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岳母(散文)

我的岳母大人是我初中班長的母親,初二年級的暑假少年的我曾去過他家玩耍,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我未來的岳母大人。親切而溫和是我對她老人家的第一印象,記憶中當時很驚訝於岳母的精明幹練,六個子女的大家庭家被她收拾得,乾淨又整潔、有序而舒適。不僅如此,我所見到的二個姐姐一個哥哥及一個小妹身上穿的都整齊而清爽。尤其是我班長的小妹妹有雙一閃一閃的大眼睛,有一種清水出芙蓉的美。(這算一見傾心吧,以至於多年以後我仍找各種藉口去尋她) 岳母工作的時候,是縣屬國營大廠的業務骨幹和連續多年的勞動模範稱號獲得者。當時國家有“子女頂替”政策,為了知青返城大姐的工作,正值能幹之年的岳母為了女兒毫不猶豫地提前好多年退休了。所以,當我和她小女兒談戀愛的時候她老人家的角色就已經是家庭主婦以及此後接力似的兼職:外孫子、大孫子、大外孫女、小外孫女、小孫子的超級保姆。

我的岳母(散文)


岳母家是老式的家屬樓,有間與主房間並排單獨的廚房。廚房不大,大約十個平方,哪裡便是岳母呆的時間最長的地方了。那時候小縣城裡家家戶戶還都用煤爐子,煮飯也是一項大工程。岳母每每等米湯快乾的時候,將煤爐的火門關到只留一條縫,然後搬來小凳子坐下,將大不鏽鋼鍋的四分之一底面側放在煤爐上,然後耐心地隔幾分鐘轉動一下,讓鍋的另四分之一底面繼續文火慢熬,如此這般約四十分鐘左右,這頓飯才算完全煮好。現在回味起來岳母當年用時間及愛熬煮的米飯真的比現在日本銅釜電飯煲煮出來的越光米飯還好吃。那些年,我週末去岳母家,都喜歡陪她老人家煮飯,邊聞著慢火漸漸熬出來愈來愈濃的米香,邊聽她不緊不慢地嘮叨家常。記得,岳母煮飯時與我講得最多的事還是她的大大小小的兒女子孫們。講他(她)們小時候玩皮的趣事,講他(她)們各自努力奮鬥成為在各自工作崗位上優秀員工的故事,但她言語中,更多的是擔心和牽掛。牽掛她一個人遠在異鄉打拼的大兒子,是否保養好自己的胃。牽掛她的大女兒因為大女婿去市裡為官,她一個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顧二個孩子是否忙得過來。牽掛她的二女兒工作是否順心,肺炎是不是完全好了。牽掛她的二兒子經常長途駕駛,身體吃得消吃不消。牽掛她的小兒子少年得志早早就做了大隊長,會不會驕傲……有一回,她對我說:“我們家小平(岳母小女兒我的妻子)有關節炎,冬天碰冷水的事你都搶著做了,她都看在眼裡,心裡感謝你。如果今後你們小倆口忙不過來不嫌這邊飯菜醜就回家吃飯吧。”現在回憶起來,分明還記得那個冬天的中午,陽光照進了朝南的廚房,照在岳母的慈愛的臉上,廚房變得格外的明亮而暖和,而我那一刻心和身體被爐火和冬陽以及岳母溫暖的話烘得熱騰騰的。

我的岳母(散文)


岳母是非常注重傳統節日的人,每年一進入臘月岳母就開始忙碌起來,醃臘肉、風雞子、灌香腸、蒸各種餡的包子。去買各種各樣的年貨,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每年她老人家去東街頭某某老記號定購回來的膘,(那是以豬皮為原材料,按照傳統工藝,選、泡、淨、熬、砸、濾、再熬、晾等好幾道工序手工土法熬製而成的一種蘇北傳統美食)過年的時候岳母用它燴自家手工刀斬的黑豬肉圓子,那美味簡直好吃到爆哦。岳母過世後我們一直後悔當初沒學會這一道貌似簡單又再也燒不出來那種“外婆家”味道的傳統菜餚。

每年春節長假是“東街奶奶家”最熱鬧的時候,開飯時一個大圓桌是坐不下的,廚房還要另開一小桌。岳母總是在廚房忙碌著,還有二姐(特別能幹且燒得一手好菜)在旁幫忙。她們一般都是不上桌子的,菜一道道上完了,她們才在廚房吃口剩下的。大家酒足飯飽後,岳母總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客廳的桌子收拾乾淨,燒好茶水讓我們小賭貽情。因為都是兄弟姐妹所以賭桌上大呼小叫,甚至還有站在後面觀看的誰家媳婦把牌搶過來打的,總之熱鬧非常。岳母每每此時總是站在經濟條件相對比較差的兒女身後,幫他(她)們出主意,為之贏而高興、為之輸而婉惜。

我的岳母(散文)

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說,父母是隔在我們和死亡之間的簾子。你和死亡好象隔著什麼在看,沒有什麼感受,你的父母擋在你們中間,等到你的父母過世了,你才會直面這些東西。畢淑敏在《孝心無價》又說,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岳母過世後“幸福大家庭”就只存在於微信群裡了,今年四月是岳母大人仙逝十週年紀念日,謹以此文紀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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