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頭部流量,站在舞臺邊緣


非頭部流量,站在舞臺邊緣

沙利文諮詢的數據曾道出一個悲觀現實,從 2007 至 2017 年十年間,國內出道的 131 個組合團體中,有超過一半處於實質解散的狀態。

但緊接著,選秀節目的熱度捲土重來,人們對偶像產業的希望又被點燃。成百上千的新人,一些愈發年輕的面孔帶著「舞臺夢想進入候場區,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讓變化發生的那個關鍵角色」。

非頭部流量,站在舞臺邊緣

從流量為王到流量失靈,往往只需幾個回合的較量。在理想而成熟的框架內,偶像作為一個職業單獨存在,有特定的行業標準以及市場需求,可以持續運作。但如今,偶像既是演員歌手主持人,還要經營自己的微博抖音公眾號,錄 vlog 做直播……

偶像產業善於「造夢」,也把觀眾和真實現狀隔離得很遠,給許多想象和誤解留下空間。這次,我們和六個男團的隊長聊了聊,試圖瞭解做偶像意味著什麼?在光線較暗的娛樂圈外圍,他們的生存處境如何?並試圖從他們經歷的碎片中,給理解這個行業提供一些不同的視角。


彭楚粵

X 玖少年團 隊長

出道時間: 2016.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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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心:CALVIN KLEIN PERFORMANCE

襯衫:CK CALVIN KLEIN

褲子、腰帶:Y-3

鞋子:Salvatore Ferragamo


要求偶像「全能」,就和當下的組團出道風潮一樣,是為了抓取更多元的粉絲關注。esee 英模文化總裁鄭屹就曾表示,「全能藝人可以吸引儘量多的流量,獲取儘量多的新粉絲,留住儘量多的老粉絲」。

彭楚粵是 X 玖的隊長。起初,他們九個人就是公司的所有藝人,生活上的事務和時間的分配都要由他和幾個年長一些的團員來負責。他表示,團隊運作時需要考慮的地方有很多,外人往往並不瞭解,「打個比方, 如果今天是拍攝我們九個人,有時候預算還挺不可觀的,化妝師人手不夠...... 我們就必須要提早去,不停地排隊。一個舞蹈動作, 一個角度也真的是不知道多少天才能練得整齊。」與此同時,為了保持一個團隊的平衡, 隊伍裡「也不能有太跳脫的」。


沒有活兒就沒有經濟來源,這是真實的一個境況。這也是我提出要參加《創造營2019》的主要原因之一,我想把自己從一個停滯的狀態中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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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tal by Lost General


不論何時都要繼續往前看

Q: X玖剛成立的時候是怎樣的?你作為隊長之一有什麼不同的職責麼?

彭楚粵:兩年的時間一直住在一起,平時一起出去行動,然後再回來。那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我們九個人住在一個平層,房間不大。平時一起吃飯要考慮到每個人,有人不吃辣,有人吃辣,有人不吃油的,有人想吃重口味的,都要考慮。


Q: 剛出來單幹那一年沒有什麼工作,你怎麼去支撐自己的生活?

彭楚粵:你要找到一個突破口,讓自己更好一些,一方面是調整心態,就當你從一個地方掉下來之後;第二步再在想該如何面對這個事,我很感謝這一、兩年讓我想通很多事情。我今年27了,就一個男人來說,我覺得還是得有擔當一些,有時候事情莫名其妙地變卦,都會覺得其實世界就這樣,但是我不會服軟。我覺得這很正常,但我不服輸。


Q: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真正到大紅的概率有多大?

彭楚粵:我沒有想過,其實我們X玖是挺幸運的,所以其實我自認為是從一個有一點知名度的團體出來繼續發展,我們沒有解散,現在是每個人有自己專注的事情在做。所以我的心態還挺好的,就是我看到過高處的風景。


Q: 為什麼你會覺得比較避諱談《創造營》這個節目?

