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李正豪 北京報道
為了旅遊業從疫情的陰影下復甦，攜程董事局主席梁建章是“真拼了”。
4月2日晚上8點，以古風cosplay造型亮相的梁建章和浙江湖州市副市長閔雲一起在小程序裡直播，推廣湖州旅遊，並低價預售湖州高星酒店，創造了1個小時達成2691萬元GMV的紀錄。
這是梁建章兩週之內第三次上直播。3月23日，梁建章在三亞·亞特蘭蒂斯酒店開啟人生中第一場直播，1小時之內賣掉價值1025萬元的酒店產品。3月25日，梁建章在貴州西江千戶苗寨開啟第二場直播，當日恰是攜程復興V計劃上線首日，在梁建章直播的加持下，GMV超過2000萬元。
3次直播的背後，是攜程提振國內經濟、旅遊行業全面復興的信心。梁建章邊走邊直播，兩週跑了3站——海南三亞、貴州苗寨、浙江湖州，成為攜程帶貨能力最強的IP。據《中國經營報》記者瞭解，上述直播站點的選擇也頗為講究，攜程遊客“心願指數熱門目的地”榜單上，三亞、成都、貴州、上海、西安排名前五。
創新的營銷方式也確實起到了重啟疫後文旅市場的作用。相關數據顯示，當前“復興V計劃”剛剛開啟兩週，但攜程酒店預售銷量已增長2000%。“折扣預售+大佬直播”帶動了高星酒店銷量的營銷力度。
近日，圍繞疫情之後的文旅行業復工復產以及攜程復興V計劃等問題，百忙之中的梁建章接受了《中國經營報》記者的專訪。
目的地旅遊復甦要搶抓先機
《中國經營報》：我注意到你近期到訪海南省及三亞市，與海南旅文廳簽約，向外界傳遞海南旅遊業復工復產進入無口罩時代，還於3月23日在三亞市亞特蘭蒂斯酒店開啟人生第一場直播，一小時賣掉價值1000萬元的酒店套餐。你覺得海南省在文旅行業復工復產方面的哪些做法是值得其他地區學習的？
梁建章：目的地需要儘快抓住旅遊復甦的先機。誰能夠抓住先機，誰就會有很大的機會。最近，海南省出臺《海南省旅遊產業振興計劃（2020-2023）》《振興旅遊業三十條措施》等一系列重振旅遊的利好政策。同時，海南省政府率先摘去口罩，減少了由於口罩對復工復產帶來的心理壓力，這給海南恢復旅遊市場帶來良好的外部環境。
挖掘復工復產的創新特色，並要把這樣的信息儘快地告訴市場。疫情過後行業最大的變化就是這個目的地可能會有一些變化。而且，相比商務旅行、大型活動、大型展會，家庭休閒度假的旅遊會更快地恢復起來。把海南塑造成第一個摘口罩的旅遊目的地，標誌著海南省旅遊業復工復產進入無口罩時代，這本身就是一個新聞點，讓遊客免除來海南旅遊的各種顧慮。
另外，疫情也是給旅遊業調結構、調質量的機會，也是給我們旅遊業賦能升級的機會。海南借疫情這個空窗期，對硬件和軟件進行更新和完善，也將有助於做好準備，等疫情過後以更好的狀態來接待廣大遊客。
旅遊復甦需要政企聯合發力。目的地政府可以與在線旅遊平臺合作，結合旅遊上下游互補，設計有吸引力的旅遊產品，同時與旅遊平臺一起開展復甦推廣，通過線上宣傳、多媒體、直播等多種手段，觸及到消費者。
攜程集團近日與海南省旅文廳簽署了戰略合作框架協議。雙方將在打造海南國際品牌形象、發展夜間文旅經濟、共享涉海南旅遊企業信用信息、海南智慧旅遊島服務提升工程等方面展開合作。
《中國經營報》：東部沿海不少省市領導已經在通過外出就餐、“摘口罩”等方式，向民眾釋放復工復產的積極信號。你對全國文旅行業的復工復產有哪些建議？
梁建章：國內疫情防控形勢持續向好，各地也紛紛出臺多項嚴格舉措，以切斷境外輸入的傳染鏈。現在正是一個能夠儘快恢復國內旅遊業比較好的時機，通過各界共同努力，讓整個中國經濟，讓旅遊企業，讓億萬悶在家裡數月的消費者，都擁有一個透氣的機會。目的地旅遊復甦，就看誰能夠抓住先機，誰就會有很大的機會。
