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張紅

庚子清明前夜,我深切地懷念我的母親。這是個不平凡的日子,因為4月4日是全國哀悼日,舉國上下沉浸在緬懷中,共同悼念在這場新冠疫情中失去生命的人們。我的心自然帶著雙重傷感,當然我的母親是直戳我淚點最親的人。我母親七年前就因病離開了我們,她是我人生路上的第一任導師。今晚我在追憶母親的六十三個春秋,她是短暫、光輝、智慧、大氣的一生。

我母親是個了不起的女人,由於家庭成分不好,滿懷文藝兵夢想的她只能留在了農村,當然我的父親也是由於成分不好,不能圓自己當兵的夢,兩位有夢想的年輕人就這麼擇優結合了。

我是優質基因的產物,當然我的妹妹和弟弟也是,我們真的很幸運,在一個平等有愛、傳統嚴厲的家庭中長大。

母親很有思想,她一生活得簡單而高效,用她的話來說,她是圓滿無憾的。我的印象中,母親一直是簡潔的短髮燙起來,很精神幹練。她穿著也比較講究,畢竟是大家閨秀出身。她有五熱愛:愛生活、愛家庭、愛勞動、愛工作、愛學習。母親雖是農村人,但她在鄉鎮企業裡工作了二十多年,她精於檔案管理,都說我母親的腦子像電腦,二十多年的資料,母親能一口報出所在的位置。在企業裡,母親擅長向身邊的大學生學習,聆聽她們的生活和思想,然後會把一些超前的信息帶回家,分享給我們。比如我小時候就聽母親說她們企業這次派工程師去日本學習,日本人很守交通規則,汽車見人會遠遠停下來,讓人先過馬路。還說日本人把家裡的舊物就放路邊,讓需要的人撿走。還聽母親說她們企業和德國有合作,她們的工程師看到德國工廠的員工,在車間沒有閒聊的,走路都是直線,很嚴謹很認真很守規矩。母親把這些離我們很遠的信心灌進了我的腦海,讓我就有了榜樣和目標,讓我有了最初的世界觀。

母親對我們三個孩子的教育很獨到,能夠關注我們的興趣發展,能夠從我們的特長出發。實話說,我們三姊妹除了我小時候在寫作和文體方面比較突出外,弟弟妹妹學習成績都屬中游。這樣的狀況,我的母親還要讓我們三人都考上中專,跳出農門,改變命運,這是何等不易啊!我母親說,把你們三人的特長變得更長,就是強者,就從長處突破。紅紅要唱歌,就努力當歌星;丹丹就當個老師,上個師範;張煒愛武術,就考體校。母親的目標很明確,她的設想也曾被親朋好友嘲笑,認為一個農村家庭,沒有背景、沒有錢財,靠什麼讓你的孩子成功!?

我作為第一個孩子,首先面臨改變個人和家庭命運的壓力。我有時候在想我的才能都是母親逼出來的。我在音樂方面的感覺是有點突出,好像學起來也很輕鬆,雖然接觸較晚,十六七歲了,才開始見到鋼琴,聽到聲樂鍵盤這些名詞。但興趣使然,強烈的成功欲也逼得我必須比別人勤奮。母親一眼一眼看著我走上考場,每個細節她都關注,詞唱對了沒,動作做到位了沒?嗓子乾澀,母親立馬會把水遞到我的面前。她在孩子們需要的關鍵時刻,總是衝鋒在前。她常給我們說,當槍子兒飛過來,媽就會撲上去為你們擋槍子兒,誰也不能傷害我的孩子。這時我就覺得我母親像只偉大的老母雞,把我們三個孩子攬在懷裡,一個都不能少。

母親記著我舞臺上的幾次失誤,十八歲時我代表西安師範學校在幼師參加一次晚會,我獨唱《九九豔陽天》,母親說我唱得挺好,衣服沒選好顯胖。十九歲時我參加長安區歌手大賽,進了十強在長安劇院進行決賽,母親請長安劇團化妝師給我化了漂亮的妝容,結果我歌詞唱錯了,劇院兩邊牆上打出的字幕我唱亂了,母親說我怯場,臺下燈一黑我就緊張了。母親是最瞭解我心理的人,我覺得我總逃不過她的眼睛。

母親是我的知音也是我的朋友,有一段時間,我感覺我是她,她是我,我們倆的奮鬥決定著我們家庭的命運。97年冬,通過他人架起我去廣州新時代錄歌的橋樑,父親貸了款給我,母親和我登上開往羊城的列車,我和母親坐硬座,三十多個小時,母親怕我感冒,始終把我摟在懷裡。當我順利錄完《冬天是回家的季節》,撈仔說我感覺非常好!兩遍就成功。母親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實話說多少年都沒感受到母親的親吻了,當時我有點害羞但又覺得很幸福。

母親常教導我,與人為善,懂得感恩。回鄉下車,步行回家。見到鄉親,西安:張紅/清明憶母熱情招呼。不得濃妝豔抹,把傲氣帶回家。

今晚懷念母親整夜難眠,我總感覺母親沒有離開我,她也沒有老,其實算起來她也該是位古稀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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