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臺灣雙壁詩人:當代詩歌的“詩詞解構”種類及其古典源流

前言

臺灣詩壇雙子座詩人洛夫與余光中,乃為臺灣雙壁。同時,由洛夫與余光中帶來的超現實主義與新古典主義在詩壇的架構碰撞,尤其是在紛紜混亂的現代詩進程中,給沉寂詩壇帶來古典化的刀光劍影。譽名頗高的洛夫是諾貝爾獎提名的超現實主義豐碑,倒是有個“詩魔”的諢號;而余光中則內攫古質,在其《精選集.序》中,徐學曾言:“凡方塊字延伸所及,華語漢文流播之處,提到余光中,總會引起人們敬佩的眼神和會心的微笑。

”雙壁之齊鳴,在主義狹隘的修飾範圍外,其共同的生命境界皆是立體的、多元的,在傳統與現代最為劇烈碰撞的漩渦地帶,他們也必然有交集的創作緣分。

淺談臺灣雙壁詩人:當代詩歌的“詩詞解構”種類及其古典源流




時代變局中東西文化交蕩的雅俗共賞式藝術反抗

對余光中和洛夫的詩學品藻,繞不開的一位便是徐學。徐學曾先後為余光中《精選集》、洛夫詩精編撰序,並在《中西合璧 詩文雙絕》指出:“1972年,臺灣鄉土文學論爭之前,余光中表示,相對於洋腔洋調,寧可土頭土腦。此處所謂土,是指中國感,不是秀逸高雅的古典中國感,而是實實在在純純真真,甚至帶點稚拙的民間中國感。不裝腔作勢,不賣弄技巧,不遁世自高,不濫用典故,不效顰西人和古人,不依賴文學權威,不怕牛糞和毛毛蟲,不拿詩人的高貴感來鎮壓一般讀者,這些都是土的品質,土就索性土到底”。在現代主義與古典主義的激辯中,其藝術生命遊刃有餘於雅俗共賞式藝術實驗,即摒棄純古與避嫌純西式,將古典主義進行實驗性、開拓性沖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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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學同時在洛夫詩編的研究中指出:“文化蛻變之際,總有生猛鮮活之人,抬出俗氣來對抗風雅,以草莽睥睨廟堂之上的神主佛雕,終於土得掉渣,撼動了雅的發酸,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不過,當今詩壇,這種不俗的反叛,難得一見”。在洛夫的藝術求索中,他“不必雅俗的閱歷和人格”也創作出了“雅俗共賞的殊榮”。

由此,洛夫與余光中的藝術界域即出現了難得創作實驗交集,他們在不同的人生經歷與創作思維中基於類似的時代選擇與文學變革,選擇了在純古典主義盛行與純西方現代主義和現實主義激盪滲透時候進行雅俗共賞式藝術反抗,這種反抗方式之一便是——詩詞解構。


淺談臺灣雙壁詩人:當代詩歌的“詩詞解構”種類及其古典源流


關於詩詞解構並無基準定義,但從兩人詩歌實驗中可見,其與所謂被江西詩派奉為不傳之秘“寶筏”的二法相似。此二法為“點鐵成金”與“脫胎換骨”,見之與《答洪駒父書》與《冷齋夜話》,為黃庭堅的理論構建。馬積高《中國文學史》中稱:“點鐵成金",就是以“陶冶萬物”為基礎,取“古人陳言”加以點化,賦予新的意蘊;所謂“奪胎換骨”,就是體味和模擬古人的詩意而進行新的加工創造。而洛夫余光中二人的詩詞解構,亦旨在對中國古典典故與古代詩詞進行詩歌方式的再創造。從文學意境、語言方式、篇章解構等方面進行詩詞的解構與創新。

洛夫《飄木》詩節選:沒有任何時刻比現在更為嚴肅/落日/ 在海灘上/ 未留一句遺言 /便與天涯的一株向日葵/ 雙雙偕亡/ 一塊木頭/被潮水衝到岸邊之後才發現 /一隻空瓶子在一艘遠洋漁/ 船後面張著嘴 唱歌。/也許是嘔吐 /瓶子 /浮沉浮沉浮/ 煙 浮沉沉 浮 /天空 沉浮沉 浮.