彭楚粵:我現在只想往前走,我不想往回看。過去的就過去了,我想更多地去想未來打算幹什麼。我覺得我人生是個波浪,放大是這樣的有很多起伏,但整體看一定是向上走的,我只是在等待一個機遇。


豐楚軒

BEST 組合隊長

出道時間: 2019.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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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衣:Lanvin

褲子:MAISON KITSUNE


突然有一天,漫長的隧道前方出現一點出口的亮光,而緊接著的,是為準備出道作品而節奏更加緊張的訓練。

「不敢回憶,真的。」BEST 組合的隊長豐楚軒提到在準備第一支 MV 前的集訓,「訓練量是基本上每天都會練到吐,有差不多兩三個月吧一直是這樣子,好殘忍。」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樣的日子都是奢侈的。在前期的推廣期過去,高密度的課程也變少甚至不再提供,為了拓展自己的技能, 他們需要自費去上一些鋼琴課或是聲樂課。讓自己在沒有工作的時間,也不要停下來。


有一天就忽然恍然大悟了,確實沒錯,你當偶像幹嗎的,不就是為讓自己紅,讓更多人看到聽到,賺更多的錢? 怎麼能夠達到這個位置呢?

就要讓更多的人喜歡我,要學會更多元化的東西。比如我之前不會笑,那我必須要去學,而且這得變成是我的,最真實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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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衣、褲子: JUN by YOU

飾品:EASEJOYCE


我本來不愛笑一個人

Q:最近一次哭是什麼時候?

豐楚軒:上次是拍 MV,有一場我的鏡頭是要回憶《創造營》決賽舞臺。那個時候應該是我近些年哭得最多的一次,沒有想到我這麼脆弱,因為平時還比較大大咧咧的一個人。


Q: 你後來有回想當時自己是個什麼心態嗎?

豐楚軒:當時就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本來是很有信心的但結果發現沒有到達那個位置,很多很多事兒,努力這麼久,公司啊家裡啊都在看,所有東西加一起,舞臺結束那刻就不行了,可能是很多年的辛苦,也流了很多汗,當時就釋放了。


Q: 你有考慮過,這條路能走多遠?整個的職業壽命會有多長麼?

豐楚軒:一輩子。因為我們不單純就是偶像,我們是全能藝人,還有演戲這方面。我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標杆啊,但我會想到王嘉爾,我很喜歡他。他有自己的 style,我就很欣賞,有自己的一番事業。


Q: 有什麼事情是你做了偶像之後,才開始慢慢習得的?

豐楚軒:挺多的吧。我本來是挺倔的人,後來就一點兒一點兒掰著過來。就以前,比如一開始我是長頭髮的,後來我剪成短髮以後我就不想再弄了,我就一直想梳上去,但他們說這樣有點顯老,我就受不了。

同時還要我笑,我本來不愛笑一個人,更受不了了。但後就 OK 了,就沒辦法,這個工作就這樣。我之前看了一個採訪,裡面說,身為一個藝人,必須要學會多元化,要是學不會的話就沒有資格當你的藝人,我覺得說的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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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衣、褲子: JUN by YOU

飾品:EASEJOYCE


楊梓鑫

C.T.O 組合隊長(猜拳制)

出道時間: 2018.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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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衣:Other Me

褲子:CK CALVIN KLEIN


一張國內男團的排位表一度在文娛媒體號中流傳,27 個團體組合從上至下分成超一線、一線、二線、三線及以下,在呈金字塔形的結構中依次排布。然而,現實並不是這般有序的遞增,除了頭部一線,大部分團體都擁擠在一個邊緣地帶,許多甚至根本無法被計入數據。

楊梓鑫所在的 C.T.O 男團,去年主要的團體活動都是一些商演,比如天貓雙十一晚會,以及抖音奇妙夜。談及近期最好的通告,「(衛視)跨年演唱會吧,我們唱了一整首歌,我覺得蠻厲害的。」楊梓鑫笑眯眯地說,「以前都是隻能唱一半,可能一分多鐘,就要下臺。」