我們應該創新性地發掘旅遊復甦特色。我認為，疫情過後，旅遊行業的最大變化就是旅遊目的地的一些變化。有些目的地更適合商務的旅遊，有些目的地更適合家庭或者更適合某一些類型的旅遊。由於很多人開始習慣遠程會議，商務旅遊可能會受長期的影響，但是家庭休閒度假的旅遊會更快地恢復起來。目的地應該率先挖掘自身的旅遊復甦的特色，消除遊客的各種顧慮，激發遊客的新需求。
還應該想辦法抓住疫後高端客戶群體，比如不斷歸國的留學生群體在一段時間內都將留在國內，他們對高端旅遊有較大的需求。如果能夠在風險控制好的情況下能夠吸引這批客人過來的話，對於目的地整體的高端旅遊將有很大的提升作用，完善目的地的客源質量結構。
另外，還要抓住預售時機。對於旅行行業而言，復工並不等於復產。旅行行業真正有旅遊收入，才可以稱之為復產。與其他社會消費品不同，旅行社的產品往往是預售性質的，這就有一個“時間差”。比如5月以後或者6月以後的產品，就可以進行預售。這對於旅遊復甦，有著積極的意義。
《中國經營報》：在國內各行各業加快復工復產的同時，我們不幸地看到疫情開始在全球肆虐，更多的國家不得不學習中國的“封城”經驗。你對這種現狀有何看法，尤其是這種現狀對文旅行業的影響有何看法？
梁建章：一方面，疫情讓全球旅遊業都受到重創。疫情的全球蔓延，包括各國的防控措施，勢必影響到整個國際旅遊市場的回暖。
另一方面，我對於國內遊的恢復持樂觀態度。我們看到過去這段時間積聚了強烈的消費意願，政府下一階段的任務也是全面促進經濟復甦。我們對國內旅遊業的快速恢復充滿信心。
值得注意的是，由於歐美越來越多的地方開始“禁足封城”，原來準備出國的中國遊客，就會轉向到國內一些特別有競爭力的目的地。針對國內這些特別高端的客戶，我們應該儘快地推出一些特色產品，滿足他們被抑制的旅行需求。
攜程“復興計劃”成效如何
《中國經營報》：2月份的時候，你對外界說，攜程2020年1月上半月還是兩位數的增長，但到1月下旬已經下降到僅僅相當於去年同期的10%～20%。具體到訂單數據，不知目前恢復情況如何？從訂單分佈情況來看，恢復情況都有哪些特徵？
梁建章：“疫情並未使旅行需求消亡，它只是被延後。”這可以從最近的攜程復興V計劃的多個數據得以驗證。
3月初，攜程開啟“復興V計劃”2周後，酒店預售銷量增長20倍，部分品牌的酒店預售套餐上線半小時即被搶光了3000套。3月25日，攜程復興計劃正式預售上線，攜程開啟“萬店通用之回暖計劃”，正式預售上線首日GMV超過2000萬元。
攜程開啟“復興V計劃”以來，恢復在線預訂或預售的景區數量已經超過2000家，門票訂單量以每週100%的速度增長，一些重點合作景區已賣了數萬張門票。以海南為例，3月門票平均訂單量是上個月的近10倍。截至3月26日，全國已有2265家知名景區開園並可在線預訂，140家5A級景區開放，佔5A景區總數超過47%。
攜程發佈的自駕遊復興數據顯示，目前重新開放售賣的“景+酒”線路已有3萬多條，恢復率近四成，平臺上相關產品訂單呈現爆發式增長，週末出遊訂單環比增長1000%以上。以家為中心，半徑200公里內的同城遊、省內遊復甦明顯。
《中國經營報》：攜程國際業務營收佔比達到35%，在國內疫情緩解、海外疫情蔓延的情況下，公司今年的經營策略正在進行哪些調整以適應形勢的變化？
梁建章：對於攜程而言，長遠的業務方向沒有太大調整。不過，我們在對未來保有信心的同時，也要理性看待，我們正在為國內行業的反彈做準備，同時也為與國際旅行需求較長時間的疲軟做好了準備。
