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女人,你不是超人,卻只能一路向前

女性從舊社會的“三從四德”、“相夫教子”的社會角色中跳脫出來,在社會上起到越來越重要的地位的同時,也遇到了各種新舊觀念的碰撞和男人家庭責任感缺失所帶來的種種問題。

她從小受的教育就是與人為善,她也深深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所以,在大學畢業之後,她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工作。她談戀愛了,對方其貌不揚,一貧如洗。但是她覺得他的性格好,知識淵博,她從來都希望自己能嫁給愛情,而不是金錢。自己又不是沒有能力養活自己。

要結婚買房子,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和他每人十萬付了首付。在一線城市買房,房貸壓力很大,還有高昂的生活壓力,除了自己的小家,每年還要給他父母錢。他父母有退休金,據說他大哥做生意的本錢和二哥房子的裝修錢都是他父母拿的。但她們買房他父母什麼也沒說,他媽還說以後讓老二也找個能賺錢一起買房的女朋友。她經常加班到深夜,得了嚴重的胃病。

為了少拿點貸款利息,他提出讓她向自己的父母借錢,提前還貸款。他向自己爸媽借錢沒借到。他說寧可把給銀行的利息給自己人。那時他的工資剛好夠月供,她的工資用做家庭所有的開支,包括過年給他父母的錢。她做業務,工資和獎金加起來比他的要高,但是也不夠提前還款。她一向好強但拗不過他,第一次艱難地向父母開口。父親把沒到期的定期存款取出來給他們提前還貸。

幾年過去了,可是欠她父母的房貸錢他卻從來不提還的事。她父親買房要用錢,她問他是否可以還錢,他黑著臉說,沒錢。房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為什麼你不還?他說可以去銀行查之前的還款記錄,都是他在還款。而她的錢都做了生活開銷,無證無據。她無語,只有自己想辦法還了父母的錢,還悄悄的補了一些作為他承諾的利息。房子的正式執照下來了,他卻只想寫自己的名字。這一次,她沒有妥協。

在她工作做得最風生水起的時候,她懷孕了。這次懷孕的艱辛別人不知道,她自己心裡最清楚。因為他的身體的原因,她第一次懷孕被迫流產。之後的幾年,她帶他走了不知多少家醫院,拜訪過不知多少位名醫。醫生說他先天不足,只能先調理著看看。他氣餒的時候,她鼓勵他,他灰心的時候她安慰他,她說有沒有孩子無所謂,讓他不要有心理負擔。但是天知道,自從第一個孩子被迫流產後她多麼渴望做媽媽,特別是年齡越來越大,當別人問她怎麼還不要孩子的時候,她總是笑著說不急,可是轉過頭去眼裡都是黯然。

為他看病花了多少錢,她沒算過,也沒想過。她只是希望他能儘快治好,重新建立自信,也希望有個自己的孩子。終於,她懷孕了,當時她的簽證剛辦下來,公司已經給她辦好所有的出國手續。他第一時間就讓她辭職在家養胎,態度強硬,說是怕工廠有汙染危及胎兒。她發了信息跟老闆道歉辭職。這次懷孕不容易,雖然她也捨不得自己辛辛苦苦幾年打拼下來的事業,可是她不想再失去這個孩子。老闆什麼也沒說,只囑咐她好好養胎,隨時歡迎她回去。她從一個職場的拼命三娘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家庭主婦。甚至連她在電腦前跟同事交代工作的首尾他都大為光火。

孩子出生了,他媽媽只是禮節性的來到孩子床前對孩子的長相品頭論足了一番就走了,還不如一個路人甲,對於剖腹產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她沒有問過一句。在醫院的幾天都是她的媽媽不眠不休的照顧她和孩子。

孩子大一點,老闆希望她能回公司工作,她婉言謝絕了。沒人給她帶孩子,她又不放心把孩子交給保姆。之後的幾年,他父母不僅不幫她照顧孩子,他媽媽還對他們的夫妻關係大肆挑撥。他媽媽是個演戲高手,他信他媽媽。他父母就變本加厲,來一次鬧一次。他們的夫妻關係陷入了冰凍期。他媽媽在他哥哥那裡也挑撥,可他哥哥護著老婆會兇她,所以她也就收斂了。而他因為從小不像他哥一樣得他媽媽寵愛,對她媽媽的話言聽計從,不辨是非。

