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一個蛋糕
沒人愛吃，但你要是楞要扔了
家裡老太太還捨不得
最好的辦法就是放著它
有一天發黴了長毛了
老太太自己就悄不聲給它扔了
——馮小剛
在張健過去的二十多年人生裡，過年一直是件非常有儀式感的事，每臨近過年，他的母親就會催促著他按部就班的換衣服，幾點洗澡，什麼時候走親戚，幾十年來精確到小時。
又是一年春節來臨，我作為他打小就一塊玩的好哥們，畢業後又同在一個城市謀生，每年回家，我都會問上一句幾時回家買好票沒，以便路上好湊個伴。不過今年還沒等我問，他就說我今年不回去了。
張健：今年我就不回去了，我媽讓我帶女朋友回去，不然別進家門，我上哪給她變一個去？
我說：剛畢業就這麼著急的嗎？二十往後好日子還多著呢。
張健：我要回去就得挨個相親去，姑娘都給我排好了。
張健母親對他一直是嚴加管教，畢業前不準談戀愛，畢業後又催著25歲抱娃。張健不回家對我來說既是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只是沒想到有這麼快。
我和張健認識是在小學，不過不同班，認識是因為小學時流行玩溜溜球。他的性格屬於特擰巴，買了個溜溜球技不如人，又難以啟齒問別的夥伴，為了不讓他媽發現，只能偷偷一個人找個角落裡甩著，人還特別軸，四點就放學了，他能一個人甩到太陽下山。
一個禮拜後大家都學會花式搖擺了，他還繩老打結。我看著隔壁這傻小子也著急，我就沒忍住和他練了一下午，從此便熟稔了起來。人其實學的也挺快，只是被這擰巴的性格給耽誤了。
而後我還去過他家一回，他媽媽強烈的控制慾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才理解張健這擰巴的勁兒是哪來的。
阿姨給我掏耳朵
那會兒是一個暑假的下午，我來他家喊他出門，按往常我只需在樓下嗷兩嗓子：張健張健！就能看見他家的窗簾蹭的打開，露出他的腦袋向下望。
他裝腔作勢的回一句：好嘞，就來了！然後就可以噔噔的衝下樓。
這是一個儀式，給他營造一個：唉怎麼有同學喊我，然後不得不出門的局面，不然還真出不了家門。
那天我嗷了好幾嗓，也沒見窗簾有動靜，便上到三樓咚咚咚的敲門，沒想到開門的是阿姨，張健站在後面撓頭。
“來了啊找個地方坐，健健正好有題不會做，你來的正好，給看看。”阿姨開門見山，給這次會面定了基調。
我想也成，就挪了個椅子，坐在張健的斜對面，反正就聊會天，在哪聊不是聊，沒成想阿姨也坐在一邊，就這麼盯著他做作業。
我們三人就這麼沉默著，只有筆唰唰寫字和電風扇嗡嗡的聲音，場面有些尷尬。
半晌我想找個話題開口，阿姨突然發話了：你是健健的好朋友，說說平常成績怎麼樣啊，我聽說你們班裡，倒數18名的同學，都坐在一個組裡，是不是這樣呀。
我一時被問到有些懵，感覺阿姨話裡有話，愣神之際，她又直接說道：唉我看你耳朵好像不是蠻幹淨，多久沒掏啦，來來阿姨幫你掏乾淨，哎喲我最看不得耳朵不乾淨了。
此情此景我更楞了，話題轉換如此快，阿姨雖然口氣輕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且起身就拿好了耳勺，站起身按住我的腦袋。
我腦袋貼在床沿，眼睛一側看著張健做作業的背影，感受著耳朵被一下一下被金屬條刮蹭的疼感，內心異常的驚詫。
掏完了以後，衛生紙上的戰利品還擺在了我的眼前。
阿姨：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聽得也更清楚些了？
我趕緊點頭：阿姨我想起我也有作業要做呢，阿姨再見。
而後再也沒去過他家。
高中談的對象
說起他媽，高中時還拆散了兒子的初戀，這也罷了，時隔多年最近又將對方的的婚紗照發給了張健看：你看這不你高中談的那個對象嗎，這是要結婚了呀。
張健一看還果然是：挺好的啊，我都不知道這回事。
張健媽媽：你還不趕快去聯繫聯繫，聊聊還有戲不，萬一呢你說是吧，挺好一姑娘。
張健一時語塞，和我說起時我也不禁暗自佩服，這好事兒我怎麼就想不到呢。
張健：我高中的女朋友，是你們班的還記得吧。
我：當然啊挺漂亮呢還，我記得一回晚自習下課，你剛出教學樓準備過馬路等公交，我就看她唰的衝出來，拉著你說啥了？
張健：那會我媽讓我和她分手，她來找我來。我沒想到她這麼生氣，一個耳刮子打我臉上，就哇的哭著跑走了，扇的我頭一歪，看見對面等公交車的幾十號人都看著，你也在裡面？
我：在啊，都以為你做了壞事不負責了，原來是這回事。
張健：……
張健雖然沒有回家，但給他母親買了箱特產，還包了個紅包，託我捎帶回去。而他自己留在公司，這回過年同事都回家了，公司服務器需要人留守，還有雙倍工資。
我接過張健沉甸甸的包裹，張健的想法讓我想起開頭說的那塊家裡的蛋糕，
很多事不知怎麼說出口，不如先不戳破，有一天發黴了長毛了，或許大家也就能默默放下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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