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餘韻: “拾”中趣

高邑鳳茗

在六十年代的農村,“拾東西”是一種普遍的現象:麥收時拾麥子,秋收時拾玉米、拾花生、拾山藥、拾棉花;春冬無事揹著糞簍拾糞,從爐渣堆上拾碳焦,或到野外拾柴火做飯等。拾既是一種勤儉的家風,更是一種充實生活的樂趣;只要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處處可見“拾東西”的人們。

“拾”之行充滿了六零後的童年時光

六十年代,由於受三年自然災害的影響,生活物資仍極度匱乏,人們的吃穿用都是定量;買布用布票、買食品用糧票。誰家裡孩子多,糧食就更不夠吃了;年好過春難捱,春天這個青黃不接的季節最難捱。每當這個時候,我家就常常用母親從集市上買來的紅薯幹就煮小米粥對付著。及至榆樹長上了葉子、榆錢出來了或槐花開了,趕緊上樹捋榆錢(葉)、槐花,讓家人做榆錢苦力或菜窩窩,有的乾脆就生吃著。榆錢還好,槐花吃多了臉會浮腫,有些貪吃的孩子臉腫脹的什麼似得。只要有空了,就背起糞簍去拾點什麼,那時候根本就不想現在有電視、電腦、手機微信,連電都十分稀缺,人們也就把拾東西當成了娛樂。春冬拾糞、樓樹葉、枯樹枝;夏天拾知了皮,晚上摸知了猴和土元;麥秋季節拾麥子、拾玉米、拾花生、拾山藥、拾花桃等。無東西可拾時就拉起板車去地邊鋤草漚糞積肥、薅草喂兔子和羊什麼的,力所能及的幫家裡乾點活。別看牛馬糞便贓,柴火樹葉弄得家裡像被搶了似得,但人們都當寶一樣珍藏著;因為誰家拾的東西多,誰家的人就不怕受凍捱餓,日子就能舒坦的過。

“拾”有責讓人們懂得了奉獻與擔當

記得從上小學起,每到麥收季節,學校都要放幾天假,號召我們參與勞動,到田地裡拾麥子,並按照多少給予一些作業本、鉛筆等獎勵。秋後到生產隊已經收過的紅薯地、紅蘿蔔、花生地,翻拾遺漏的東西,從收割的玉米秸稈上找遺漏的小玉米穗;我們吃著自己拾來的山藥、花生、麥子和玉米磨面做成的麵條饅頭或窩頭,那種香甜,超越了溫飽與享受的滋味。有時拾的東西多了一時吃不了,就曬乾儲存起來,等糧食緊缺時再拿出來應急。拾山藥和花生、紅蘿蔔講究的是一個快字,即聽說那塊地生產隊收過不要了,就抓緊拿著鐵鍬揹簍去;往往天還未明田裡早已擠滿了人,天很晚了人們還不捨得離去,不時有驚喜聲傳來,激盪著拾客的心。拾碳焦要跟著剛出爐的爐灰車,用鐵鉤子細細的淘,否則一不小心就把手燙傷了;從高粱秸、穀子秸上找到的往往不是小穗子就是谷秕子。雖然不能吃,但人們能用小穀穗別在雀夾子上逮家雀、用秕高粱扣鴿子,即增添了情趣又吃到了雀肉、鴿肉解了饞嘴。

那時的冬天特別的冷,人們缺吃少穿也捨不得生爐子,生產隊一般都是按人頭分地割玉米秸、高粱杆,人們會連秸稈帶草和茬子一起清理回去。有些人在無物可拾的情況下,就去地邊刨樹根;用樹墩做飯取暖,從沒有浪費過一點點有用的物品。

“拾”蘊趣讓幸福處處在生活中盪漾

那個年代別看家家缺吃少用的,但很多家裡都喂著貓、狗、豬、羊、兔子,甚至還有鴿子、麻雀、地老鼠等;其實這些麻雀、地老鼠都是孩子們從田地裡拾來的,它們讓整個家庭充滿了溫馨。

麥收的時候,孩子們一般是幫大人拾拾麥子推推車,人小勁微雖不當事,但一家人一起勞作甜蜜而溫馨;特別是偶然從麥壟裡發現的一窩窩的小家雀,會讓整個繁忙的收割現場充滿歡聲笑語。每當這個時候,孩子們會放下手中的活,順手用草帽殼、或衣襟盛放(包裹)它們,用在地裡隨手逮的小螞蚱餵食;有些寧可自己餓肚子,也會拿出不捨的吃的饅頭餵食它們。秋天,在剛收割的玉米、穀子、紅薯等地裡,人們會沿著發現的一個個老鼠洞尋覓,有時還能從老鼠洞裡挖出幾斤玉米、高粱或花生,或繳獲幾隻萌萌的小老鼠等戰利品。孩子們當寵物養在家裡,有些還被藏在自己的被窩裡;有時課堂上還能聽到幾聲鳥叫或小老鼠的唧唧聲,課桌上偶然還會見到小鳥、小鼠在蹦跳嘻嘻。

摟草逮兔子也往往出現在麥秋季節裡,都是人們在勞作中或拾麥子、拾玉米等活動中的小插曲。我都多次從草叢中驚跑了兔子和野雞,人多的時候就招呼著圍堵捕捉,偶然也能吃到這些野味。最多的是在拾東西的過程中順手撲捉了些母蟈蟈(當地叫啞巴游子)、螞蚱、蛐蛐等,秋後的母蟈蟈、螞蚱一肚子的籽,放在柴草火上烤熟了,不僅香脆,肚裡的籽更是少有的美味。(我沒吃過著名的魚籽,但是感覺比皮皮蝦中的籽更美味。)

拾是那個年代人勤勞簡樸的基本體現,拾也構成了現代城鄉和諧的美麗畫卷;很多園林(清潔)工人都有當年拾的經驗,早已養成了一種不怕髒、不怕累隨手就拾的好習慣;拾更是一種責任和一種大局觀,它鞭策奢侈鼓勵勤儉,積攢出一塊塊構建社會和諧文明的磚。拾更是人們美好的一段回憶,不管過了多久、離開多遠,每當想起它,心裡就有說一種不出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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