由於長期的勞累和心情鬱悶,她生病了——腫瘤。她一個人去的醫院,把孩子放在鄰居家。當她把檢查結果告訴他的時候他沒有一句安慰,還責問她是怎回事。他想到的是花錢。

他讓她去父母家所在的城市手術,名義上說是術後有人照顧,臨走之時卻一分錢都不想拿。由於病情比較複雜,父母所在城市的醫院的醫生建議她去北京找專家,她輾轉到了北京,幾經辛苦終於找到了專家。他沒問過一句她的病情,還讓她用看病的錢去還家裡的信用卡。她哭了,掛了電話。在等待手術的日子裡,他和他的家人沒有一句問候,他還說了很多惡毒的話,當然是通過短信,因為她沒同意給他還信用卡。

孩子該上幼兒園了,可是,他說家裡沒錢不讓孩子去。還說連生活費的五百塊錢都是向他媽媽“借”的。怨她去了好醫院,怨她拿了錢去治病不管家人死活。她一共只拿了三萬塊錢,不足她之前一個月的收入。他能力再差,一個月也有上萬,孩子還沒上學,她平時生活上非常節省,從她不工作開始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捨得給自己買過一件衣服。因為她知道他一個人賺錢不容易。可是他的父母從來沒間斷過向他們要錢要東西。他還口口聲聲說他哥家困難,什麼都不讓她跟他們計較。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哥家的生活條件比他們好多了。房貸早還清了,是真沒錢還是不想拿錢只有他知道。手術的費用不夠難道就讓她躺在手術檯上等死嗎?他不管那麼多,只管惡毒的罵她。

退一萬步講,孩子該上學了,附近的幼兒園她也早就聯繫好了,一個月的學費也不高。作為爺爺奶奶,都有自己的退休金,先借一個月的學費給孩子總是可以的吧。可是,她媽媽一直在說他“借”了他們五百塊的生活費。他們是習慣於伸手要錢的,拿錢出來總是不可能。之前她工作的時候,不知她貼補過他們多少萬,她沒算過,也沒計較過。

孩子還小,在孩子眼裡,有爸爸媽媽的家才是家。不鹹不淡的日子又過了幾年。孩子的成長是她唯一的安慰。孩子長這麼大,除了她在北京住院的那一個月,他求他父母幫忙帶孩子之外,他父母沒管過孩子,也沒給孩子買過一分錢的東西。而且他媽媽總是滿口的她的月月(他哥家她從小帶大的孫女)有多好,你家XXX(連名帶姓的叫著她兒子的名字)哪哪都不如月月。每次來都是這套話,每次來必定挑撥。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鄰里間公認的最懂事的好孩子,但無奈他們不喜歡他。每次他們來必定都是老二讓她們來的。先是每年過年就把他們趕出來,說房子要粉刷。後來說孩子大了要單獨住一個房間,家裡的房子不夠住,讓他爸媽搬來跟老三住。每次都是他父母大包小包地搬過來之後他們才知道的。他哥哥從來不打招呼就把人送來。

當初她懷孕有流產跡象臥床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只因為他哥的孩子感冒了,他嫂子一句話說老太太一個人照顧不過來,老頭跟她說了一句你自己做飯吧,抬腿就走了。她只有求遠在千里之外的媽媽來照顧她。後來孩子還小,他父母不願意給他們照顧孩子,她無法出去工作,日子越過越拮据。

孩子漸漸長大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冷漠。他週末回家之後,吃完飯看電視,看完電視,回房間玩手機。第二天睡到下午才出房間,對孩子不理不問。期間手機微信不停在響。可是他在外地上班的時候,卻從來沒主動發過一個微信或者打過一次電話回家,即使是知道孩子高燒不退的時候也是一樣。孩子成了她一個人的孩子。孩子生病是她最難熬的時候。孩子體質不好,經常發高燒,每次都是她自己一個星期她不眠不休地照顧孩子,無助的時候她只能祈求菩薩保佑,希望孩子的病能長在自己身上,希望孩子早點好。

