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語華章之《無聊》

我有個朋友,談不上榮華富貴,但也衣食無憂,除了打理自家生意外,手裡還有幾套門面房出租,各方面過得還不錯,但就是總覺得生活無聊。他無聊至極無法忍耐了就會發微信,找朋友打聽一通大家都在做什麼有意思的事,無論對方在幹嘛,他都覺得無聊,也絲毫沒有改變的行動。

總喊著無聊的人很多,好像無聊是他們的宿命,但是你仔細推敲一下他們的狀態,會發現無聊是他們自我選擇的結果。他們說,無聊是因為在生活中很難找到樂趣。他們對樂趣的定義是窄化的,沒嘗試過的、新鮮而刺激的甚至是聞所未聞的事才是准入樂趣範疇的門檻。我不否認做一些新鮮事會找到樂趣,會擺脫無聊。

我讀大四的時候也曾感覺日子無聊,每天看文獻做調研收數據,還要上課寫論文寫報告,我耳熟能詳的全是學術期刊作者的名字和專家大師的生平,生活錨定在這個點上,確實單一而乏味。後來,我決定每週都做一件沒做過的事情,改變一下狀態。這個改變計劃我做了一年,的確從中發現了樂趣,也的確蒐羅了不少以前沒留意到的好玩的事,比如夜爬紫金山看日出,比如參加同學發起的CS大戰,去大華電影院講解電影。這些事情是我在文獻和研究報告當中找不到的,是我在日常生活中留意不到的,只有主動去找尋,才有可能跟樂趣撞個滿懷。當你開始去探索,還會出現連鎖反應,在一件趣事當中發現另一個新的可能,以此貫穿生活,延續精彩。所以,那些總覺得無聊的人,不是找不到趣事和有意義的事,而是他們根本沒有真的去尋找。

找尋並不像你以為的那麼難,最難的是開始行動。我的改變計劃沒有在一年後繼續嚴格執行,並不是因為它無效,而是我不再需要刻意去做什麼,那一年的調整已經讓我轉變了生活態度,能夠自然而然去發現生活的樂趣,同時也有新的思考:樂趣並不僅僅存在於新鮮和刺激感當中,平時的生活當中也有樂趣,文獻和研究報告當中就有,日常的工作中也不少。受時間金錢和眼界所限,新鮮事總是會被窮盡的,但生活不會被窮盡,窄化了樂趣的範疇才是我們給自己的桎梏,提高了生活美好的門檻才是無聊的根本原因。只要你全身心投入到眼下的生活,即便是最普通的事都會閃閃發光。

不談我的學術生涯,也不談工作,就說說我們的休閒娛樂生活。比如吃一頓飯,比如看一場電影,這些都是便捷又隨手可得的殺時間方式,或許你幾乎每個週末都在這麼做,早就覺得這些很無聊了。那是因為你沒有給這些事賦予一個跟你有關的積極意義。飯是普通的飯,但如果這頓飯是為了慶祝,它就會變得更美味;電影也是普通的電影,但如果它是辛苦工作一週的犒勞,它就更值得去花時間。我們的心理感受並不總是取決於客觀事物,心理感受要經過大腦的加工,你怎麼看待這件事,你怎麼賦予這件事價值,比客觀事物更能左右你的感受。這就像很多人會從伴侶的一個眼神裡看出愛意,能從伴侶的一句情話裡感受到溫暖,這都是你對眼神和情話的再加工所得。有人說,把每件事都賦予意義就是矯情,即便是矯情,那它能讓生活變得更有趣多彩,又有什麼不好呢?用錯了矯情才是真的庸人自擾。

我知道,並不是每天都有喜事從天而降需要慶祝,但生活不就是自己哄自己開心嗎?沒有節日我們創造節日,沒有壞事發生也可以當做一件好事,活著的每一個時刻都值得慶賀啊!把自己的快樂閾限拔得太高,你真的很難感到快樂,什麼事在你眼裡都是無聊的代名詞。你可以選擇不刻意把每一件事都變成儀式,你也可以選擇不去附加價值,但如果你能真心實意全身心投入,一定會有不同的感受,這種感受至少不是無聊。認為做什麼事都無聊的人,不是因為那件事無聊,而是他們的心態無聊。他們不會真的投入到當下去體驗去沉浸,他們腦子裡有各種預設的想法:旅行不就是坐飛機去外地看當地人早就看膩的風景嗎?唱KTV不就是一堆人對著屏幕跟上歌詞和節奏嗎?郊外野餐不就是在樹蔭下吃吃飯嗎?被他們這樣解釋,是很難有興趣去做這些事的,帶著這樣的預設,很容易被錯誤的預設引導,只留意每件事當中無趣的部分。只有當你拋開這些似是而非的提前假設,你才真的有可能打開自己,把自我跟生活交融在一起。

我很佩服一個朋友,他的休閒生活可能在外人看來真的挺無聊的,但是他並不這麼覺得,無聊說到底是一種心理感受。他週末就壓壓馬路,逛逛公園,去喜歡的書店淘書,但是他總能發現別人看不到的事,春天的鹽城第一抹綠總是會最先出現在他的朋友圈,今天的風帶給人什麼感受總是會被他描述得特別細膩。從他身上,我也學到一件事,太有目的去做一件事,反而抹殺了這件事本來能給你帶來的樂趣,無意中反而會得到美好。

其實,總覺得無聊可能還因為一個很多人不願接受的原因:你的能力支撐不住你想要的樂趣,你的淺薄遮擋了你看向高處的眼界。就像前面所說,無聊人士想要的樂趣是高級的,但這份高級需要能力和眼界支撐,不是誰都能隨意享用。燒腦電影的樂趣不是誰都能體會,彈吉他創作的樂趣也不是對誰都開放,就連大家都愛玩的網遊,也只有那些高級玩家樂在其中,如果你能力不夠,體會的都是挫敗感和無聊,何談樂趣和成就感?想要享受樂趣想要變得不無聊,都要經歷一個前期的積累過程,都要穿過漫長的無聊階段,如果你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就不要妄想能毫無付出地去獲得精彩的生活,就安於現狀吧!就繼續無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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