在創作這長達三千餘行長詩的《漂木》時,第一章便引用了屈原的《哀郢》,從他選取的意象和意境的安排上,洛夫主要反映的時詩思本質上的莊嚴。從落日,遺言,到空瓶子,天空,彷彿無聲畫卷一般靜穆,同時也揉參了玄學中的形而上學,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現代詩中對古典的再創造。



洛夫與余光中當代詩歌藝術實驗“詩詞解構”之鑑

洛夫對於詩詞解構的基點不只在於傳統詩詞上,其詩精編中分類出詠史輯,是其對中國古代典故,古代詩人和前輩作家的手追心摹。涉及古朝代詩人之多,包括李白、杜甫、李賀等。洛夫四川之行前著有《李白傳奇》《車上讀杜甫》,表達情感極具個性化,但藝術手法相差極大。《李白傳奇》即李白行駛路程,以靈魂代入式描寫完成境的轉換與情的構思。由四部分組成,其深思跳躍與筆調變化,從議論與抒情的描寫角度將古典想象式架空,細繪李白行駛的過程與詩人情感行程。而《車上讀杜甫》是標準化的詩詞解構式詩歌,以解構每一句為中心,在詩句下進行當代詩歌藝術形式的創作,從“劍外忽傳收薊北”到“便下襄陽向洛陽”,穿插的解構中細繪了杜甫的心路歷程與情緒狀態。超現實化的藝術手法的加入,形成了洛夫詩詞解構種類的詩歌獨特的審美特色。《走向王維》為詩人年逾耳順之作,真正完成了詩人境況與解構古詩人境況神思之統一。對於中國古典掌故之詩歌解構,亦是華語詩壇少見的奇葩,如《愛的辯證》《猿之哀歌》《包青天三段論法》《長恨歌》等。


淺談臺灣雙壁詩人:當代詩歌的“詩詞解構”種類及其古典源流


余光中的詩詞解構藝術實驗比洛夫較為婉轉,即介於純詩詞與詩詞意味之間。其描寫對象也未落巢窠,從詩人,歷史典故,古典藝術風味出發。關於詩人與古人物的解構,有《刺秦王》《橄欖核舟》《夜讀曹操》《湘逝》等。以《湘逝》為例,又注曰“杜甫歿前舟中獨白”來明證訛傳的杜甫之死。余光中自言“虛擬詩聖歿前在湘江洲中的所思所感,述及故人和晚年潦倒一如杜公而為他所激賞的幾位藝術家”。《刺秦王》乃是想象式解構,設想荊軻倚柱待斃一剎那的情況,並據以推測日後歷史的發展。余光中亦有關於純詩詞的解構,如名篇《大江東去》《公無渡河》《揚子江船伕曲》,但意象模糊的諸如《五陵少年》《搖搖民謠》等作品,也包含了詩詞及詩人解構的因素在。


淺談臺灣雙壁詩人:當代詩歌的“詩詞解構”種類及其古典源流


颱風季 /巴士峽的水族很擁擠 /我的血系中有一條黃河的支流 /黃河太冷/ 需要滲大量的酒精 /浮動在杯底的是我的家譜 /喂! 再來杯高梁 《五陵少年》余光中

譬如余光中的這首《五陵少年

》,其實更具有古典內置,雖然有白話和文言的割裂,但線索仍是建立在傳統的敘述審美上,但現代詩缺乏虛詞作轉折的前提下,勢必然會慣性的出現用通感關聯的線索層次。如巴士峽到血系中的黃河,從水冷到酒熱,再說酒杯、家譜、高粱。這些都是解構傳統敘述後使用的近乎意識流的表述了。



結言

總之,洛夫和余光中兩位臺灣詩壇文學巨擘,在尊古文化與西方文化交融激盪的歷史時期,進行雅俗共賞式的文學實驗,就是將中國的古典主義運用現代詩歌體式進行解構創新,將其“點石成金”“脫胎換骨”,並且進行成功的文學創作,留下了不朽的詩歌精粹。正如余光中所說:“縱的歷史感,橫的地域感。縱橫相交而成十字路口的現實感。”詩詞解構法,將古今中外歷史地域相互集融交匯,成為兩位詩人詩歌藝術寶庫中耀眼的精華,亦為世界所矚目。



作者長清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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