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早已消失的手艺人:老宋,农村最后的流浪理发师

因为疫情难得在家待这么久,茶余饭后多了和父母回忆过往的时间,

有些就快消失在记忆的人再次被提起,才唏嘘时间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如不是父辈刻意提起,恐怕早已忘了那些在你过往留下过足迹的人

最后一次见到老宋是在12年前他在我家吃晚饭。那天他似乎很饿,60多岁的他吃了满满三大碗饭,第二天他又去了同村的一个老人家里、、、后来才听说,女婿对他不好,要强的他不顾女儿和女婿的争吵,自己回到了老家开始了独居生活。老伴走得早,女儿也只是个庄稼人加上女婿对他冷眼相对,干不动活的时候种口粮食都成了困难。而那一次过后村里再也没有见他来过、、、

老宋是一个理发师,印象中他的出现总是一个大背头发型间杂着些许白发,永远是似笑非笑的弧形嘴,手提一个蓝布包便是我能想到的全部了。直到初中以前我们村的男性的头发都是他给剪的,大概每过两个月吧他总能准确的到来。让我记住的便是他的准时到来,好像不是头发告诉我长了该剪了,而是老宋的到来让我意识到该剪头发了。

而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来剪头发从来没收过钱,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收钱是因为他知道庄稼人不容易,身上少有现钱,所以他从不收钱,而是每到年底的时候来每家每户收一两斤大米做补偿。收成好的年头村里都希望多给他几斤,盛情难却的他也绝不超过五斤。而对于土地少人口多或者人口少的家庭他更是不收,也正是这样,名声渐渐传开,原本他只走邻近几个村的到后来越走越多,也是这样每年到我们村都是固定两个月来一次。即使是我们村老宋也要趟过一条河翻过两座山才到,听我爷爷说,他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自己带干粮,但农家谁也不忍于是便约定成俗在哪家剪头发到饭点就在哪家吃,走到哪里天黑就在哪里住宿。也是这样,朴素的农民对他的善意给予力所能及的报答。想我家四口人每年剪五次头发,总感觉亏欠了他很多。

大概十四年前的时候,老宋很少来我们村剪发了,至多三次。倒不是走不动了,而是社会的发展渐渐封锁了他们流浪手艺人的生计。那时的我们都已不吝花两块钱去集市剪个头发了,他还愿意来是因为像爷爷这一代的人还信守着。和他一样渐渐消失的流浪者还有“黄师傅”。黄师傅大约五十来岁,每次出现一定是先听到他“盐醋味精酱油洗衣粉”的吆喝声,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他就是移动的便利店。而且他虽然是移动的“便利店”却是可以赊账的,庄稼人一时半会没个现钱但又急需生活用品时。他很乐意先把东西给需要的人,然后用粉笔在门沿上写下金额,等下次还清了再擦掉。我很奇怪,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哪怕如我一般调皮捣蛋的孩子,也不会动心思去擦掉那笔耀眼的数字。也是那两年过后,我再也没见到过他们。

直到高中大学,我才开始明白让我怀恋的不是免费的理发和可以赊购的零食,而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宋和黄师傅身上所体现的人格渐渐朔造了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那个饥肠辘辘的年代,他们能换位思考觉得农民的不容易而用自己的方式去尽量帮助这些人,对待身边的人没有去计较得失,

而随着社会的发展,农村这一朴素的特质正在慢慢消失,别说约定成俗礼尚往来,就是白纸黑字前也会翻脸不认人。生活条件在好转,脱贫攻坚在深入农村,而这一过程中折射出多少丑陋的一面,那还是民风淳朴的农民吗?我才明白,顽皮如我也不会去悄悄擦掉那个数字,原来那写着的是一家人的诚信,自己擦掉的是自家的诚信。如今的人又有多少为了一己私欲在明目张胆的擦掉自己的诚信呢?我时常感叹,和宋师傅他们这样的流浪手艺人一起消失的是“诚信”和淳朴的农村风貌。

青园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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