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確定“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主語

杜甫曾被安祿山叛軍抓獲,關押在長安,在此期間寫下了《春望》: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其中,第二聯“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因為句中主語難以確定,導致歧義頻出。

有一種解讀,將“花”和“淚”分別作為兩句主語。他們認為雨水落在花瓣上,像花兒流下的傷心淚水;鳥兒飛過破敗的都城,也暗暗悲痛驚心。光看後三個字,這樣理解說得過去,但聯繫句首的“感時”和“恨別”,就有問題了。

“感時”,是“感慨時節將過”的意思。春季是一年最美的季節,但到了暮春,百花凋零,詩人們常因如此美好事物的逝去而感傷,詩歌傳統裡稱之為“傷春”。傷春感時的主語不會是“花”,因為草木無情,它們的開落都應季而來。只有憐香惜玉的看花人,才是傷春的主語,比如《紅樓夢》裡葬花的黛玉,和長安城中受困的杜甫。

怎樣確定“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主語

驚心一叫是個喵

同樣,“恨別”的主語也不可能是“鳥”。“恨”是痛苦,“別”是離別,因離別而感到痛苦。這種恨,會因為兩種鳥的出現而加劇:大雁和子規。大雁春天從南方飛回北方的棲息地,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子規呢,它們會叫著“不如歸去”,聲聲驚碎離人心。不管是看到大雁北歸,還是聽到子規啼鳴,因為離家受困,詩人都倍感傷心。這裡我傾向於後者,因為古人有詩云:林有驚心鳥。傳說杜甫詩無一字無來歷,姑妄信之。

怎樣確定“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主語

望帝春心託此鳥

怎樣來凸顯主語呢?將這兩句話都加上一個“因”字,就OK了。

感時(因)花濺淚,恨別(因)鳥驚心。

這樣一來,兩句話的主語就能確定,是“我” :

“我感慨春天即將離去,因為看到落花而留下了悲傷的淚水;我痛苦於家人分離,因為聽到子規啼鳴而感到無比痛心。”

另外,“時”,是季節的意思,比如“風光不與四時同”。中華書局出版,顧青先生編撰的《唐詩三百首名家集評本》把“時”解釋為“國事”,頗為遺憾。“感於國事”,與“見花流淚”,並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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