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病毒隨著歌聲飄散


當病毒隨著歌聲飄散

3月初,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在美國華盛頓州迅速傳播。西雅圖地區已經出現了6例死亡。這裡距離南部的斯卡吉特大約一小時的車程。斯卡吉特山谷合唱團的團長、指揮亞當•伯迪克正為是否繼續進行每週的排練而苦惱。


彼時,斯卡吉特沒有報告任何確診病例、學校與企業正常開放、大型集會禁令尚未宣佈,更重要的是成員並沒有出現任何健康上的不適……這一切讓他心懷僥倖,只要互相不接觸應該就沒什麼危險吧?3月6日,他向121名成員發送了繼續排練的電子郵件。他在郵件中寫道:“3月10日排練在弗農山長老會教堂如期進行,請大家積極參與。”

當病毒隨著歌聲飄散

合唱團排練場地:弗農山長老會教堂


3月10日這天,有60名合唱團成員如約而至。其中,有兩對老年夫婦同乘一輛汽車來到排練場地。他們是62歲的卡洛琳•康斯托克和她66歲的丈夫吉姆•歐文,以及年過七旬的露絲和馬克•巴克倫德夫婦。因為對疫情的擔憂,大家更加註重手部的清潔並減少肢體接觸。沒有以往的擁抱和握手,團員們互相致意問好。


伯迪克回憶:“排練場地空間挺大,大約有排球場那麼大。大家當時狀態都很好,沒有人咳嗽或者打噴嚏,而且大家都注意保持了距離。這是一次非常正常的排練,和以往沒什麼不同。”排練大廳有六排金屬座椅,配有坐墊。每排座椅有20張。座椅之間有一英尺款的過道。來的人佔據了其中的一半的位置。這些可以看出,排練現場並非狹小擁擠之處。


在給手消毒後,卡洛琳與吉姆夫婦像往常一樣並排坐在了中間第三排座椅上。49歲的伯迪克面對著大家,他右邊的伴奏者坐在一架大鋼琴前。考慮到當前的疫情,伯迪克決定用一首名為《繼續歌唱》的歌作為開場。“繼續唱吧!不論你遇到什麼,繼續唱吧!唱吧!”歌手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興致勃勃地唱了起來。排練過程中,團員們一度分成兩組,分別站在鋼琴旁邊唱歌。


排練兩個半小時後,大家各自散去。臨別時,伯迪克的妻子——女低音歌手洛林克制住和大家擁抱的習慣,以屈膝禮向大家告別。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別即是永別。有些人再也沒機會和大家一起歌唱了。


卡羅琳與吉姆夫婦一起經營著一家房屋建設公司,兩人都是高音歌唱家。他們與合唱團一起唱了15年的歌。唱歌是他們的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內容。從排練場回來的三天後,卡洛琳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她穿上了毛衣卻發現並沒有什麼用處。她量了量體溫,華氏99.3度(約為37.4攝氏度)。隨即,她取消了當晚到朋友露絲家吃晚飯的計劃。晚上9點,露絲給卡洛琳發信息說,自己和丈夫都開始發燒了。


新冠肺炎的初期症狀襲擊了合唱團。3月14日,伯迪克從發燒中醒來,他的體溫上升到了華氏103度(約為39.4攝氏度)。並且他陸續收到了其他團員的消息,有的人感覺疲倦和疼痛,有些人發燒,些人咳嗽並呼吸急促,還有些人有噁心與腹瀉的症狀。


各種奇怪的症狀不限於此。3月15日,卡洛琳在做意大利麵時發現,自己的味覺和嗅覺消失了。因為她嘗不出辣味醬汁的味道。歐文第一次感覺不舒服時,體溫卻並沒有升高,反而低於正常體溫。經過冠狀病毒測試,他們不幸均罹患此症。


3月17日,一名合唱團成員向當地公共衛生局報告了疫情。按照成員名單,十幾名衛生官員花了三天時間來控制疫情,他們列出了成員發病前24小時內密切接觸者名單,電話通知他們如果有不舒服的情況要及時隔離。


伯迪克曾和83歲的成員南希•尼基•漢密爾頓通過電話討論過疫情的事。這是一位愛好旅行的老人,她那時正在為另一名同伴擔心。然而3月18日,伯迪克就接到了她的死訊。這一消息很快在合唱團內傳開。大家都沉浸在悲傷之中。


三週後,合唱團45人被確診為新冠肺炎,2人死亡。患者平均年齡67歲。

當病毒隨著歌聲飄散

斯卡吉特山谷合唱團成員露絲與馬克在家中唱歌,他們正處於康復中


這次疫情的爆發震驚了當地的衛生官員。他們懷疑,病毒應該是自一個或多個無症狀患者通過空氣傳播的。


3月17日發表在《新英格蘭醫學雜誌》上的一項研究發現證明了這一點。研究發現,在實驗室條件下,當病毒懸浮在薄霧中時,其活力和傳染性約為3個小時。而在現實條件下,可能不會超過半小時。


這項研究的作者之一,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傳染病研究人員傑米•勞埃德•史密斯說,唱歌時的人體的有力呼吸有可能加劇了排練場內病毒顆粒的擴散。“如果要讓歌聲有效傳播出來,就可能噴射出更多的飛沫與氣溶膠。”


當病毒隨著歌聲飄散


“有些人碰巧特別擅長呼出細小的顆粒,其產量是常人的1000倍。”合唱團的疫情案例讓弗吉尼亞理工大學環境工程師、病毒空氣傳播專家林西•馬爾想起了傳染病傳播的一個經典案例研究。1977年,阿拉斯加航空公司的一架航班在發動機出現故障後返回機場停機坪上等候了4個小時。在次期間,飛機關閉了通風系統。這導致了機上49名乘客中的35人出現流感症狀,5人住院治療。研究人員最終追蹤到其中一名婦女,登機時沒有症狀,卻是流感擴散的源頭。這個病例使流行病學家意識到,流感可能是通過空氣傳播的。


合唱團疫情爆發應該被公眾視為一次有力警告!至少,能讓人們意識到,真的需要小心了。”馬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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