對於攜程而言，國內勢頭比較健康，會繼續恢復，短期我們會更著重做國內遊。同時，隨著國內疫情得以控制，我們有責任主動採取行動，帶動行業復甦。我們啟動“旅遊復興V計劃”，聯合百餘個旅遊目的地、萬家品牌共同投入10億元復甦基金，促進旅遊消費，振興新冠肺炎疫情後的旅遊經濟。“復興V計劃”分三步走。該計劃從3月啟動，將持續全年，分為回暖期、復甦期、反彈期3個階段，包含“旅遊產品預售”“開放旅遊復甦指數大數據平臺”“雲旅遊”等諸多舉措，助力疫後復甦，共迎旅遊經濟振興的春天。
在全球疫情得到控制之前，出境遊業務恐怕不會改善。如果夏季之前，全球大部分地區的疫情能得到控制，我們對下半年業績的復甦持謹慎樂觀態度。攜程相對於中小旅遊企業的抗風險能力更高，我們將依靠健康的財務狀況和金融能力度過這段時期。
《中國經營報》：鑑於國內復工復產的形勢以及海外疫情擴散的情況，你當前對今年攜程“戰疫”並保持向前發展的前景有何判斷？對今年國內經濟發展狀況有哪些預期？
梁建章：雖然國際訂單看樣子短期很難恢復，國際業務可能會因疫情不明朗受到打擊，但現在是一個國內旅遊業復甦的好時機。國內疫情防控形勢持續向好，我們可以通過各界共同努力，讓整個中國經濟，讓旅遊企業，讓億萬悶在家裡數月的消費者，都擁有一個透氣的機會。
目前看來，各地政府推進旅遊振興的步伐也在加快。3月22日，我們與海南省旅文廳簽署了戰略合作框架協議，助力第一個“摘口罩”的旅遊目的地復甦。3月25日，我們與貴州省政府簽訂戰略合作協議。作為旅遊復甦行動的重要一站，當日貴州省發文宣佈全省全面開放旅遊景區景點、公園、餐館等場所。
我們對旅遊業的快速恢復充滿信心，對接下來的市場需求保持樂觀。儘管面臨著短期挑戰，我們相信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將是一次性的。新冠肺炎疫情並未破壞中國旅遊市場的健康基礎；相反，它將加速行業整合以及低線城市的在線滲透率。同樣，對於國際市場，我們認為仍有龐大的潛在旅行需求；一旦疫情結束，我們將看到強勢復甦。
對於中國經濟，我的觀點是應該儘快給中國經濟摘掉“口罩”了，通過這種分級管理的方式，在疫情防控與對外開放之間實現平衡，避免因為一刀切政策而切斷中外的正常人員交流。否則，一旦人員交流受阻，最終必定會讓中國經濟因為開放不暢而蒙受巨大損失。加快復工速度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同時也是穩定人心的最有效方式。
疫情讓更多人認同“命運共同體”
《中國經營報》：外界都在說你有兩個身份，一是“攜程梁建章”，二是“關注人口問題的梁建章”。微博上“攜程梁建章”粉絲規模大概相當於1/9的“關注人口問題的梁建章”。人們更在意哪一個梁建章是顯而易見的。我看到你近期對“戰疫”發表了不少看法，2月上旬有“隔離的經濟賬”，3月上旬有“疫情全球蔓延應防一刀切隔離”。你認為人類在“大疫”當前的情況下，究竟應該如何取得生存權與其他所有權利的平衡？
梁建章：理性地看待生存權與其他所有權利的平衡，防止一刀切，因為疫情不只是傳染病學的問題，更是一個綜合性的經濟和社會問題。我們應該建立在數據分析和科學論證基礎上設計分級隔離措施，要在疫情防控和恢復秩序之間形成平衡的方案。
疫情下的中國經濟曾處於半停頓狀態，1個月至少是萬億級的損失，如果這樣的狀態持續2～3個月，將嚴重影響社會穩定。在國際經濟形勢變得愈加複雜的背景下，繼續停滯或者半停滯，是中國經濟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的代價。如果因為經濟停滯，將導致無數員工失業，無數企業破產，無數行業失去競爭力。