活動的數量直接關係到個人收入。楊梓鑫算了算去年的進賬,包括老闆羅志祥每個月給他們的一些零花錢,「加上我今年有綜藝,也就和普通的上班族差不多。」


印象尤其深刻的是,準備第一張專輯期間,一週的時間裡每天晚上都因為肌肉太痠痛而睡不著,身體不自覺地好像還在跟著音樂做動作。

就是躺在床上一直還在抽動,我以為只是我自己,後來發現宿舍裡六個人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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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tal by EMPORIO ARMANI


希望有一天能非常有底氣地和小豬哥說:我們來養你


Q: 做練習生時候是一個什麼樣的環境訓練?

楊梓鑫:是在一個地下室裡,那是練舞的地方。我印象中最深的是地下室,因為那個時候練舞一天要練接近 12 個小時。我們住的地方離舞蹈室也特別近,一共就十幾步路吧。

每天起床吃完飯之後就下去開始跳,中午吃飯然後又跳,又晚上吃飯,每天要做 100 個仰臥起坐和 100 個俯臥撐,就是魔鬼訓練。想偷懶都不行,因為有監視器就放在那兒,還能聽見聲音的那種。


Q: 那個時候對你來說可能比較大的挑戰是什麼?

楊梓鑫:心裡的話,其實就是在參加完《快男》(2017)之後,又出現了很多選秀節目活動,那年我在訓練的時候,又看到很多的新聞,當時還是蠻心急的,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趁著當時那個節目之後的熱度,趁熱打鐵。心裡還是會有一點點的,覺得遺憾。現在可能感覺沉澱下來也是好的。


Q: 當時被羅志祥簽了之後,應該心裡還是挺激動的吧?

楊梓鑫:很激動。因為當時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其實當時我是處於被網絡暴力那段時間,我當時已經回家了,把自己關在家裡,外界都不想聯繫,因為我不敢,覺得沒有辦法保護家人和粉絲。

然後突然就接到他給我打的電話,感覺突然充滿了陽光,他是我的救命稻草。所以在這個行業能走到哪裡我不敢說,就是要對得起我身邊的人,就希望有一天我能夠非常有底氣地,和小豬哥說,你就放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們來養你就好了。


Q: 你覺得你們現在的人氣怎麼樣?

楊梓鑫:這誰說的準呢?看微博的粉絲數量呢,那個東西也太假了,大家都在刷。現在這個時代感覺好多東西你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反正我就覺得眼見為實。

比如其實我們也有開自己的見面會,有一件事情特別好玩,我們出場的時候,就會問 CTO 的粉絲在哪裡,他們就啊啊啊這樣喊(小聲),再問羅志祥的粉絲在哪裡,他們就啊啊啊(大聲),完全兩種。現實還是蠻殘酷的。


Q: 這是一個需要你去隱忍的職業嗎?

楊梓鑫:我覺得是。我覺得在這個行業裡還是少講話比較好,事情做出來給別人看就可以了。心理變化真的蠻大,身邊所有人都說我整個人性格都變了,我以前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


蒙恩

ZERO-G 組合隊長

出道時間: 2015.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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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搭牛仔襯衫及褲子:MASHAMA X REPLAY

外套:COMMON GENDER

鞋子:Dr.martens


ZERO-G 的隊長蒙恩出道已經三年多,除了和團隊一起跑一些活動路演,剩下的時間主要是以演員的身份出現在電視劇和網劇中。名目一條條在簡歷上積累,但一直都沒有等來讓他大火的角色。

各方都在試圖入場之時,偶像本身的話語權變得微弱,任何外部因素都可能帶來變數。前段時間,蒙恩曾接到一部戲的出演機會,第二天就要出發前往拍攝地。晚上他正在收拾行李的時候,接到通知說事情有些變動。等到凌晨,突然一個電話打過來,告訴他資方換人了。「心態崩了,真的,即使是強行安撫自己也沒有安撫下來,難受得要死。」

