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生死攸關

父親不但取消了我加入少先隊的資格,關門暴打後還罰跪在宿舍裡不準起來。工友韓師傅送開水瓶進來拉我,害怕違了父親意志我堅持跪而不起。儘管這樣,父親辦完事回寢室後,邊罵邊搧跪地俯首是命我的耳光,氣到憤怒處還腳踢拳擂,幾次把我拉起來又打倒在地的輪番發洩,只要哭捱得更重。我才是個8歲的孩子呀,況且原來還受過傷,即使犯錯也只是錯而非罪,犯得上要如此異乎尋常的處罰嗎?並且這種關涉生死的異乎尋常處罰該父親來執行嗎?父親雖貴為校長,但他也是個法盲。父親打得隨心所欲直到我淹淹一息。良久,父親不聞我聲,喊我不應,推我不動,細看臉色紫白,測試鼻息氣短,他吃了一驚。立即抱起,我身軟如泥,兩眼緊閉,氣息微弱,父親知道打重了,打狠了,立即嚇得魂不附體。壓低聲音不斷呼喚我的名字。我平時就膽小,暴打先是嚇破了膽,挺不住哭又不準,悲痛憋屈又無可奈何只有硬挺。關著的房門外聽不到丁點聲響,屋內卻著雷鳴電閃。父親見不會裝病的兒子淹淹一息,頓悟懲罰過份了。趕緊抱在鋪裡輕輕放下,邊輕撫摸邊低呼呼,生怕我就此死去。父親是一校之長最要面子,校長的兒子犯錯遭到民怨,父親生氣也是應該的,但他不顧我只是個從沒犯過錯的小孩,忘了懲罰應有度,他的處罰顯然過了底線。看我不行了他理應馬上請醫或送掄救,因為當時舞鳳街上有個小醫院和幾個醫生,有搶救和治療我的條件,可父親沒有那樣辦,因為一旦外人得知就會露餡,他就會顏面掃地。父親是個非常要面子的小知識份子,他以為兒子不會因此就死,所以還是要保全校長的面子要緊。他在外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所以這件事外人沒有一個知曉的,父親地外還像平常那樣是一個威嚴的校長。可關了門,他立刻變成了一個精心護理我的父親,他相信通過他的精心照顧定能讓我死不了的。我又一次大難不死的命運讓父親贏了,因為父親的精心照顧和無微不致的體貼,最終讓我活了過來,父親的面子也如願以償地保住了。那期間,父親代我向班主任請了病假,王老師還以為我真生病了。我雖然活過來了,但最初的幾天裡幾乎水米不進,整天渾渾噩噩一動不動地躺在鋪上,但眼裡看得出父親的焦灼,心裡感受到父親的擔憂。我迷迷糊糊中彷彿聽到“我咋向你娘交待喲!”的聲音,那是父親的自愁和自責,可以知道父親也嚇破了膽,他不斷地祈求我快快好起來。可能是閆王見我小小年紀已經兩次去打擾,令小鬼把我又攆回的緣故,也可能是父親的行為也感動了上天,上天給了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我慢慢地好了起來,父親的祈求靈驗了。父親見我活得一天比一天變了個樣的好,自然歡喜異常,但依然一回寢室就關門。我感覺到只有在這個時侯,他才不是校長而是父親。父親揹著我輕輕地抖著度步,不斷喃喃地自責:兒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啊!我雖然被虐還疼痛在身,但父親能有那樣的話仍讓我非常地感動。那些日子他幾乎天天如此,在慈父溫暖的近一個月的照料下,我慢慢地可以下床了,可以走路了,可以開門出外了。父親估計我可以上課了,就把我帶給班主任,囑咐王老師一定好好照顧“大病初癒”的我。王老師原就喜歡我,又有了校長的特別囑託,便上心地關心我,我就這樣在邊上課中邊得到休養,一直到痊癒。

我第一次差點喪命,是鄉下沒有醫療條件沒辦法的母親盡力而為;第二次差點喪命,是有醫療條件的父親死要面子而施的僥倖無為,好在我都最終活了過來。8歲就兩次遭遇生命的劫難,多少鑄成了我後來堅忍不拔的頑強性格。母和父都先後經歷了我生死攸關的有驚無險,只不過母親經歷的是公開的無可奈何,父親經歷的是秘密的過失故意。從此以後父親再沒有對我動過手了,有的只是加倍的疼愛。大“病”期間擔誤了不少的功課,除自我努力外,父親盡了無限幫助的責任,讓我緊趕慢趕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跟上班裡的學習進度。

二年級時父親將我轉學到鼎山小學,除滿足我思家戀母願望外,很可能是父親後怕的心理而為之。他交給母親的仍然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我也從來沒有向母親吐露過半點秘密。這次轉學倒底為什麼我一直不知道,知道了也無可奈何,因為那時我不能左右自己的行為。但這次轉學意義卻重大,我認識了不少家鄉的同學,特別認識了她,並最終和她組建了我們的家,那是後話,放在稍後專門述說。三年級時父親又把我轉學到舞鳳小學,我再也不崇拜玉俊了,甚至有些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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