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襯衣上的味道，叫“愛過”

為什麼你總是忘不了前任的味道？

分手後，女孩還留著前男友的襯衣，她在上面灑了曾經他最常用的香水，然後塞在衣櫥最底層。多年以後，無意中翻出，那件襯衣上面有種味道，叫“愛過”。當年種種，經過時間的沉澱，都成了微涼的詩意。

是不是感同身受？別擔心，總是想起前任，這不是病。

德國心理學家沃勒發現有一種叫做“氣味慰藉”的現象，他調查了208名年輕男女，當男友離開或不在時，三分之二的女孩穿過對方的衣服睡覺，通過男友的味道來保持男友在身邊的感覺。

當然，人們對感情生變的察覺，一般也是從對方身上的味道變化開始的。每個人的嗅覺都有慣性，而且對氣味識別能力很強，哪怕是襯衣上一丁點的氣味變化也很敏感。

氣味擁有比言語、表情、情緒或是意志力更加強有力的說服力。氣味的說服力很難被消除，它就像呼吸一樣進入我們的肺部，填滿我們的身體，並完全滲透其中，沒有任何迂迴的餘地。

這種感覺，來自法（fà）國的普魯斯特先生深有體會：

“帶著點心渣的那一勺茶碰到我的上顎，頓時使我渾身一震……一種舒坦的快感傳遍全身，我感到超塵脫俗，卻不知出自何因……這感覺並非來自外界，它本來就是我自己……然而，回憶卻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那點心的滋味就是我在貢佈雷時某一個星期天早晨吃到過的“小瑪德萊娜”的滋味……萊奧妮姨媽把一塊“小瑪德萊娜”放到盛有不知是茶還是花草茶的杯裡浸過之後送給我吃……” ——馬賽爾·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

普魯斯特和瑪德琳蛋糕

普魯斯特這部長篇鉅著至今我都沒有讀完，但是這一段文字相信大家都不會感到陌生。書中煙霧繚繞的走廊如何會讓人想起茶泡過的蛋糕呢？答案在於感覺統合（Sensory integration）。

除了舌頭的五種真正味覺（酸甜苦鹹鮮）之外，所有複雜、微妙的食物味道都可以歸因於它們的氣味：咀嚼時鼻子後面的嗅覺受體受到刺激，揮發性分子通過一個稱為“嗅覺”的過程逃離口腔。

因此，普魯斯特描述的內容形成了動人的“普魯斯特效應”：氣味具有獨特的能力，可以解鎖以前已經遺忘但卻生動、飽含情感的回憶。

敘述者在咬了一口泡過茶的瑪德琳蛋糕後，就感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住過貢佈雷的村莊。

氣味這種飽含詩意的能力能否被證實？心理學家、哲學家和神經科學家多年來一直致力於研究這個問題。在紐約州科爾蓋特大學心理學實驗室的一項分析了254位“卓越男女”（men and women of eminence）的嗅覺體驗的研究表明，受試者中91.7%的女性和79.5%的男性都曾經歷過氣味誘發的自傳式回憶，而其中76%的女性和46.8%的男性都說這些記憶是他們腦海中最生動的記憶。

卡迪夫大學生物科學學院的教授 Tim Jacobs說：“人類大腦中處理氣味的一部分就在記憶相關的區域（海馬體）旁，這兩個部門有著許多的交互聯繫，因此氣味與記憶密切相關。”此外，這兩個區域都連接到情緒中心（杏仁核），這就意味著氣味能夠喚起記憶，並且與其他感官相比能產生更多的情緒。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我們每一次聞到前任的香水，就會想起不歡而散的感情結局。

氣味與記憶幾乎共生的本質也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兩者中之一如果“被帶走”會發生什麼？在阿爾茨海默病患中，嗅覺的喪失是發生在他們身上的第一件事，這就意味著與氣味相關的記憶和情緒不再對他們有效。“很難理解或明白為什麼嗅覺喪失是阿爾茨海默病產生的第一個症狀。” Jacobs 解釋道。“人們已經做了許多的努力，試著或推銷嗅覺測試作為阿爾茨海默病的診斷工具。這是一種錯誤並不道德的方式，因為有許多原因可能會導致嗅覺的減弱，這麼做還會導致患者不必要的焦慮。”

失去任何的感官對我們的生活都有著非常嚴重的影響，同時也會影響情緒。不幸的是，許多嗅覺喪失患者都發生了相關的精神健康問題。丟失的不僅是每天生活中的一部分，還有與過去的那些聯繫。

科學家們已經發現，香味比起普通的氣味更容易讓人聯想起過去的記憶。（就像是在櫥窗裡看到食物的模樣比起在菜單上讀到它的名字更具體）。如果說生命是一連串稍縱即逝的美麗過程，那香味就是打開那扇任意門的鑰匙。我們無法定義究竟什麼樣的氣味才叫香，對此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獨特的理解和表達。

我們被香這種氣味吸引，如同戀花之蝶，向陽之木，是一種本能和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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