儘量認真地準備,在看劇本的時候試圖去理解人物性格,寫上幾百字在備忘錄裡面,然後發給自己的經紀人讓她轉交給導演,這是蒙恩為自己爭取的方式。除此之外,他感覺自己可以努力的空間很小,「大家有的時候會覺得,你確實很努力,但是沒辦法......」


我覺得現在,好像還是在一個「影視圈農民工」的階段。處於這個階段的演員,配合度就要更高一些。

比如正常通告時間這樣寫,幾點到幾點,但你其實要配合劇組, 每天完成更多的工作,補拍一些鏡頭,或者提前來等著,因為你的機會是別人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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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恤:CALVIN KLEIN PERFORMANCE

褲子:DIESEL


爺爺打電話和我說電視劇裡那個小孩兒跟你長得還挺像


Q: 在加入 ZERO-G 這個組合之前,你其實已經出道過一次對麼,那時候的大環境是怎樣的?

蒙恩:很早那個時候,才 2013 年底,當時偶像產業在國內都還很少,我們就去韓國做了一段時間訓練生。條件很簡陋,20 個人住一個房間上下床,過道就這麼窄。

後來在一個拼盤演唱會上作為品牌嘉賓,跟權志龍他們還同臺過,底下全部都是拿著皇冠的,很緊張。但可能覺得國內偶像沒有什麼前景,只上了那麼一次舞臺,公司就解約了。


Q: 這麼快就解約了,又要從頭開始,會覺得失落麼?

蒙恩:我心態放的還挺好的,覺得本來就不屬於我,覺得得到的就是額外的,給我的東西最後沒得到,是正常。後來第二次又出來的時候,家裡邊也不同意,我是自己在心裡下了個賭注,如果再出不來,就真正地老老實實去上班。


Q: ZERO-G 出道之後都有一些什麼樣的通告活動?

蒙恩:其實大部分都是做一些衛視的演出,一開始好多都是做伴舞,能看到很多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前輩什麼的,會覺得挺開心。


Q: 對於做偶像這件事,你自己有怎麼樣的期待?

蒙恩:我是很想能對得起,我一開始的初心,就是那種期待,那樣的閃閃發光,但它實際上可能比較難。我心裡邊有好多覺得有才華的人,他們也就做不出來,有時候我會覺得很奇怪,說你明明是很好識別的,為什麼還沒有火。

我們就這樣互相調侃,發誓的時候會說如果我騙你那我一輩子火不了,說明大家還是很在乎這件事。但要說什麼時候能火呢?怎麼樣算火了呢?其實完全沒有概念。


Q: 每年這麼多人進入這個行業,其實能出來的是少數,大部分人日復一日的狀態是什麼?

蒙恩:我的話,有一段時間,會覺得每天都過得好重複,很枯燥,沒工作的話晚上會睡很晚,早上起來大概已經是 11 點,然後看看寫寫打打遊戲,看時間機械性地覺得該睡了,躺下又睡不著。跟身邊的朋友都已經隔離了,工作總是在下午或者晚上開始的,他們白天工作,你在睡覺,好像生活在不同的時區。

好的是家人現在比以前支持很多,前段時間我爺爺給我打電話,說剛才看電視劇,那個小孩兒跟你長得還挺像的。我說那就是我,因為以前都演網劇,他們沒有機會看到。


Q: 看到身邊有一些同期的朋友選擇離開這個行業,會影響到你自己的心態麼?

蒙恩:會。記得我們一開始剛到上海的集體宿舍是在郊區的地方,大概離我們現在住的地方有十公里,很偏。有些人走了之後我們搬家了,我那次拍完戲回上海,晚上想跑步,跑著跑了十公里,跑回到我們以前住的地方,然後就在後邊兒溜達,覺得很傷感。


商振博(奶茶)

Black ACE 組合隊長

出道時間: 2019.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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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袖:Z ZEGNA

