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春風十里不如你

自我強大,是李健這麼多年來一直做的事,而且他也把自己生活的小船打理得安安穩穩,命運卻迎來了一個轉機。2015年初春,他變成了"國民男神",每一首歌都成了QQ音樂的熱門,累積了四十年的人格魅力突然在這兩個月中瘋狂發酵,一個集音樂詩人、清華學霸、冷萌段子手、健身肌肉男和浪漫愛人於一體的完美男人從清澈而又神秘的貝加爾湖畔冉冉升起,在那個全國人民都在埋怨霧霾的春天,用清亮溫柔的聲音為焦慮的人們灑上甘霖,充當了浮躁時代裡一些中國女性的完美男性圖騰。

李健:春風十里不如你


規則之外

湖南衛視"我是歌手"的舞臺上,他是一個異數。

這場明明白白的電視真人秀裡,李健在鏡頭前的表現與私下並無區別,只說想說的話,只唱想唱的歌。坐在歌手雲集的半圓大沙發上,李健找不到也不找鏡頭,這讓他的"經紀人"沈夢辰操心極了:"健哥老是坐在最邊上,聽人說話又特別認真,一定腰彎著身子去跟別人對視。"結果不是自己跑到了鏡頭外面,就是擋住了別人的畫面,以至於跟拍的攝影師不得不時常暗示沈夢辰拉一下李健。

"在鏡頭前不像個明星"已經成了對他極大的讚美。"我不喜歡演藝圈,不喜歡這個職業,只是喜歡音樂。"多年前的一個拼盤演唱會,很多粉絲等到自己的偶像一出場,就舉著大燈牌在場下造聲勢,明星們也互相比拼較勁,李健上場時卻說:"所有人都把燈牌舉起來,我們來享受一下演唱會的氛圍好不好?"全場歡呼,許多人當場被他的"氣度"折服。淡泊對一個歌手而言不能算是積極的形容詞,他說:"我不是特別淡泊,而是覺得有人就夠了,沒想過要大紅大紫。"

李建確實拒絕過前兩屆"我是歌手"的邀約,到了這一屆,"洪濤導演發著燒坐火車來深圳聽我的演唱會,我再不來,用東北話講,就是給臉不要臉了"。但是,李健參加比賽的初心異於旁人,首先是滿足自我表達的願望,先悅己而後才能娛人。因此,他"任性"地唱了不少冷門歌曲,"能在電視上留下它們,就是我的目的"。其次是帶著點"沾光"的興奮,"現場的伴奏、燈光、樂團都是頂級的,我和他們中的有些人合作過,很貴。這個節目給放一塊,太奢侈了"。至於歌王,他並沒有覬覦之心,"歌唱本來就不能比,音樂沒有王"。

所以,他不飆高音,不拉大陣勢,也無意於刻意表現。他的歌永遠清淡安靜,像小時候的暑假裡,我們給愛慕的人寫下的信,清淡中埋伏著難以言盡的小溫柔。他彷彿瓊瑤筆下的男主角,清虛溫雅、書卷氣質,天然的有一種"從前慢"之感。當沈夢辰為抽到第二個出場而鬱悶時,他風輕雲淡地安慰道:"'2'挺好的,'2'是質數里的第一位。"這種腦洞大開的聯想暴露了他理科男的根底,也頓時化緊張為無厘頭。這句話,以及"秋褲男神""白馬王爺""散發著工業氣息的獎牌"等雋語,為他贏得了冷萌段子手的稱號。

面對網上排山倒海的美譽,他有點驚嚇而又清醒,"我不完美,更沒想當任何人的偶像,成為偶像是非常危險的"。他怕別人虛妄地誇自己,他只想隱藏在生活裡,做一個旁觀者。

"我是歌手"結束後,歌手們身價倍長,焦點中心的李健卻選擇前往美國製作新專輯,不安排任何採訪、商演、廣告等。熟悉他的人都很理解這種反其道而為之,因為"李健一向如此"。

李健:春風十里不如你


傳奇以內

2010年,王菲在央視春晚演唱了《傳奇》,這首李健剛離開"水木年華"時在一個黑暗冰冷的小屋裡寫出來的旋律,八年後終於成為傳遍街頭巷尾的流行歌曲。2013年,李健第二次登上春晚,與孫儷合唱了《風吹麥浪》。

兩首歌都紅了,李健卻依舊不溫不火,人們總覺得他是寫歌的,卻忽略了他也有一副響遏行雲的好嗓子。別忘了,他可是在清華大學面向文藝特長生的冬令營中,靠高歌一曲《說句心裡話》獲得全國第一名,再加上一貫優異的成績,最終保送清華的。

1998年從清華大學畢業,李健進入廣電總局工作,除了在辦公室拎暖壺、接送人,就是去野外給電視架線,當了三年網絡工程師後,盧庚戌打電話邀請他"組個組合"李健幾乎毫不猶豫就放棄了這份穩定優厚的工作。2001年9月,"水木年華"發行《一生有你》,一炮而紅。北京臺要採訪他倆,李健的第一反應是,天哪,千萬別讓我媽看見!因為他辭職沒有告訴父母。

