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習慣、重塑觀念,“分餐制”養成核心在家庭

改變習慣、重塑觀念,“分餐制”養成核心在家庭

2020年,伴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開始,讓沉寂了近17年的“分餐及公筷公勺倡議”重回公共主流話語空間。


繼上海、北京等多個城市發佈“倡議書”後,3月25日,浙江省杭州市桐廬縣近200名志願者走上街頭,開展公筷公勺行動宣傳。早前,江蘇省泰州市還出臺了全國首個《公勺公筷使用規範》地方標準,從製作、擺放到使用對餐飲單位和家庭進行全面指導。


然而理想用餐場景的背後,藏著將原有習慣更新的道道難關。這段時間,北京女孩閆妍陸續接到不少朋友打來的“取經”電話。“什麼問題都有,他們覺得我是‘專家’,但真正的專家是我媽。”


閆妍的母親章萬芝曾在衛生免疫系統工作,經歷過2003年“非典”。據章萬芝介紹,除了自己家,她的3個姐姐,以及閆妍父親的4個兄弟,都已實行家庭分餐多年。


改變習慣、重塑觀念,“分餐制”養成核心在家庭

3月23日,在安徽省合肥市廬陽區大楊鎮夾塘社區一飯店,用餐的顧客使用公勺公筷用餐。中新社發 冬生攝


兩個家族的“接力”

章萬芝出生於1965年,父親章國兵年少參軍,從戰場到指揮室,一路輾轉結交了不少出生入死的兄弟,卻和家人聚少離多。上世紀70年代末,章國兵一家6口團聚北京。“終於能坐在一起吃飯了,誰會想分餐呢?大家伸著筷子一起夾菜才熱鬧嘛。”章萬芝說。


誰也不會料到,隨後家中的又一次“團聚”徹底改變了這種熱鬧的吃飯方式。一天,章國兵接到老戰友的消息,說要來探望曾經的老首長,全家人包括章萬芝在內的4個孩子,都加入了準備飯菜的隊伍。戰友來自湖南,嗜辣如命,章國兵記得他的喜好。“但我們家不吃辣,”章萬芝說,“我們幾個孩子還對辣椒和青椒過敏。”


於是章萬芝的母親制定了折中方案——為客人單獨炸一碗上好的辣椒油,用作為菜添味的蘸料。但飯才吃到一半,幾個孩子就被辣到齜牙咧嘴。“我母親仔細一看,發現每盤菜上都掛著紅色辣油,才明白一雙筷子的液體攜帶能力有多強。”章萬芝回憶道,“從那之後,母親決定分餐。”


從公筷公勺到每人定碗分食,章家順利完成了進餐方式的轉變。章萬芝和姐姐們常常各自領了飯菜,直接端回書桌,讀書佐餐,吃完洗淨自己的碗筷。上世紀80年代末,章萬芝和閆妍的父親相戀、結婚,又把自家分餐的習慣帶到了閆家。


閆家長輩來自河南,家族意識重,婆婆無法接受一家人卻要分開吃飯的奇怪想法,醫學院畢業的章萬芝便耐心地和他們講合餐存在的健康隱患。“各種病菌的名稱他們聽不懂,我就直接說結核病、蛔蟲病、感冒這些他們熟知的。”章萬芝的公公曾在鎮上教書,很快接受了新觀念,不僅自己帶頭,還要求5個兒子統一執行。


“90年代家裡請了保姆,我公公提的第一個規矩就是公筷和分餐。”章萬芝笑著說。


細菌傳遞鏈條上的“缺口”

