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大流感全球擴散範圍（橙色）
封面新聞記者 楊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3月31日，位於紐約中央公園東草坪帳篷緊急醫院於投入運營，開始接收感染新冠肺炎病毒的患者。很快，有人就找出了1918年在馬塞諸塞州拍攝的一張老照片，這是當年西班牙大流感席捲美國後，當地設立的一個臨時帳篷醫院，照片裡的場景和現在的紐約中央公園如出一轍。
1918年，美國馬塞諸塞州的帳篷醫院
面對肆虐全球的新冠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美國公眾開始用一種極為嚴肅的態度回溯歷史。近日《好萊塢報道者》發表了一篇文章，《關閉的影院和被感染的明星：1918年大流感如何重創好萊塢》（Closed Movie Theaters and Infected Stars: How the 1918 Flu Halted Hollywood），這篇文章描述了當年西班牙大流感對美國社會的打擊與影響，尤其是剛因無聲電影發明進入繁榮時期的好萊塢娛樂業——全美2萬家影院/戲院陷入癱瘓。
《好萊塢報道者》對西班牙大流感的回顧。圖為1918年，查理·卓別林踩高蹺為電影做宣傳，當時流感導致整個新生的電影業停產。
西班牙大流感
一場起源於美國軍營的人類浩劫
國際社會公認，這場新冠病毒感染肺炎是近代繼西班牙大流感之後的第二場全球性大流行瘟疫。更有些細思極恐的是，新冠疫情的出現時間剛好是西班牙大流感結束後的100週年。1918年3月4日，在美國堪薩斯州的芬森軍營，當時準備運往歐洲參加一戰的新兵午餐之前，軍營一位士兵感到發燒、嗓子疼和頭痛，就去部隊的醫院看病，醫生認為他患了普通的感冒。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出人意料：到了中午，這個軍營裡100多名士兵都出現了相似的症狀。
第一次世界大戰是西班牙大流感的溫床
幾天之內，這個軍營裡已經有了500名以上的士兵“感冒”。而三週之內，有1100名士兵因“感冒”病重需住院治療，最終38人死亡。軍方顯然低估了病毒的威力，士兵依然按照原計劃被送往法國前線。一到歐洲，這種流感如野馬脫韁往各個方向擴散，法國馬上中招了，然後英國、德國、西班牙……擴散的地方和軍隊所到之處一致。當時的被感染者的症狀只有頭痛、高燒、肌肉痠痛和食慾不振而已。但到了1918年秋季，這個流感則在全球大量爆發，至1920年春季流感被終結，它已在全世界造成約10億人感染，死亡人數超過2500萬。
染上流感的西班牙國王阿方索十三世
之所以這場烈性傳染病被稱為“西班牙大流感”，完全是西班牙背的鍋。一戰期間，當時只有中立國西班牙沒有媒體封鎖，於是該國對流感大肆報道，此外，西班牙國王阿方索十三世也染上流感，身體一度極其虛弱，再加上當時西班牙有800萬人染病，於是西班牙型流行性感冒就被恐慌的人們耳口相傳。
西班牙大流感普及了口罩的應用
大流感期間，口罩也成為一種時尚
病毒重回美國
好萊塢最晚接收到“災難信號”
西班牙大流感期間，病毒不僅到達印度、非洲，就連北極的愛斯基摩部落，太平洋上的孤島居民都感染上了，並且這些地方因為沒有受到過流感侵襲，死亡率遠遠高於文明發達世界，薩摩亞島只有36000人，卻死了8500多，愛斯基摩整村整村地滅絕。隨著1918年年底一戰的結束，流感病毒又隨著大量載譽歸來的士兵重返美國。在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裡，僅僅在美國便造成了近70萬人喪生，超過美軍在一戰中損失人數的五倍，甚至比美國在整個20世紀所有戰爭中犧牲人數的總和還多。