李健來自哈爾濱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父親是京劇院的武生演員,受其影響,李健小時候也曾經學過戲曲、練武術,但並沒有持續太久。迷上古典吉他的初中時代,家裡拿出相當於普通人兩個月工資的90元"巨資",給他買了一把最好的吉他。但父母對他的期待其實是最正常的,"要以學業為重,不要老想著當歌星,那些都是夢,不現實。咱家人都是老百姓,你要學一門技術,畢業找個好工作。"大學時母親給他的信裡這樣寫道。

他理解父母的擔憂,"清華是一個普通家庭的榮譽,我有責任義務維護"。在清華電子工程系的那五年,他讀得痛苦不堪,大三差點退學,但最終靠毅力堅持了下來。

其實,李健的大學生活相當完整,一入校就當班長,參加合唱團,為校內的九支樂隊擔任吉他伴奏。班裡有的是奧賽金牌得主、高考狀元,他的成績只能算中下,但"只要彈琴唱歌,我沒有不得第一的"。生活費花光了,勤工儉學的方式也是唱歌,最多掙到過一萬塊。

李健也遭遇過學校裡最常見的現實層面的疑問。他寫一段旋律彈給同學聽,同學心情好時就說,挺好的,心情不好時就問,你天天寫這些有什麼用啊,能出國嗎?學校里人人都在考GRE,畢業時一大半出國,一部分留校讀研。那時,李健的價值觀已經超出同學們以外。他遇到很多清華外流浪的畫家,詩人,"他們是我現代思想啟蒙的老師,說的書我沒看過,談話的方式我也沒聽過,顛覆我對藝術。人生的所有想象,那是很幸運的事。"

大概從那時起,他慢慢確立了自己的音樂理念:做知識分子型歌手,把對社會的觀察用音樂寫出來。而當此種追求與盧庚戌的理念相左時,單飛幾乎是必然的選擇。

退出正走紅的"水木年華",可以安心探尋自己的道路了,卻也開始了近十年的沉寂。浮躁的世界永遠追逐那些焦點明星,很少有媒體再去關注李健。

外人看是"低谷",他卻也怡然自樂——彈琴、 創作、健身、看了不少韓劇,尤其熱愛閱讀,《茨維塔耶娃文集》《哈扎爾辭典》、博爾赫斯都是他的心頭好。"我任何時候都覺得當下的生活是理想的,哪怕所謂的低谷期。如果沒有那個時候那麼安寧,有大把時間,我不可能看那麼多書,積累那麼多人文方面的東西。"

李健:春風十里不如你


把日子過成詩

單飛後的幾張專輯不溫不火,在小圈子裡享有美譽度,讓他安心於自己的小日子。對李健來說,生活永遠是第一位的。"好的生活應該是平靜的。我不是特別提倡在生活中尋找所謂大風大浪。也不喜歡為了創作而不停談戀愛。"

他租住在有花園的四合院裡,上午睡到自然醒,煮咖啡吃豐盛的早餐,下午彈琴讀書之後,傍晚出去跑步,從美術館跑到什剎海。一位後海酒吧的朋友這樣看著他跑了好幾年,"聽李健的音樂,能感覺他對幸福的珍惜。對生活特別健康的描述,沒有抱怨沒有負氣。"也許這正是李健的音樂能"撫慰人心"的原因。

有好些年,他常提起譚詠麟說的一句話,"李健我告訴你,任何行業都是有規律的,唯獨咱們娛樂圈沒有規律,這是我總結出來的規律."他知道,人生需要運氣,而運氣無法左右,唯一能做的,是把自我變得強大,然後靜待命運光臨。

自我強大,是李健這些年一直做的事,除了把生活的小船打理得安安穩穩、寫了五六十首好歌之外,還把顏值和身材維持得比年輕時更勝一籌。 你只見他在鏡頭前猿臂蜂腰、肌肉緊實,卻不曾看到他一週四次在健身房灑下的汗水。

李健是冷麵於外,而情濃於心。父親去世,他把生前未曾宣之於口的依戀,一句一句都寫進了歌裡,"原諒我,從未給你長大以後的擁抱" (《父親》)"看流星劃過了天邊,知道你已經走遠,長長的弧線,那是第一縷,想念"(《想念你》)。

另一位入了他的歌,更刻人他生命的,是他青梅竹馬的嬌妻"小貝殼"。"小貝殼"家境優渥,才貌雙全,寫得一手清麗文字,煮得一手好菜,還很會唱歌,曾為他的歌曲《紫羅蘭》柔婉獻聲。粉絲將兩人幾年前詩情畫意的生活微博挖掘出來,極度豔羨。

李健:春風十里不如你


"說我過著神仙生活本身就是一種神話,其實很多人過著這種日子。"想了想,他又蹦出了金句,"可能不是因為我的生活比別人美好,是因為我眼中的世界比別人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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