零風險零感染固然是一個所有人都希望實現的理想目標，但從現實出發，我們應當追求的目標，是在維持社會經濟正常秩序的前提下，將疫情控制在儘量低的水平上。
與此同時，我們也必須警惕與世界脫鉤的風險。要避免這種風險，我們就必須全方位地加強和世界的交流，包括商品交流、信息交流、資金交流和人員交流。在人員交流暫時受阻的情況下，保持信息和資金的開放就變得更加重要。
《中國經營報》：最近幾年人們一直關注國際貿易摩擦，關注科技脫鉤，關注全球供應鏈的重塑。疫情當前，我們看到科技脫鉤、供應鏈重塑風險並未隨之降低，對這種情況你有哪些看法？
梁建章：我認為疫情會對中國全球供應鏈的地位有影響，不過一兩個月內不會發生轉移。我們必須警惕與世界脫鉤的風險，尤其考慮到因為防疫策略不同而造成的脫鉤風險。從長遠來看，其負面效應可能變得非常巨大。比如，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中國好不容易佔據了世界供應鏈的重要部分，但如果在今後的一年半載裡面，中國出於防疫考慮而阻隔與疫情嚴重國家和地區人員的交流，那麼疫情風險固然是降低了，跟全世界的交流也就被自我切斷了，被犧牲的是未來的發展機遇，中國和全球的連接會越來越弱，對於多國的經濟創新、未來的經濟活力等都會受到負面影響。
任何國家都無法承受與全球隔離的代價，我還是希望可以理性選擇如何防範國外輸入與對外開放取得一個平衡點。
《中國經營報》：《世界是平的》一書作者托馬斯·弗裡德曼近日在專欄中說，新冠肺炎將成為人類歷史分期的新起點，即人類社會將分為新冠疫情前的人類社會和新冠疫情後的人類社會，並認為疫情可能改變世界上很多國家的政治和文化。對弗裡德曼的觀點，你有何看法？
梁建章：面對新冠肺炎疫情，中國政府發揮了強大的執行力，採取大規模社區隔離等強力措施，基本成功控制住了國內疫情的蔓延，很多工廠和企業也正在復工過程中。
然後，世界其他國家卻逐漸顯現出難以抵擋疫情蔓延的風險，美國等國疫情快速蔓延。這些國家並沒有採取強力的封鎖和隔離措施，和中國式的疫情應對辦法形成了鮮明對比。
世衛組織總幹事及專家曾多次表示，中國採取的措施體現了政策優勢，動員起了全體中國人民，中國防疫的成功經驗值得世界學習。弗裡德曼在某個程度上，認為疫情可能會對美國的政治及文化產生影響，希望美國的鬆散文化需要一次大轉型，向緊密型社會轉變。
我覺得，弗裡德曼的觀點也體現了：疫情讓更多人深入體會、認同“命運共同體”的含義，病毒是人類共同的敵人，病毒沒有國界，也沒有種族、文化、意識形態。抵禦病毒的最有效方式，就是在各國、各個社會之間實現通力合作。在整個人類都面臨巨大危機的特殊時刻，我們更加需要堅持全球合作而非盲目排外。
需要引起我們高度重視和警惕的是，在全球性的疫情面前，以往曾經暢通的交流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力，我們應該避免這種全面阻塞對於整個世界造成的破壞性。所以在人員交流已然受阻的情況下，我們更需要儘量保持其他方式的交流暢通，包括督促美國政府放棄冷戰思維和試圖封鎖中國的錯誤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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