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GONE《聖誕夜》
“bitch都來我的家裡住
全部撅起屁股cos聖誕小麋鹿
就騎在她肩上把燃料抽精光唱鈴兒響叮噹
說我太強壯那刺眼的陽剛像她愛的kingkong”
我如今三十歲,離開家在深圳打工已經多年。
放在兩年前,這段歌詞我愛它,放在現在,它顯得可愛又可笑。對於生活來說人都是這樣,越無知的時候,越放肆。
兩年前,我的大伯去世了,他的死,如耳光般扇醒了我。
以前我根本沒想過結婚的事情,對我來說,婚姻就是墳墓,它不光光裝進了愛情。李小璐這檔子,在當時的我眼裡根本就算不上是個事兒。
“嗨幹嘛提結婚?是妹子不好玩了,還是自由膩了想不開。”這就是我常和我哥們說的話。
哥們都一個個結婚了,二十八歲的我依然被年輕和虛妄麻痺著。總有人說婚姻是墳墓,但離開了婚姻,墳墓外頭,也不一定是人間。
羊羔作伴,賣了換錢
我的伯伯叫霍廣,其實我覺的叫禍光更和他的一生相配。
多年前,他給姑姑家放羊,每天拿著一根鞭子和羊在山上轉,轉著轉著就到了我們家的院子裡。
於是他就坐在院子前的土攏上抽菸,我經常坐在他旁邊問長問短,他也一直回答。
記憶中他似乎總穿著長袖衣服,那雙手也一直乾枯,都是骨頭,那皮膚下的血管清清楚楚,臉上也是癟的,很粗糙,鬍子也很長。
他沒事的時候眼睛總去看對邊山上。
我很好奇,也曾仔細去看他是在看什麼?但我終究沒有找到。
問他,他只說“不看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姑姑家的母羊生了小羊,我見過它,白絨絨的羊毛摸上去光滑又柔軟。比起它的媽媽它可愛多了。聽說小羊一直跟著他,那是姑姑對他的謝意。
伯伯一直把小羊養成了大羊,和它媽媽那麼大。
可惜到了冬天,幾個親戚把他的羊給賣了,當時他說什麼也不同意
“我就這一個伴了,我的孩子,我養了好幾年,我捨不得。”
可他一個瘦小老頭哪能管得住親戚,最後還是賣了,那些錢都給他買了生活用品了,大底都是過年需要的東西。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那時我問過他一個問題,你家的孩子呢?
“死了,沒照顧好。”回答的很直接,直接的我都啞口無言。
他年輕時也結過婚,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他是在鄰村找了個歲數差不多的女人,婚後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相差也就兩歲多些。可這婚姻卻不長久,女人就走了。
因為他不幹活,家裡窮的沒法過,可他還和女人總吵架,每次都大大出手,女人總被打得鼻青臉腫。
終於,女人受夠了他走了,孩子也丟給了他。
他就自己帶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和一個三歲的孩子過活。
一次前村有人結婚,兩個村都擠滿了看熱鬧的鄉親,他急急火火的就抱著孩子去了。
哪曾想,他就那麼悲催,一個煙囪上的磚頭掉了下來,正好砸到了孩子身上,等送到醫院孩子已經沒氣了。
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小女孩感冒了,他來照顧著,可這感冒越來越嚴重,高燒三十八度。他卻並沒有把她送到醫院,而是自己在家照顧著,而且總說著我家孩子很好,馬上就會好,能扛得住,不用去醫院。
孩子讓他失望了,沒有扛得住,死了。
短短的幾年裡,媳婦走了,孩子也先後走了,他的那一孔窯洞裡紙剩下了他自己,空空蕩蕩的,炕上也只剩下了他自己的鋪蓋亂七八糟的攤著。
以後的日子裡他一直自己過著,也沒有在找過媳婦,難以想象他是怎麼謀生的,或許打過工,或許一直在家種地活。
我記憶中,他就給姑姑家放羊謀生了,後來不放羊的時候就是靠著親戚過,有一段時間我家賣面,他來了。
“我的面也吃完了”他張口道。
我們就讓他搬走了一袋,後來又來搬過幾次,也就任他。
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他家院子裡,他和幾個親戚看著對邊的山說:“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到那裡吧”。
當時親戚還笑他,那個地方有什麼好的?他卻沒有吱聲。
年輕的歡愉和虛妄
兩年前他去世了,是被山下的好心人家發現的。
他的屍體就側躺在他家的炕上,冰涼冰涼的,已經硬了,具體是什麼時候去世的誰也不知道。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甚至我開始害怕我也會這樣的死去,我空有一身軀殼,呆在深圳的出租屋裡,如果死了又有多久會被人發現?
眼前的新鮮、肉體、年輕的歡愉,曾經的所有快樂,都好似眼前的虛妄和幻象。
後來,幾個親戚一起把他埋了,用的就是他準備了好久的那一口棺材。
他最終還是沒有埋到他指的那座山裡,而後來我才知道,那座山上埋得就是他的兩個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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