的,你算是有口福了,小姑娘,來自哪裡。普夕吧!哦……是個好地方。

這其間我以為我沒有說過任何多餘的話,至少我的嘴巴和舌頭是承認這個事實的,這時他已經自顧自地說完這一番話後坐下,抱著他被煙燻得亮黃的吉他彈了起來,對面的歌詞是用一隻出鉛憋足的小學生鉛筆在褪色的草紙上畫的五線譜,字跡潦草。

“這也是難得的享受,我向來不怎麼聽別人彈吉他的。”我仿造他說話的語氣,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過來,對著一面佈滿了許多填寫了各式各樣話語的明信片的土牆,“看樣子貴府門庭若市嘛!,最近留名的日期還在今天早上。”

他神情自若,卻絲毫不為我的挑釁式的對談有何偏激的言語要說的架勢,我想起了《月亮和六便士》裡的思特里克蘭德,如果不是讀過這部作品,興許我還真找不到一個適合的人來比擬。他已經四十歲了,臉上流露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情態,像一個慾求不滿的少婦,更較如一個未脫去青春年少對某些新鮮事物熱情的少年。但此刻他更像一樹被歲月無情地畫上了年輪的老樹,每一個枝丫卻仍舊充滿著春天的朝氣。

他問我一些奇怪的問題,但大都只是他感興趣的,有一搭沒一搭,也天南地北地談,重點關心的藝術本身,包括他的作曲,他因為作曲認識的可能是普夕德高望重的藝術人,儘管我對這些表現出一無所知的情狀,卻不減他始終願意娓娓而談的熱情。而當我一旦觸及他自身想要問候式地去了解而去問的一些問題,他就變得冷漠而沉默寡言了。似乎他並不覺得直面拒絕回答對方的問題是一件多麼尷尬需要覺得對不起對方的事。因為後面,他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地向你轉入另外一個可以向你表達他應有熱情的話題。

我在扎尼也是住過好一陣了,因為一個姑娘。因為一個姑娘?我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是的,似乎是為了表示他不想回答之前問題的歉意,他向我補上了一個對我來說可能會更加八卦也許在他又是那麼無關緊要可以托出的話題。

我們因為收集南方的古畫相識,就在這個地方,她是一個很不一樣的少數民族姑娘,對,苗族。她眼睛很乾淨,對古畫有很是獨特的見解,尤其在在少數民族音樂舞蹈的研究方面,她簡直就是一個天才,她是為這個而來的。大多數人只能稱得上喜歡或者習慣而已。她完全不一樣。

他在談起她的時候,眼神裡流轉著對光的珍存甚至信仰,尤其在說“完全”兩個字的時候增重了語氣,像這兩個字在心裡醞釀了好久,但託於言語更像在講一個經年隔代的故事梗概,用的支離破碎的斷句式的形容方式,提醒你應該去找這個故事來讀一讀,因為我並不打算繼續講下去……在操作檯面對著我打著另一杯咖啡,我只是沉浸在對那個可以說是曾經令他魂牽夢縈的姑娘的幻想中,以他願意講述的隻言片語,在腦海裡完善那個天才般神秘的神奇女子。

再嚐嚐這杯,我接過他手中的咖啡,這杯有名字嗎?你可以取一個,就用之前的故事。我笑了,這也是你自制的?所以說你很有口福,小姑娘!我端起杯子端詳了一下杯子的形狀和拉花的圖案,再回看之前快喝完的那一杯,隱約記得先前的圖案是矩圓的玉玦型圖案,說不出是什麼,但樣式是足夠簡潔的表達,正好杯子的底盤也是玉玦型的圖案。而眼前的這一杯,較之前的更精美,呼應的內容轉到了杯身上,我忍不住笑出了聲,說這個名字叫“蘊憶”吧!他笑,是個不錯的名字。

他做咖啡的手法獨特,是我所不認知的類型,他在這方面的造詣可以允許他不拘一格地做出很多不一樣的不存在的各式口感的咖啡。像香水的前調,中調和後調,他的咖啡是可以給人這種味覺上的享受和震撼的。

那次和他做了一個下午,直到出扎尼的車來了之後,方才離開。再見到他是兩個月前,蘇州一家小巷裡的偏僻咖啡館,原以為是因為那一次摯愛姑娘的離去,他決定紮根在扎尼,會一直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再見到他確實讓人驚喜中多了一些欣慰。

