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代有小丑出,各領風騷戲黑蝠——《Joker》觀感其一

本篇的核心,是兩位小丑。

引言

為了聊這次的小丑,特意回去看了下諾蘭的小丑,不得不感慨一下,當年的諾蘭對於劇情的把控能力以及對人物的塑造力度真的是我為數不多的觀影經歷中頂尖的水準啊,黑暗騎士的蝙蝠俠,小丑,和檢察官的形象十分鮮明地縈繞在腦海裡揮之不去,尤其是瘋狂,混沌地小丑,不愧是最成功的小丑。

如果說這次的小丑比之從前我所看到的有什麼不同的話,其一是我看到了他的起源,從過去到現在的因果娓娓道來,瘋狂的小丑不再是僅僅展現結果的空中樓閣,而有了足以支撐的基層;其二則是,他比之其他作品裡小丑,更有力量了,不見得更有智慧,不見得更為強壯,卻彷彿弄潮兒裹挾著朝天巨浪,將軍指引著百萬雄兵,大樹伸展著盤根錯節的虯根,恐怖的不再僅僅是他,更是他背後暗潮洶湧的力量。

這一次,小丑不再僅僅是混沌的化身,他的背後是一個憤怒的階級,雖然並非刻意為之,卻也是難以避開的必然。


混沌的代言人

哥譚代有小丑出,各領風騷戲黑蝠——《Joker》觀感其一


先聊聊諾蘭的小丑罷。他的出現在電影的劇情背景裡十分的偶然,開場秀就是一場看似隨意至極卻又精心設計的銀行搶劫,作為謀劃者的他同時充當了這個“遊戲”的最後一環,他讓每一個接應者殺掉與他接應的人,而作為最後一個接應者的他完成了計劃的收尾,錢倒成了行動的裝飾品,隨性而又緊密的計劃完美收官給所有觀眾都留下了一個危險的訊號——這個彷彿從來不會“serious”的“笑面人”,似乎有種不可戰勝的特質。

而接下來的發展也漸漸印證了這個印象,無論代表哥譚市正義的一方如何防備,總是被小丑更大的佈局囊括在內從而局中佈局佔盡先機,他如同開始的案件展示的一樣,並非將犯罪當作謀求一些事物的手段,而是享受著這個過程,讓這個城市變得混亂的過程。

而他的理由只有一個——高質量的犯罪越來越少了。

這樣的人毫無疑問是最為棘手的,他與規則一方進行著無法調和的,根本的對立,而且是天性使然。這彷彿已經被當做是小丑出場以來便設定好的特質,沒有理由,沒有來源,他就是混沌的代言人“I am the agent of chaos”。

在這個過程中他自然也會找一些樂子,正如我們玩遊戲不僅推主線也會按照興趣去做一些支線一樣,他在這個過程中,喜歡加入一些在他看來很有趣的要素,比如說,嘗試去操控人性。

在主體目的是破壞哥譚市規則的基礎之上,他會在一些環節制造一些可以選擇的情境,救1還是救萬,救朋友或者救愛人,救至關重要的人還是關愛至深的人,等等。

他的特質彷彿就是那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Why so serious”,不知規矩為何物的小丑,自然不會遵從所謂的“不逾矩”,僅僅是隨心所欲罷了。在我們看來,這就是所謂的瘋狂,而且是以瘋狂為目的的瘋狂,像毀滅之神溼婆一樣,沉醉地跳著滅世的舞蹈。

然而即便是我接受了所有的設定,將其作為已有的狀態,在整體的體現中卻是有一點點在我看來不甚完美的地方,最後的小丑似乎有些偏離了遊戲的主線,將重心偏離到了樂子中,是有些令人難以接受的。或者說他認為這樣才是最完美的計劃,而不成功,便成仁嗎。

那兩艘船,居然沒有爆炸。

但是如果跳出來看,這個小丑雖然看似是無法戰勝的,卻總有一種設定如此的感覺,並非有雄厚的論據可以支撐,而是刻意營造出的氛圍。有些天馬行空,但不禁想起了誅仙裡張小凡與獸神鬥法時的情景。彼時獸神以傳說中可聚天下火精的離火盆為源,以八荒火陣為媒,召喚出了赤焰兇獸,甫一現身便掀起滾滾熱浪,聲勢逼人,而張小凡對其的點評卻令人有些愕然,他說雖然這隻兇獸看似兇狂,然而離火盆的火精畢竟還是不如當年玄火壇下噴薄洶湧的火山之力,徒具其形罷了。