背心、褲子、鞋子:Bottega Veneta


「飯圈裡認為真正火的偶像是非常少的,可能掐指算有十幾個。所以要不就活成頂流,要不就是糊團。」商振博 (奶茶) 是限定團 Black ACE 的隊長,他這樣描述自己對於「糊」 的理解。

當然,在他眼中,自己也算是「糊」掉的一個。儘管去年,他通過《以團之名》的節目成功出道,在《花花萬物》《奇葩說》 這些綜藝節目中也嶄露頭角,這都已經讓他比大部分同期擁有高得多的曝光率。

話語的轉變,一方面是粉圈競爭下的自嘲 ;另一方面是對現狀的一種自知。想要看起來欣欣向榮很容易,艾漫數據顯示,2018 年娛樂圈整體無效聲量達 64%,意味著相關討論十條中有超過六條都是無意義的虛假數據,而創造了 60%「水分」的用戶,只佔全部用戶量的 5%。


就不要把偶像幻想成,好像我來試一下,不行就走掉,那你要是沒走掉呢?

一時衝動可能影響你未來五年十年,或者搭進去自己積攢了很久的財產,怎麼辦呢?還是現實一點。

非頭部流量,站在舞臺邊緣

上衣:Salvatore Ferragamo

褲子:BALLY


非標準偶像

Q: 說到偶像產業,大家可能會有很多誤解和想象,這裡面你覺得比較突出的是什麼?

奶茶:他是互相關聯的,不僅有的是外界對偶像行業的想象,也有粉圈自己創造出來的想象,是雙向的。比如現在發展到整個粉圈都是有事就罵公司,已經不去追究真相了,公司就是捱罵。最後和解的方法 80% 都是罵公司,剩下 20% 罵節目,反正不會罵到偶像。這是我覺得內地偶像一個需要改變的現象。


Q: 所以你覺得偶像被慣壞了嗎?他們在多大程度上有這個話語權呢?

奶茶:我不覺得偶像被慣壞,偶像也有自己的無奈,這也是等價犧牲了,就像一個循環。粉絲有自己想看的偶像的樣子,如果看不到,就把所有責任甩給公司,你放棄了自己做選擇的權利,公司替你背鍋的同時你依舊需要做那些事。最後就是偶像也覺得自己很委屈很不自由,粉絲也很迷為什麼這個偶像每天都不說話,不表達自己,然後公司也很累,每天都得捱罵。最近我在籌備一檔綜藝,想找真實的粉絲,一些學者或高知,一起去採訪一個偶像,所以我做了很多調查,想去了解行業的現象,然後發現就是這麼一個循環。


Q: 你會這樣去勸別的偶像朋友麼,真實一點?

奶茶:會。如果你真的把舞臺或者把當偶像當做夢想,那我無話可說,但我覺得大部分人不是這樣。我就把偶像當做現在讓我快樂的事情,這是區別,因為夢想不一定讓你快樂。我沒錢賺都可以,那叫做夢想,很多玩小眾音樂的音樂人,比如搖滾樂,他們那個叫夢想,當偶像的 80% 不叫夢想。

其實我覺得當偶像的優點是,比常人更容易獲得肯定,滿足虛榮心,賺到比平常更多的錢,但把這個說成夢想,我覺得並不一定。我活到現在唯一敢說的夢想就是發大財,這個真的是我敢說出口的夢想。


Q: 你真的百分之百地開心麼?沒有任何疲憊感?

奶茶:會有,在工作中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很多都是我沒辦法自己解決的,那我就沒得選,會讓我很不開心。但這就沒辦法,這行讓你不開心的東西太多了,能讓你開心的微乎其微。我只是努力地在尋找,我想說話想聊天,我就做綜藝,我在努力地往讓自己開心的地方去走。


Q: 這個行業是不是就是需要個人去迎合很多東西,可能你自己不是這樣,但這個行業是不是確實有這樣的要求?

