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美文:臨江仙·柳絮

臨江仙·柳絮

清代曹雪芹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捲得均勻。蜂圍蝶陣亂紛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詩詞美文:臨江仙·柳絮


譯文及註釋

譯文
白玉華堂前面,柳花被春風吹散,像在翩翩起舞。舞姿柔美,緩急有度。一群群蜂兒蝶兒,團團翻飛,追隨著柳絮。何曾落於水中,隨波流去?怎會落於泥土中?
儘管柳絮隨風,忽聚忽分,柳樹依舊長條飄拂。休笑我,春絮兒無根無柢無依附。願借東風的力量,把我送上碧藍的雲天!

註釋
臨江仙:詞牌名,原為唐代教坊曲名。又名“謝新恩”“雁後歸”“畫屏春”“庭院深深”“採蓮回”“想娉婷”“瑞鶴仙令”“鴛鴦夢”“玉連環”。格律俱為平韻格,雙調小令,字數有五十二字、五十四字、五十八字、五十九字、六十字、六十二字六種。常見者全詞分兩片,上下片各五句,三平韻。
白玉堂:形容賈家的富貴豪奢。這裡說柳絮所處高貴之地。
春解舞:春能跳舞。這是說柳花被春風吹散,像在翩翩起舞。


均勻:指舞姿柔美,緩急有度。
“蜂圍”句:意思是成群蜂蝶紛紛追隨柳絮。或以蜂蝶之紛亂比飛絮,亦通。
隨逝水:落於水中,隨波流去。
委芳塵:落於泥土中。
委:棄。
“萬縷”二句:意謂儘管柳絮隨風,忽聚忽分,柳樹依舊長條飄拂。
“韶華”句:意即休笑我,春光中的柳絮本是無根的。
憑藉力:指不斷地藉助於風力。
青雲:高天,也用以說名位高。


詩詞美文:臨江仙·柳絮


賞析

  這是薛寶釵所作的一首柳絮詞,該詞被眾人推選為獨佔鰲頭的作品。薛寶釵在敘述其創作意圖時說過:“柳絮原是一件輕薄無根無絆的東西,然依我的主意,偏要把他說好了,才不落套”。由此可見,該詞之所以能做到“不落俗套”,匠心獨運,其根本原因,正在於道出了“人人筆下所無”的東西。

  這首詞上片狀物,著力描寫風颺柳絮、悠然起舞的情狀。下片言志,抒寫了柳絮的情志:有離即有合,有散必有聚。這首詞表面上寫的是柳絮的姿容和心理,實際上巧妙地借柳絮之口委婉地道出薛寶釵青雲平步的志向。全詞句句詠物,處處有“我”,物性我情,水乳交融。

  詞的開頭就已非同凡響:“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捲得均勻”。柳絮飄飛的地點,已不是黛玉筆下那觸目愁腸的“百花洲”和“燕子樓”,而是換成了充滿著富貴氣象的“白玉堂前”——封建貴族家庭的住宅裡;柳絮飄飛的姿態,雖然也仍是“一團團逐對成毯”,卻已沒有黛玉詞中那種“空繾倦,說風流”的幽恨,一變而為歡快輕盈、均勻優美的舞姿,流露出一種歡愉融洽的欣喜之情。

  詞的第三句,接以“蜂團蝶陣亂紛紛”的描寫,來進一步烘染這春意喧鬧的大好時光,從而唱出了詞人對春光的一曲讚歌。如若拿寶玉《南柯子》詞中之“鶯愁蝶倦”、湘雲《如夢令》 詞中之“鵑啼燕妒” 這些意象與之相較,則可見在所表達的感情基調上,與寶釵這首詞是迥然不同的。

  “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表面上借用了宋人蘇軾詠楊花詞中“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這一句意,卻又在活用的基礎上翻出一層,另闢新意,用一“何曾”、一“豈必”的反問句式,便頓使蘇詞中所表達的情感作一逆轉,化消極的情調為積極的精神。同時,就詞的結構而論,則此處寫柳絮的不願意隨波逐流、飄墜塵埃,正好為詞的下片抒寫柳絮直上青雲的心願,巧妙地埋下了伏線。

  下片詞人更側重於抒寫柳絮的情志:“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非常細膩地體現了柳絮儘管四處飄飛,也仍不改初衷,無牽無系,隨緣自適的曠達襟懷。由於有了這層情志的鋪墊,因而在詞的最後三句,詞人便直接地抒寫了柳絮憑藉東風扶搖直上的遠大志向,這樣便使整首詞的主題得到了昇華, 完成了對柳絮感慨整個心理流程的揭示。

  顯而易見,這首詞表面上寫的是柳絮的姿容和心理,實際上則是薛寶釵這位“人情練達世事明”的封建“淑女”自我個性的寫照。她那種“罕言寡語,人謂裝愚,安分隨時,自雲守拙”的處世態度,體現在柳絮“隨聚隨分”的形象描述中。她那種一心希望博取主子歡心,爭取登上“寶二奶奶”的寶座,擠進封建統治階層行列的人生追求,通過對柳絮直上青雲的吟詠,毫不隱瞞地表現出來。因而,這首詞實際上就是對薛寶釵整個人生觀的最深刻的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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