沒有力量來源而僅靠設定維繫其“無敵”氣質的小丑,大概也是徒具其形。一陣狂風的力量即便再強大,也難以讓沉靜的大海掀起勢不可擋的浪潮,不過吹皺一池春水罷了。

民意的浪潮

哥譚代有小丑出,各領風騷戲黑蝠——《Joker》觀感其一


能讓大海咆哮的,只有大海。

真正催動海嘯的並不是看似兇猛的狂風,而是大海本身。從人民中孕育而出的joker,才真正具有無可抵擋的力量。

Joker的哥譚市與黑暗騎士中的哥譚並不相同。

黑暗騎士中的哥譚並沒有從根部搖搖欲墜的傾向,那裡嚴格意義上來說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其實說起來很象如今的韓國,雖然有著貧富差距所引起的階級分層,同時也有著象徵著黑暗與光明的力量明爭暗鬥,但是它卻擁有著穩定的資本——絕大多數人都可以正常的活著。忙碌也好,清閒也好,雖不說人人錦衣玉食,卻也很自然的作為一個“人”生活著。因此對它來說,穩定才是常態。

而Joker的哥譚市,卻是有些觸目驚心了,失業率達到了恐怖的地步,滿城的蕭條與絕望彷彿凝聚成了一隻灰色的怪獸,將密密麻麻的觸角遍佈在街道與建築上,原本的喧鬧被感染成破敗腐朽的灰色,就連行色匆匆的人們也彷彿成了那最細小的觸角蠕動著,一時分不清究竟是怪獸沾染了他們,亦或他們便是怪獸的源頭。這座重壓下的城市就如同久經風沙的石雕,在長年累月的侵蝕下終於失卻了屹立的信仰,走到了崩潰的邊緣,一觸即散。

以如二十世紀初大蕭條的西方社會,貧富差距已經產生了不可彌補的斷層,便如一臺空中閣樓,上層階級已經完全沉溺於飄飄欲仙的快感,再也不願去瞧腳底的泥濘。漸漸的,大多數的人發現他們已經很難作為一個人活著了,沒有工作,沒有資源,資本家不但將錢財聚集到了自己的手中,甚至開始控制政府縮減社會福利,連政府部門都開始大幅裁員,持續供應的生活保障也將停止。

作為人的尊嚴本止於呼爾而與之,行道之人弗受,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也。而他們連這非人的生活都難以為繼。

有人說大明朝的滅亡其實是因為那一次的驛站裁員,裁掉了李自成,讓他再無生路只好舉起反旗。這話說的雖然有些打趣意味,從某些方面來看也著實不錯,甚至於將其列為明朝滅亡的導火索也不為過。

Joker就在這泥濘中,如同李自成一樣,霍然站起。

掙扎在生活的泥沼中,拼命向那一絲光明——為他人帶來歡樂伸出手去的他,被整個社會迎頭痛擊,撞的頭破血流,再一次撲倒在泥潭裡。他蜷縮在地獄的一角,粗重的喘息著,渴求著片刻的安寧,然而連這微小的願望也被貪婪血肉的惡鬼伸出的魔爪撕了個粉碎,魔鬼發現這個可憐的人已經被剝削的骨瘦如柴,轉而吮吸他的骨頭,舔舐著他最後殘留的血液。

他喪失了作為人活著的資本,便在地獄中爆發了。

他開始了瘋狂,公平的瘋狂,又稱為混沌。與李自成不同的是,他並非有意領導著人們反抗這個已經腐朽不堪搖搖欲墜的社會,將他們與自己從重壓下解脫,而僅僅是開始了作為正常人的瘋狂。

我想我們不應該稱他為領導者,領導者是要有計劃性的,他沒有,他只是最先開始崩潰的人,人之為人的證據是一條無法回頭的線,而他率先被推了過去——他殺人了。

人一輩子只能殺一次人,因此他開始了持續的殺人。充斥著他頭腦的究竟是無比的冷靜,抑或是難言的悲哀,是無法抑制的憤怒,還是咆哮不止的獸性,可能兼而有之吧,殺人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然而每一次的殺人彷彿都僅僅是來源於殺戮慾望的發洩,僅僅是像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一般,如果殺意突破了情緒控制的臨界點,便釋放而出,是每一個人都自然而然可以做到的事情。


真實與飄渺,弱小與強大

因此很多人認為這個小丑弱小,他平凡而真實。

可是黑暗騎士中小丑的強大,卻恰恰來自於他的虛無飄渺。

我認為這是DC的一次蛻變,他將看似強大但卻有些飄渺的小丑,落在了地上,生了根,發了芽,從而有了實體,也有了撼動哥譚的資本。

這個小丑委實弱小,他不過是一個被逼瘋的普通人,但卻也強大的可怕,因為人人都可以成為小丑了。自古以來起義的勝利與否從來都不是靠領導者的實力,那些必然的勝利,都來源於運勢,可能會改變的僅僅是領導者的扮演者,而不是戰局。個體強大的小丑,其實根本就難以奈何穩定的哥譚,與整個城市為敵的他體量太小了,不過是螳臂當車的“小丑”,而無數弱小的小丑,方能聚起萬鈞之力,去搖撼這催生他們而又搖搖欲墜的腐爛之城。

我認為黑暗騎士的一句臺詞反而更適用於如今的小丑“As you know, madness is like gravity. All it takes is a little push”(記憶手打)

黑暗騎士的小丑有些用力過猛的感覺,真正優雅的毀滅,就應該如同本作的小丑一樣罷,燃起一點混沌的火星,大笑著看著哥譚崩塌。

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

是此為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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