奶茶:我承認現在這個好像叫主流,但它不代表這就是「應該」,就是個規矩。沒有任何一個人,包括韓國,沒有任何一個人公開講過偶像必須要怎麼樣,就比如說偶像不能談戀愛,這是誰說的話,你能找出源頭嗎?從未有人做出這樣的硬性規定,是環境、人們和主流的選擇產生了這樣的決定。

我的粉絲超好,他們就喜歡看我說一些別人不敢說的話,做一些別人不敢做的事,但可能 80% 的粉絲接受不了我這樣的,所謂的「非標準偶像」。但我覺得無所謂,我自己做得挺開心的。


Q: 入行以來的最開心的時刻記得是什麼時候麼?

奶茶:開心的時刻,第一個是《奇葩說》,我們隊拿到冠軍的時候,現在想都會很開心,就是特別特別努力,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贏了。第二次是《以團之名》走進決賽,總決賽實在也是沒招兒了,大家都在表演很炸的舞臺的時候,我們唱了一首自己喜歡的歌,愉快地度過了最後的時間。

走進決賽那一刻真的是最開心的,我證明給了所有人看,儘管不被看好,我也做到了。


林染

GOLDENAGE 組合隊長

出道時間: 2018.11.22

非頭部流量,站在舞臺邊緣

T恤:Y-3

外套:LACOSTE

褲子:STAFFONLY


2018 年 11 月 22 日,是內地組合團體 GOLDENAGE 正式出道的日子。「當天特別激動,終於要發佈了! 第一首作品準備了半年時間,MV 又是和國際一流導演合作,早上賊早就醒了。」

他們從平時吃住的宿舍一起出發去公司,其實也不用做什麼,只是在那裡坐著等待這一刻。時間一到,出道的消息以及事先錄製好的一支 MV 一齊在網上發佈。

「出道了,發完一系列宣傳,哎? 就感覺好像也沒啥。」成員林染回憶。

這是被稱為「偶像團體元年」的 2018 年。同年,選秀綜藝登陸網絡平臺成為播放量達數十億級爆款,數百家經紀公司入駐。但僅僅過了一年,選秀節目就頹勢初現,緊接著推出的《創造營 2019》《青春有你》《以團之名》...... 無不是一場自娛自樂的熱鬧。


出道對於我們而言,只是剛剛觸到演藝界的大門。打開「大門」站進去,你會發現裡面人很多。

非頭部流量,站在舞臺邊緣

毛衣、褲子:Other Me

墨鏡:GENTLE MONSTER

鞋子:Christian Louboutin


紅就是要麼人盡皆知或是去世很多年之後也會有人悼念


Q: 最開始是抱著什麼想法,想要試一下進入這個行業?

林染:小時候在電視點播臺,看到國外 idol 的舞臺,當時就覺得:哇太帥了吧?怎麼能有人帥成那個樣子,無法形容了。然後每天的點播就循環的看,從那個時候開始知道有這個行業。

後來上四川音樂學院的時候,朋友推薦來公司,聽到這個消息我就問,包吃包住麼?說包,那我就過來試一下。當時對經紀公司一無所知,就提交了面試視頻,弄了個很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紹,錄完之後還沾沾自喜,後來回看覺得當時自己好自戀一男的。

面試的時候其實沒有很大信心,但我記得當時聽說公司有健身課,我就訂機票的同時直接就買了條健美操褲,寄到公司,結果褲子比我人到得早。


Q: 你理解中,公司想要把你們打造成什麼樣的藝人?

林染:我覺得每個公司打造藝人的初衷肯定是想讓他爆紅,對吧?我覺得我是適合作為爆紅的。我覺得自己可以,我覺得自己是不平凡的。其實在做練習生的過程中,陸陸續續會刷掉很多人,有些看著很會跳舞的,也有一些練習時間很長的,從韓國回來的練習生,都從我身邊過了,自信心就會越來越強。


Q: 參加《創造營》的期間有什麼印象比較深的時刻?