他從坐席中一眼認出我的,嗨!好久不見!像在與一位相識多年又久作重逢的好友打招呼,儘管我深切地記得,我們有的只是一個下午的緣分。嗨!好久不久!我表示友好,你居然還記得我?你不也是一樣哈哈哈!他此刻更像一個純真的孩童,絲毫不顧及自己180+的高個和雄壯的身軀,當眾坐下來和一個小學生似的的小姑娘打招呼……世俗眼裡需要有的故作矜持和疏離,人與人微妙的點頭之交卻仍需要偽裝友好的情態在他這裡是找不到,我甚至覺得,他是真的對我有歡喜的熱情,而無論這種歡喜是哪種歡喜。

他依舊是有著莫名其妙的熱情,我們交談,從蘇杭一帶的女紅,到滇南的美食,從大眾流行多年的所謂民族風但真正的民族藝術,但話題的主導仍舊在他,他依舊有著不可名狀的冷漠,我只當是有長了一些見識。需要來杯咖啡嗎,女士?女士?我又再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隨後他便去了操作檯,他與這家咖啡館的主人更像舊友,又彷彿這家咖啡館不過是他經營的眾多咖啡館中的一家,但又無法讓人完全相信,他是那樣一直穿著同一件夾克外套,讓人有窮困潦倒感覺的人,至少,前後遇見裝束沒有明顯改變,當然,這只不過是我的猜測,只是因為他在操作檯自如的操作讓我越來越深信這一點,我似乎對這個魁梧又性情古怪的藝術家有些著迷了。

咖啡來了,是他親手端過來了。所以,這次我又是那千百分之一的幸運?你可以這麼理解。咖啡已經是喝不出咖啡的味道了,他做出要讓我給點評的神情,我說可能是之前那杯卡布奇諾味道有些濃郁了,這杯竟嘗不出什麼特別的味道來。話語剛完,嘴裡苦澀中微微回甜,甜中有橘柚的酸澀,進而的完全的淺淺的酸澀,像含著一顆炮製手法獨特的糖果。他凝視著我的面部表情,那現在呢?

我笑了,故事千迴百轉,人與人之間的離別相遇重逢,不正如這杯咖啡?原來我把它流於言語讓它變俗了。他點頭,微笑,有意思……給個名吧,女士!“輾轉”吧!

蘇杭的雨很美,只要不是在夏季,是秋就好!我說我得走了,去哪裡?回家。普夕?嗯……這次我們互留了微信,他說那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方面與人聯繫交流的地方,不做其他用途。我說知道,希冀有緣再會,他笑,路上小心就好。

我至今仍舊不知道他的名字,即便是網絡世界裡的他仍舊是一片空白,他向穿梭在這個繁忙世界裡偷閒者,他有他不為人知無須張揚的志趣,他似乎走過很多地方,認識很多人,卻又反覆一生走來窮困潦倒,我打開微信試著去翻閱他的朋友圈追尋點什麼蛛絲馬跡,一概全無。我有些失望。

可也就在僅僅幾個星期前,我收到一幅來自洛陽的畫卷,整幅畫是用銀杏樹葉的經脈製成的,線法穿梭,實是精緻之至。署名是阿曼。我想是那個老藝術家了吧!有人給你的歡喜和認知總在循序漸進中,卻永遠不給完,永遠瞭解不透,我甚至還懷疑那杯嘗不出問道的咖啡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在裡面。這個人應該是有著最豐盛不為他人所侵犯的狂歡,也有最深沉的不為自己所釋意的高貴而內斂的孤寂與堅持。

我卻越來越懷念他,越來越想再次出行,越來越想在某家風格獨特的咖啡館裡坐著,然後他再突然出現,再給我制上一杯不曾遇見的驚喜。

因為他的影響,我要求自己逐漸養成不去刻意解釋自己的習慣,這世間所有美麗,驕傲,高貴的東西,都是關於靈魂的東西,一張口,就淺了呀!當你需求得這個世界的認同和理解,須求得周遭人事的寬容和慰藉,你的靈魂可能就不再驕傲著優雅了吧!

我卻願意一直存著對他的誤解,也可能是不曾真正理解,也保有著對他零星的淺薄的認知,我仍舊願意把他稱為一個不入世的老藝術家。然後再存著世俗的偏見,不再去做深入的探究和叨擾。

我收到你的畫了!謝謝哈~喜歡就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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