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西边有个湾(五)


小湾儿南岸筑有一条十来米长的挡水小坝,此坝东起九奶奶家的西崖头,西接李振江大爷家的东崖头,它既是“小湾儿”与前边“元宝湾”的分界线,又是人们到西村经销点去买东西或去“西井”挑水时的必经之路。

到了雨季,尤其是下大雨或暴雨时,各家院里的大量积水便会顺着各自胡同淌到大街上。此时,人来车往的宽阔大街便被这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雨水淹没,转而变成了一条条明晃晃的小河,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许多冲刷而来的碎枝烂草。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些雨水便以地势较高的南北大街为分水岭,尔后顺着另几条街道分别向位于村东、南、西等几个方位的湾里流去,其中就有近半的积水会流进小湾里。

每当这时,湾里的杂鱼便会成群结队地聚集在落水口处来回游动,有的还“鲤鱼跳龙门”似的蹦跳不已。那些个蹦到岸上的便被围观的人们抢走,而蹦到水沟里的则摇头摆尾、逆流而上,致使大街小巷、坑坑洼洼都能见到大小不一的鱼,由此也引得老婆带孩子地端着脸盆、拿着笊篱、挽着裤腿,蹿着喊着的满大街逮鱼。而那心眼儿多的人则会抢先在落水口处支起一块网子或破竹帘子,这样,既能截住上游来的鱼,又可接住湾里蹦起的鱼,然后再搬个板凳坐在旁边瞅着,身边放只水桶,䞍等着拾鱼就行了……

几场大雨过后,小湾里的水位已没到我家崖头的大半截,且已漫过小坝,与相邻的元宝湾、藕湾里的水面联在了一起。此时再看,小坝以及去西井挑水的道路不见了,只闪下一方井台浮萍似的漂在宽阔的水面上,那熟悉的井口也愈发显得黝黑深邃了。我家种在崖下西南角的菜园以及元宝湾南岸的西村四队菜园和我村五队的菜园也都已被水淹没,瓜菜漂得四下里是,有些还随着流水漂到了湾里,于是,几些个妇女和孩子便围着水边,手拿竹竿或木棍在用力打捞着。雨后最开心的当数那些青蛙和孩子们了!你听,水湾里、沟渠里、庄稼地里,到处都是“咕呱”乱叫的喧嚣蛙声;你看,到处都是手握自制工具、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围着水边逮青蛙的孩子们的身影。


别看这湾里的水在雨季时很满,有时甚至能够溢到大街上去,可到了开春或秋后,由于人们大量用水浇菜园子等,致使这湾有时也会干枯(俗称“干湾”)。时间稍长,那又黑又臭的厚厚淤泥便会被晒得裂开无数指头宽的缝,一道一道,纵横交错,龟壳一样呈现出正方形、长方形、多边形、三角形、梯形等不同形状。那淤泥虽然烘臭,但里面却生有许多泥鳅。起初,人们只能拿着铁锨围着湾边撅泥挖泥鳅,等淤泥晒干到能够站人时,人们便小心翼翼地走到里边淤泥上去抠泥鳅。只要用手将表面翘起的那层干硬泥片掀掉,便会看到黝黑的泥里有很多的小孔,并且大部分孔的四周呈土黄色,也有夹杂着腥红色的,有的孔里还存有少量的积水。这时,人们便开始围绕着存有积水的孔用手抠或用铁锨撅,等挖下一锨头多深时,便能看到灰不溜秋、滋溜乱钻的泥鳅了。有时这泥鳅也会头朝下连同身子钻进泥里,却将尾巴露在外面,这时,我们几个孩子就拿着用粗铁丝和废旧自行车链扣自制的“洋火枪”瞄准泥鳅的尾巴,只听“啪”的一声响,洋火棒已穿透泥鳅的尾巴,深深地钉进泥里,任凭泥鳅怎么挣扎也已溜不掉了,只有乖乖等着被捉的份儿。

人们还会趁着开春或秋后干湾之际,在黑泥里踩进麦穰,用爪钯捣匀后,再用泥叉装在兜子里,然后挑到不远处,倒进模子里,经摊平、踩实、抹光脱成土坯,晾干后用来盖屋垒墙。


那时,每年的春天和秋天,黄河都会开闸放水,以供人们浇地灌溉。当时的来水量很大,干渠里的水位很高,除了沟坝子等地势较高的地块外,其余的绝大部分耕地仅靠“自流”就能够完成浇灌。同时,大队还会借着黄河来水之际,组织人力机械,将各湾里的陈水抽出去,再全部放满新鲜的黄河水。几天过后,浑浊的黄河水便会沉淀得清澈透底。这时,人们吃水也不用再到井台上去挑了,而是直接挑湾里的水吃。而那比较讲究的人家则会在靠近水边处挖一个深坑,专吃坑里渗滤过来的水……反正是这置换后的新水挑到家去,烧出来的水甘甜,做出来的饭喷香……


作者简介:杨成书,网名在水一方,1966年生,山东利津人,初中文化,打工之余,喜欢读书写作。

我家西边有个湾(五)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