林染:人生中第一次舞臺亮相吧。剛站上舞臺的時候其實真的很熱,因為所有燈光都打在你的身上,然後舞臺有一點滑,就需要自己使勁踩,人真的很多,在臺上面不是很能聽清下面的人在歡呼什麼,所以當時就有點感覺打雞血了似的,漸漸地有點激動,但後來也沒有緊張感。我覺得第一次上臺不緊張,算是對自己一個很大的肯定吧。


Q: 感覺你一直在不斷地確認自己是適合這個行業的。

林染:其實我剛開始也沒有那種心態,就跟很多人一樣,這個做不了的話,就換一個嘛,後來漸漸發現自己真的是 OK 的。現在有時候會看到,很多人會說他們不想很紅,覺得那樣很累,想再往前走賺點錢就離開,然後去開個店什麼的。那我覺得你何必要做這一行,這行這麼殘酷,你不走到最高的地方,很快就會被別人踩下去。

紅就是要麼人盡皆知,或是去世很多年之後也會有人悼念,像張國榮一樣。


Q: 現在出道一年多,跟你當時的期待和想象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林染:就感覺大家可能真的有點曲解了,把這個行業想的太美好。我之前就覺得,出道了萬丈光芒全打在你一個人身上,對吧?

後來自己體驗了發現,這是很正常很普通的一個職業而已,雖然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但你其實自身,我覺得這個職業的意義其實就跟正常公務員上下班一樣。但你得有做這一行的決心,這我覺得是現在很少人會有的。


Q:怎麼看待選秀綜藝?會覺得有壓力嗎?

越有壓力越有鬥志。我覺得我的星座和我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我就是一個獅子座,我肯定要做到最好,而且我必須要有目標在那。但我的性格又是比較隨性的,不會太擔心。

我馬上就會去參加《少年之名》的節目,出來之後會有怎樣的改變呢?還不知道(會有很大的期待嗎?)當然會有期待,我覺得每次綜藝就是給每個 idol 一次很重要很重要的機會,我覺得每個 idol 都要抓住任何一個選秀的機會,因為曝光量很大,也很適合展示自己。我正在抓住那個機會。

這些組合的人數都很多,站在一起,要稍微定一定神才能看清每個人的臉。對於這六位隊長來說,隊長的身份意味著生活上更多的責任,卻並不代表會更具優勢。能不能紅是懸在每個人頭頂的問題,只是對有的人來說,現實比他人要更加迫切。

資本一擁而上之後,他們更像是漩渦中的魚群,被各種力量拉扯,衝撞著尋找一個可能的破口。除了少數頂流,大量無法被看見的人仍在這個漩渦中,缺乏機會也很難脫身。但也正是他們,撐起了行業面貌的繁榮。


偶像產業像是一個夢工廠,這兩年在國內井噴的蔓延速度,早將觀眾們從現實中抽離開來。「飯圈、出圈、路人、資本、人設」…野蠻生長的造星運動,令人越發好奇這個流水線般的「出廠模式」。

這個時代,最快不過流量,最多不過偶像。中國偶像養成三十年 ,如今一場熱熱鬧鬧的選秀散場,被觀眾記住名字的人卻少之又少 。當天的拍攝持續了將近 12 個小時,6 位隊長,6 家不同經紀公司的工作人員,每個人有將近一個小時與作者交流的時間,當權威建立在粉絲的想象上時,這六位出道時間不同、組合風格定位不同的隊長們,彼此都很清楚,在偶像快餐的大環境中,空洞的感性是沒用的,必須要沉澱下來再說。

光線較暗的娛樂圈外圍,藝人沒有舞臺本是一種無奈,也許大家的生活都是在邊忙邊茫,但這群和我年紀相仿甚至更小的男生,依然在努力地與自我周旋。記得有人只要在拍攝空隙便會學習韓語,有人在訂餐時笑著說道:「沒事,我定了麻辣燙」。雖然是千億商業規模推動的「快銷」產業鏈,但這些在為夢想努力的男孩子,還是可愛的。




攝影:李媛(Trunk Studio)

編輯、造型:王吉武 Yoshitake

化妝:米花

髮型:文琪

服裝助理:徐晴晴

執行:Mo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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