她得了抑鬱症,卻不捨得花錢去看。他知道後沒有一句關心的話。她給孩子報興趣班,他不讓,她給孩子上輔導班,他反對,罵她敗家,罵她給孩子上貴族學校。他的工資漲了,生活費卻在不停地剋扣,甚至連生活費都不想給。他父母和哥嫂的鼓動讓他完全不顧她和孩子。孩子成績好也很好學,她也知道他有積蓄,他在玩股票和基金,也買了幾份保險。這麼多年她一如既往的節約,除了孩子的消費,她自己能省就省,她沒去過美容院,沒買過化妝品,甚至不捨得給自己買一件像樣的衣服,鞋子破了,對付了一年又一年。可是他還是嫌棄她花錢太多。各種限制,每次往家裡拿生活費的時候,她都不得不面對他的謾罵和黑臉。

他剋扣著那點可憐的生活費,對孩子不聞不問。還讓她照顧他愛挑事的媽媽。她怕自己會崩潰,她的抑鬱症已經讓她多次想到過自殺,可是因為孩子,她像是被縛住了手腳的囚犯,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無法再接受他媽媽的挑剔和挑撥,也不想再面對冷漠的他,她的身體和精神都達到了崩潰的邊緣。她提出了分居。

離婚的念頭其實在她心裡早已經紮根,自從她去看病,他的作為就讓她徹底寒心開始。可是他一直不同意離婚。再就是,孩子早熟,一聽說爸媽要離婚他就哭。現在孩子稍微大點了,也看到了媽媽的難處,主動跟媽媽講,媽媽你想離就離吧,跟他在一起你不會幸福。這才讓她下定決心分開。他的冷漠和理所當然讓她噁心。她也不想他的行為影響到孩子,讓孩子對婚姻和家庭形成不負責任的價值觀。

起初他不同意分居,說房子有他的一半他要住。繼而是不停地爭奪家產。所謂的家產能有什麼呢?這麼多年,他的錢一直是自己拿著,除了給家裡那點可憐的生活費,沒有多一分的錢投在家裡。房子多年失修,滿牆裂痕,粉刷一下他都不肯。房貸還清不久,他執意要買車,說是可以週末帶她們去玩,可是買了車之後他沒有帶她們出去過一次,要麼說不想動,要麼說停車費油費太高。車成了他自己上下班的代步工具,說白了買車只不過是為了滿足他的虛榮心,耳根子軟經不住別人幾句吹捧和忽悠。

那一年他被公司辭退,失業半年之後,他在一個三縣城市找了一份管理工作,週末才回家,交通也還方便,但是作為管理層怎麼能沒有車呢?而且他哥哥早就有車了。還借她父母的錢他說沒有,但車是可以買的。她問他有錢嗎,他說可以貸款。

所以家裡除了兩個人一起買的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就是一輛車,和兩個人一起收藏的一些茶葉。說到茶葉也是有故事的。他表弟是做茶葉生意的,表弟沒離婚之前開了一間茶行。他向他表弟買了很多茶具,他表弟慫恿他說收藏茶葉多麼有前景。結果他就遊說岳父為他投資買茶葉,說賺了就是岳父的,賠了算他的。岳父沒錢,他又要她把自己之前上班攢下來的積蓄拿出來買茶。幾十箱茶葉,兩個人各出了幾萬塊。多年以後她才明白,他的算計無時無刻不在,只是她太天真。

茶葉買了之後就被壓在手裡,根本就賣不出去。他表弟幫忙進的茶葉本身品質就不好,而且茶市低迷,根本沒有市場。一壓就好幾年。期間他問過他表弟,讓他幫忙賣,他表弟都推說沒人買。他表弟離婚後淨身出戶,期間不知什麼原因向他借錢一直沒還。他催過也無果。之前也有過一個不知哪個表侄也向他借了錢說是給女朋友打胎,然後就杳無音信了。他表弟幫他“賣”了一箱茶葉,說是他的一個朋友要,還挺大人情。說市場不好,賣完了才給錢。結果很長時間過去了,他催了很多次,茶葉賣了,卻只給了一半的錢,剩下的再也追不回來,他表弟說他朋友聯繫不上。而不管他的親戚做了什麼,在他都是最好的,他聽他們的,不允許她說他們一句不是。甚至他表弟也理直氣壯地埋怨她出去看病不對,說難道這裡就沒好醫院嗎,還要跑去北京。