與章家不同,大學生羅冉家中筷子上攜帶的,遠不止幾滴辣油這麼溫和。


2019年11月初的一天,羅冉的父親羅鴻突然感覺上腹脹痛,這種症狀之前已出現過幾次。他推掉了晚上和朋友的飯局,家裡包了他最愛吃的餃子,他沒吃幾口就停了筷子。


月底,羅鴻參加單位組織的年度體檢,取報告的時候,醫生給羅鴻指出報告單上一項超出正常值多倍的指標:幽門螺旋桿菌。他從醫生那裡得知,胃部幽門螺旋桿菌會帶來多種疾病,包括胃炎、消化道潰瘍、淋巴增生性胃淋巴瘤以及胃癌。而羅鴻之前感到的胃部不適也與這種細菌有關。


羅冉回憶,2019年初,父親開始頻繁在外就餐。“我母親經常嘮叨,說外面吃飯人多口雜,有什麼病很容易互相傳染。”羅冉對記者說,“另外我們家沒有分餐的習慣,她也擔心父親把這些病帶給家人。”


改變習慣、重塑觀念,“分餐制”養成核心在家庭


很快,羅冉的母親被檢測出感染幽門螺旋桿菌,她的擔憂也得到了體檢中心醫生的證實:這種病菌主要通過人與人之間的口口、糞口傳染,目前認為感染者是唯一傳染源。


如此,細菌的傳遞鏈條似乎已經清晰——餐館共餐、羅冉父親、羅冉母親,但是否有正好相反的可能呢?羅冉思考了一會兒,說:“雖然目前無法直接證明我父親體內的幽門螺旋桿菌來源於外出聚餐,但有3個現象可以間接支持,首先,我母親幾乎不在外吃飯;第二,我母親去年體檢時這項指標沒有異常;第三,我父親的指標遠高於我母親。”


在家裡,羅冉有個外號叫“夜貓子”,母親為了照顧晚睡晚起的女兒,每次吃飯前都會提前留出一份飯菜。今年年初,羅冉接受幽門螺旋桿菌檢測,發現自己竟未感染。“沒想到時間差帶來的分餐讓我成了細菌傳遞鏈條上唯一的幸運‘缺口’。”羅冉感慨道。


餐廳是場景,核心在家庭

在羅冉看來,餐館是父母感染的始作俑者:“如果多數餐館都能提供分餐措施,結果會不會不同?消費者的健康水平是否會隨之提升?”


孫成是遼寧錦州一家酒樓的老闆,受到近幾年爆火菜品“海鮮大咖”的啟發,孫成原本計劃在春節期間推出專為年輕消費者設計的創意菜。隨著疫情發生,他不得不主動按下暫停鍵。


開酒樓,孫成最害怕的是讓顧客形成一種“正式、刻板”的印象。“中國人講歡聚、愛熱鬧,”他告訴記者,“有顧客直接找我們要求‘怎麼熱鬧怎麼搞’,拿海鮮大咖來說,如果分餐,就變成了小份炒海鮮,形式沒有了,吸引顧客的點就沒有了。”


孫成想了很久,也沒在記憶裡搜索出有哪個顧客主動要求過分餐,“要公筷的倒有”。而“公筷公勺制”正是陝西榆林佳美酒店隨此次疫情應運而生的供餐新形式。“原先是一桌提供一份公筷公勺,現在是每道菜配相應的公筷或公勺。”經理杜女士說,“我們提供或推薦,但無法強迫客人使用。”客人把公筷公勺當作擺設或直接嫌礙事的,她也遇到過不少。


對佳美酒店的新做法,閆妍表達了贊同:“如果我生活在陝西榆林,佳美酒店一定能抓住我的心。”疫情之前,她喜歡和朋友們去北京連鎖餐廳雲海餚吃飯,因為餐廳會為每道菜配公筷。唯一讓她困擾的是,用餐的幾個人裡,只要有一個人沒有使用公筷的習慣,其他人用公筷便失去了意義。“可能剛吃5分鐘,所有人就回歸了混餐狀態。”閆妍無奈。


“餐廳只是用餐的場景,分餐制養成的核心還應該在家庭。”章萬芝告訴記者,“這次疫情其實對家庭衛生用餐方式的形成起到了一定的教育和促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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