西班牙大流感在全球造成了千萬級的死亡數
當時西班牙大流感對美國社會的衝擊體現在方方面面，不過就像10年後席捲全球的“經濟大蕭條”那樣，美國娛樂業卻是接受到災難信號最晚的領域之一。《好萊塢報道者》稱，就在流感在美國蔓延之初，很多娛樂業從業者都輕視了病毒帶來的危害，傳奇劇院經理希德·格拉曼當時很不屑地告訴《洛杉磯時報》記者，“我手頭上有很多電影要放映，沒有任何人說要下線，我也沒聽到任何觀眾在影院裡打噴嚏。”而洛杉磯的製片廠和劇院連鎖店當時都認為所謂的西班牙大流感只是美國東海岸的問題。一位從業者還說：“這裡的流感情況沒有東部嚴重。”
英國作家凱瑟琳·阿諾德對關於西班牙大流感的記述
很快好萊塢就嚐到了苦果。隨著流感朝美國西部快速挺近。1918年10月初，美國國家電影業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the Motion Picture Industry）宣佈，從10月14日起，禁止所有影院一個月內上映新片，當時全美影院已經裝不下一半的觀眾而虧損。還有不少影院老闆忙著給員工分發口罩。10月11日，洛杉磯市政廳下令關閉所有劇院、影院、劇院和娛樂場所，開放日直至另行通知。就像今天好萊塢在新冠疫情危機中的遭遇一樣，《電影世界》雜誌1918年11月報道說：“好萊塢現在充滿了陰鬱和病毒。”
1919年，無聲電影《長腿爸爸》中的火車站場景，一個女人打噴嚏，所有人都散開了，包括戴口罩的人。
眾多演員病死
死亡名單差點有迪士尼的名字
在西班牙大流感爆發前，好萊塢迎來了自誕生以來最歡愉的一段時光。讓人心驚肉跳的世界大戰的即將結束，新生的無聲電影產業正在蓬勃發展，全美兩萬多家影院日進斗金。1918年，有美國媒體預測，電影業很快將成為全國第五大產業，僅次於農業、煤礦業、鋼鐵業和交通運輸業之後。很快大流感就擊碎了電影人的美夢，不但整個行業陷入停頓，還有不少炙手可熱的演員染病而死。
西班牙大流感時期，紅十字會的護士在華盛頓特區用擔架抬著一名病人。
就像這次因新冠疫情而歿的演員馬克·布魯姆、歌手亞當·施萊辛格、劇作家特倫斯·麥克納利等名人那樣，當年的西班牙大流感陸續奪走了不少默片時代優秀的藝人。奧斯卡終身成就獎得主、曾與美國電影之父大衛·格里菲斯合作《一個國家的誕生》、《黨同伐異》等經典的麗蓮·吉許，便在自己的回憶錄中記下了流感時的緊張情形，她所在的格里菲斯工作室有5名演員因流感去世。在病毒環繞下，吉許本人也沒能免於感染，所幸她最後撐過了這次大劫。而好萊塢著名演員哈羅德·洛克伍德（Harold Lockwood）則沒那麼幸運，他染病去世時年近31歲。
大流感倖存者桃樂絲（左）和麗蓮•吉許（右） 1921年的電影《風暴孤兒》劇照。
也有像麗蓮·吉許這樣的劫後餘生者，比如“美國甜心”瑪麗·碧克馥，她當時是銀幕上最受觀眾喜愛的女星之一，當時她也感染了流感，最後竟然痊癒了。還有一位從流感疫情中倖存下來的人不得不提：這就是迪士尼的創辦人沃特·迪士尼。流感爆發時他才16歲，當時的迪士尼一心想參軍去歐洲作戰，結果去之前發現被感染流感，不得不待在美國休養，後來他康復後，又模仿父母的簽字，成為了國際紅十字會的一名志願兵。退役後，迪士尼成為一名漫畫家，再後來就開創了大名鼎鼎的沃特迪士尼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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