他經過了長久的謾罵和指責,最後提及離婚。開始他還提及兒子,想要她淨身出戶。後來就只爭家產再也不提兒子。兒子即使她撫養,撫養費他也不想出,但車子他想要,茶葉他想要,房子最少一半等等。而他最希望的是她能淨身出戶,所有的家產都給他。他最初提及想要兒子,只不過是為了她給兒子的撫養費。

兒子跟他這麼一個不負責的父親她顯然是捨不得的,而且兒子跟他根本沒有感情,也不願意跟他。但她總不能帶著孩子居無定所,孩子還那麼小。如果是自己一個人怎麼都好說,她一天都不想再跟這種人糾纏。

她要找工作養孩子,可是由於自己年紀大了,找工作並不容易。現在的社會很現實,經驗抵不過年輕。特別是女人,年齡大了就會被淘汰。孩子雖然大了,可是生活和學習都要人照顧。找工作又有了更多的限制。

以前的一個客戶聯繫她,工資不高,條件比較寬鬆,可以早點下班照顧孩子,她接受了。孩子暑假,她跟老闆提出把孩子帶在身邊工作,因為家裡沒人照顧,她怕孩子一個人在家不安全,孩子很懂事,自己在旁邊看書,不吵不鬧。老闆沒有表示不同意,但是她看出來老闆不高興。雖然她的辦公室只有她一個人。她只有硬著頭皮假裝看不到。孩子跟她吃了一個暑假的快餐,累了就躺在沙發上睡一會兒,從不打擾她工作。

公司讓他做業務,可是她因為孩子沒人照顧不能去展會,好的客源都到不了她手上,公司又不肯出錢做電商平臺,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客戶,就沒有業績。老闆的態度明顯的360度大轉彎。老闆暗示她去挖舊同事的客戶。其實她也知道老闆找她來的目的除了看重她的工作能力之外,還想讓她帶一些自己的客戶過來。畢竟他也是因為接私單起家的。但她覺得他的想法不地道。她的舊同事也是老闆私交很好的朋友。她的原則不允許她這麼做,而她因為離職太久,舊的客戶資源也都失去了時效性。又加上公司的產品單一,設計陳舊,沒什麼賣點,很難推廣。在她千辛萬苦跟之前的一個最大的貿易商拉上線開始合作之後,她被老闆找藉口辭退了。

之後她又找了幾份工作,期間有一位舊同事找她,也是覬覦她手上的老客戶。請她去的時候態度特別好,談工資的時候卻開出的還不如剛畢業的大學生。當她委婉地提出工資能不能再高點的時候,他說做公司不是做慈善。她苦笑了一下,他當初剛畢業進公司的時候什麼都不懂,還是她帶的他,他之前還口口聲聲說是請師傅出山。

之後的幾份工作她都沒能做得長久,也許離職太久,她已經不能適應職場。現在的職場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年輕的一代,赤裸裸的利益關係和淺薄意識,精力不是用在工作上,而是用來勾心鬥角。因為公司的氛圍也因為公司離家太遠孩子餓肚子她不得不離職,孩子的成績因為沒有她的監督也一落千丈,無法兼顧的生活讓她焦慮。她還被很渣的公司騙去做免費的業務培訓在完成培訓後被離過職,也因為被朋友算計被離過職。她特別灰心,雖然每份工作她都能很快上手,可是環境不一樣了,自己確實有點適應不了。還是以前的人比較單純。

可是日子還得繼續,孩子的消費越來越高,生活消費水平也越來越高。可是她的年齡越來越大,身體也越來越差,工作機會越來越少。她該怎麼繼續?她還能堅持多久?在每次孩子不聽話胡鬧的時候,她也會崩潰,也會向孩子發脾氣,但是發過之後又陷入深深地自責和悔恨當中。心特別累的時候她也會想,是不是自己現在這種狀態根本不適合撫養孩子,這樣下去會不會害了孩子。她甚至想過放手,讓孩子跟著父親生活,可是那樣真的是對孩子好嗎?她不想孩子變成一個像他一樣的自私自利沒有責任心的人。

他說過他的人生信條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以為他只是開玩笑,結果是生活跟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後來在一起生活的那些年她終於明白他之所以會形成這樣的人生觀和他的原生家庭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他媽媽每天掛在嘴邊的話永遠是“我喜歡吃什麼”“我喜歡做什麼”“我要幹什麼”“別人都說我善良”“你們如果不孝順老天不容”。她有三個兒子,她卻不知道哪個孩子喜歡吃什麼,三個孩子也不知道媽媽喜歡吃什麼。

