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物沉睡之時，昏暗的樓道中只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徹夜不眠，他通過門鏡窺視著鄰居的一舉一動，或是躲藏在他的監視小屋裡，雙眼盯著眼前的眾多電屏，這種無所不在的監視讓人們陷入永恆的恐懼中。這是《旁觀者》的劇情，我以為通關了《旁觀者》之後將再也沒有一款遊戲可以超越它的立意，可惜這次的打臉來得實在有些快。這款以監視為題材的像素遊戲不僅怪誕且充滿惡趣味，而且不再像任何一個監視遊戲一樣，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不要餵食猴子》，就是這款遊戲的名字，也讓我誤以為這是一款與飼養動物有關的遊戲，但其實遊戲的內容卻出人意料。這個由西班牙三兄弟團隊 Fictiorama Studios 所開發的監視題材點擊解謎遊戲，其實與《旁觀者》也有些聯繫。他的發行商就是發行了《旁觀者》的Alawar Premium。
雖同為監視題材的遊戲，但首先立意上兩者就有本質的不同，《旁觀者》的主角為了生活不得已成為帝國的走狗，被迫不眠不休監視每位鄰居，然後找到他們的罪證。但在《不要餵食猴子》裡，主角是個邋里邋遢的死宅，費盡心思加入了一個所謂的"靈長類動物觀察俱樂部"，故事也由此開始。
這個俱樂部為玩家提供一個名為"MonkeyVision 2.1"的軟件，作為觀察"籠內樣本"的工具。隨後，屏幕上開始呈現幾個監控畫面。自此，我才明白，原來所謂的觀測樣本其實就是被偷窺的人們，而這個神秘的軟件其實就是一個龐大監控系統的終端。在俱樂部提出的幾點規定中，最有意思的就是遊戲的名字——不要餵食猴子，也就是說，不要與被觀測者接觸。
顯示器、電話、筆記本和報紙，這些看似普通的物件其實是玩家監視生涯的全部工具。
通過觀測監控畫面，玩家可以觀看被監視者的一言一行，那些關鍵的詞彙會呈現黃色，玩家可將這些獨立的詞語彙集成詞群，從而形成一條線索，不同的線索互相串聯，所謂的真相就呼之欲出了。所以，這款以監控為題材的獨立遊戲其實本質上是一款推理遊戲，玩家可用搜索引擎對關鍵詞語進行檢索，有時，搜索單獨的線索可能一無所獲，但將線索串聯起來，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遊戲中不會出現明確的主線任務，玩家也不必刻意追尋所謂的真相，這種減弱遊戲目標性的同時增加了遊戲的趣味度。你可以選擇敲詐勒索你的監視對象，或者幫助他們，又或者，乾脆什麼都不做。
那麼，這些被稱為"猴子"的被監視對象們，又是群什麼人呢？
在近乎無所不知的強大監聽系統下，白天衣冠楚楚的金融專家，會在夜晚戴上假髮，穿上辣眼的女裝，盡情開始表演；女明星那個忠厚老實的司機會在寂靜的閣樓中拍下僱主的豔照；就連看似孤苦伶仃的空巢老人，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表現出嗜血的衝動。
在窺鏡下，看似歌舞昇平的人間，其實是百鬼夜行。
雖然玩家對這些被觀測者擁有絕對自由的選擇權，但與之相矛盾的，卻是主角所在的環境。
每天，主角都要蜷縮在一個隔音極差的廉價公寓內，聽著隔壁傳來的刺耳音樂聲。窗外的警笛暗示著這片街區極差的治安，催租的房東、上門乞討的流浪者與莫名其妙教徒，也會隨時造訪這間破敗的小屋。
最要命的是，這個神秘的俱樂部會定期檢查主角的進度，從而進行評級，評級的標準在於主角解鎖了多少監視器。這就意味著玩家不僅需要將金錢分配在房租與食物上，還要按時花錢購買新的監視器。當然，相比於《旁觀者》中不停要錢的兒子和患病的女兒，《不要餵食猴子》中玩家面對的經濟壓力顯得輕鬆得多，但這樣的遊戲機制還是必須要玩家為此做些什麼。
公寓的門上總會貼著不同的小廣告，玩家可以通過打零工的方式賺取生活費。但一個姓周的男人說過，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種枯燥的方式怎麼能和這麼有趣的遊戲相匹配呢？所以，很多時候，玩家也能通過填寫俱樂部的調查問卷獲得獎勵，通過監視與推理，得到監視對象的個人信息，有點像《旁觀者》中的建立檔案。或者乾脆敲上一筆，當一個徹頭徹尾的壞蛋。
玩家對於善與惡的不同選擇，系統也會給出不同的結果。
首先，是被觀測者的態度，就以1號監視器中被偷拍的女明星為例，如果當玩家以照片要挾司機和明星之後，明星寄來的照片中會附帶詛咒的話語，但如果揭發司機偷拍的不良行徑，玩家則會收到女明星的簽名照，並被附上祝福。
其次，玩家在遊戲開場會收到一盆特殊的植物，每當玩家做出惡意之舉時，植物就會開始枯萎。當遊戲結束時，植物的狀態就代表了玩家的內心。
遊戲用這種方式為玩家呈現出窺鏡下善於惡所帶來的不同結局，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惡意固然可憎，但那些看似正義的救贖，就是正確的嗎？
"不要餵食猴子"，現在看來，這個遊戲名稱給了我兩點感觸，首先，曾有人將遊戲的名字翻譯成"偷窺模擬器"，雖然看起來更直觀，更刺激，卻沒有表現出遊戲的內涵。我不禁想起一部偉大的科幻作品的譯名——《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後來也被翻拍成電影，並翻譯成《銀翼殺手》。
兩個有關標題的故事有著相似的意義，在《仿生人》這本書中，作者從來沒有提過仿生人會不會夢到電子羊，但讀完整部作品後，每個人的心中都會產生答案。同樣，《不要餵食猴子》中，雖然在一開始就明確規定不要與猴子產生接觸，但整場遊戲下來，玩家就真的做到，不與這些猴子產生接觸了嗎？
我覺得，這款遊戲是想告訴我們，當擁有了這種強大的力量，人們很難不用它去做點什麼。
有人會選擇將它用於商業上，具體的例子就是，你的任何偏好都會被AI記錄，以至於你在網上搜索點什麼，接下來在購物網站上總會看到相似內容，在這個大數據時代，隱私似乎開始變得可笑。
也有人將它用作捍衛政權的工具，從東德的史塔西到前幾年震驚全球的稜鏡，這種大範圍的監聽，究竟有帶來多少利弊？
同時，"餵食"，這個詞語讓我想到一部名為《餵食者協會》的小說，一個擁有無限財力與智慧的團體，通過改變一件小事，從而引發改變世界的反應鏈。這種蝴蝶效應般的鏈式反應，跟遊戲中所呈現的內容，還真是非常相似。
在遊戲的結局裡，這個神秘監聽系統開始暗示，其實就連玩家本身也受到了更高級俱樂部的監視。就像是一條完整而殘酷的食物鏈，有人生在末端，自然就有人高高在上。而主角作為這個監視鏈條的中間物種，自以為掌控一切，殊不知，自己也在被人悄悄"餵食"。
面對這雙無所不在的眼睛，也許，只有堅守原則，才能做到真正的活出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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