他爸爸年輕的時候在部隊,媽媽是下崗工人。他的外婆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因為和他舅媽性格不合被趕出來。但是卻和他爸爸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一個飯桌吃飯幾十年互相不說話。剛開始生活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吵架,他們吵架的時候他媽就躲去菜地裡去種菜誰也不勸,因為勸誰也不聽。後來他們就誰也不理誰。他媽和他外婆各自種了一塊菜地,每次摘菜的時候都要強調“這是誰的菜”。一家人彼此分得很清楚。他家很窮,住在縣城邊上半山腰的一個很破很破的他爸爸單位分的平房裡,單位黃了,別人都搬走了,房子的半邊已經被拆了,遠遠看過去還以為是廢棄的房子。

可是在他們嘴裡總是有對農村人很是輕蔑。對於農村人他們總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有一次在醫院裡,他媽又忍不住向旁邊的奶奶兜售她從她媽媽那裡學來的一點點草藥的皮毛知識,慫恿人家給孩子用草藥。那麼小的孩子,而且人家還是在醫院看病。那位奶奶的兒媳婦看來是個厲害角色,看到後跟她婆婆說,別理農村人瞎說。他媽在人家都走遠了還在後面喊:“我不是農村的。”讓她委屈的不是別人對她的草藥不信任,而是誤會她是農村人。

在他們家裡,吃東西永遠看不到孩子先給媽媽,也看不到兄弟間的禮讓,永遠都是自己吃。她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還沒有結婚,他外婆悄悄地打聽她和他的工資,又跟在縣城裡的親戚比,認為他們的生活好得像天堂一樣,她不懂在一線城市裡的消費和縣城根本無法比較。他知道之後,埋怨她告訴了他們實話,而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對自己的親人也要隱瞞呢?自己也跟自己的父母說的實話,而父親很清楚在一線城市生活的消費,知道他們在供房子,總是問他們錢夠不夠花,要不要寄錢給她。而他的父母每次只是要錢。

她不敢拿孩子的一生冒險。她也不忍心孩子跟著他們受委屈,到現在她還記得當初她從北京看病回來的時候,剛進電梯,就碰到他媽,看到是她和她母親一起回來的,臉黑得像包公,扭頭就走了,招呼都沒打。她進門的時候,他爸正在洗碗,孩子跪在沙發前手裡捧著半碗冰涼的麵條,入秋的天氣,大人都穿了兩件衣服,而孩子卻還穿著夏天的冰絲睡衣,手腳冰涼,鼻涕不斷地流。

看著自己才離開一個月,孩子已經瘦得皮包骨的樣子,她眼睛發酸,聲音顫抖。她趕緊抓過孩子冰涼的手把孩子抱在懷裡,她感覺到孩子小小的身子在她懷裡不停地顫抖。她問孩子冷不冷,孩子輕輕地說冷。她趕緊給孩子加了衣服,幫孩子把早已冷掉的麵條熱了給孩子吃了。當她脫掉孩子穿得髒兮兮的拖鞋的時候,她的心又忍不住痛了。孩子的腳上全是泥,而小腳趾因為鞋子小了的緣故,已經擠得變形了。她把孩子抱在懷裡心疼地揉著孩子變形的腳趾,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他卻說不給孩子穿衣服是因為孩子怕熱。他和他的父母卻都穿著兩件秋衣。他媽媽在她每次打電話回家的時候都抱怨給她帶孩子很累,孩子一個月感冒了三次。

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著,孩子的每一次成長都是她最大的欣慰,孩子的每一次不聽話也是她最大的焦慮。朋友說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她知道朋友說的是對的,可是她不像朋友一樣有父母和老公幫她分擔,她只有自己。而社會的現實和身體的狀況讓她無法兼顧工作和照顧孩子,像年輕的時候一樣做一個女強人。

以後的日子會怎樣她無法預測,有時她對生活充滿了希望,有時又特別絕望。朋友說羨慕她的堅強,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堅強沒有人替她堅強。所以,她只能義無反顧,一路向前,她無法回頭,也不想回頭。

既使向前的每一步都很艱難,但她的心是安的,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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