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明代表作《乱》:无休止的复仇闭环,道尽了欲望的人生


欲望之极,便是残酷的背叛,伦理道德、父子亲情、夫妻恩义全然不顾,剩下的只有血淋淋的争斗。


黑泽明代表作《乱》:无休止的复仇闭环,道尽了欲望的人生


在黑泽明《乱》的剧本中有这样的一句话:“佛陀的画像安家被撕成了碎片,夜幕降临,它在夕阳下的最后一抹余辉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佛陀的脸看起来十分悲伤。”

这部拍摄于1985年的影片,是日本电影史上制作成本和规模最大的影片之一,也被誉为是黑泽明的平生代表作。影片的内容主要讲述了一位老迈的国王秀虎将自己的三座城池分给了三个儿子之后的故事。本来期盼着儿子们能够同心协力壮大家族,奈何儿子们都各怀心机,最后导致了家族分裂走向灭亡。

影片在美国上映后,引起了西方的轰动,不仅荣获了1986年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奖,还被美国影评人协会评选为年度最佳影片。

这部改编自莎士比亚的《李尔王》的《乱》,导演黑泽明将莎剧中的主人公李尔王和三个女儿改成了秀虎和三个儿子,故事背景也从中世纪的欧洲的转换成了同样混乱的日本战国时代。

在那个时代,佛教中的因果报应学说根植于每个日本人的衣食住行之中。年轻时为了领地无恶不作的秀虎,就是这场因果的主角。他把仇恨的种子种在了枫君的心里,最终导致了家族毁灭的悲剧。

黑泽明代表作《乱》:无休止的复仇闭环,道尽了欲望的人生


一、秀虎,是这场“乱”的制造者,也是承受者

作为这场“乱”中的制造者、承受者,又是杀戮者,还是被复仇者。在黑泽明笔下的秀虎,并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罪恶的人”。

年轻时候的他,为了确立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用尽一切杀戮、流血的战争把枫君的父母杀死,还把末君的父母杀死,并让存活下来的两位嫁给了自己的儿子。到了年迈之时,又想着上天能给自己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他幻想着自己“功成身退”的一天,自己把三座城池合理地分配给三个儿子,自己则骑上白马轮流前往各个城池颐养天年。

可惜,在“功成”之后,“身退”就显得格外的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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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俄国批评家杜勃罗留波夫所说:“他以为他自己本身是伟大的,而不是由于他手中掌握着权力。”

秀虎听尽谗言,并在老大老二的阿谀奉承下,选择了一意孤行,还说要把老三驱逐出去。无奈之下,老三身骑白马远走他方,秀虎则立即把大权交予太郎,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美好日子。只可惜,等待秀虎的只有一连串的灾难。

先是秀虎的仆人要向太郎的仆人行让路之礼;紧接着便是两方的争夺旗号之战,最终太郎的武将被秀虎用箭射杀告终;困局远不止这些,秀虎最终被连连逼退,不仅在太郎的城池中待不下去,还被二郎拒之门外,故事的悲剧也随之推向了高潮。

看到这里,我们不禁会想:也许当初听老三的话,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也许没有秀虎的烧杀抢掠,就没有这一切的复仇和混乱。

可惜在历史的长河中,和平永远不会是进步的催化剂。杀人掠城的秀虎制造了这乱世中的“仇恨”,阿枫的复仇又使得这场“乱”变得反复循环,无休无止。

秀虎堕入了这场纷争,从刚开始的光鲜亮丽到后来的衣衫不整,从刚开始的高高在上到后来的依偎在小儿子的怀里,最后却眼睁睁看着最爱自己的儿子死去。他作为这场“乱”的开始,最终以悔恨和痛苦结束了这场荒诞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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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阿枫,是这一场“乱”的推动者,循环者

导演黑泽明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曾经在谈及令自己名声大噪的《罗生门》时曾说过:“在我的电影中,想体现的思想其实也是人世间显而易见的道理。那就是说,人即使到了死的时候,也是不会放弃虚伪和掩饰的,可见人的罪孽有多么深。”

在《乱》当中,就有一个临死之前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人物——枫。她是太郎的夫人,也是次郎的夫人。

在那个动荡的时代,作为一位诸侯的女儿却因为秀虎的侵略,家人全部被杀。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懑,做梦都想着要把第一城抢回来,所以枫的内心深处其实隐藏这一位扭曲而极端的灵魂。

所以在进入第一城的城堡后,她马上教唆自己的丈夫抢夺秀虎的旗号,还将自己的公公逼入绝境;太郎被次郎杀了之后,转头她又勾引次郎,想用美色去操纵次郎为自己复仇。她不择手段地将次郎原来的妻子末砍掉头颅,还要次郎将三郎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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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枫为什么会那么残忍,真的只是因为要报仇吗?是,也不全是。身为诸侯女儿的她太明白了,在这场厮杀之中,如果自己不占主导地位,那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杀死。在她的心中,仇恨已经占据了她生命的全部,即使后来太郎次郎对她再好,她也只是觉得男人不过是迷恋她的美色,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爱情这回事。

可是在她复仇的路上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因为阿末告诉她“冤冤相报何时了”。阿枫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的说服?这就应该放弃了吗?任由坏人将自己的亲人白白杀害?城池白白拱手让人?

阿末的存在,彻底否定了阿枫存在的意义。虽然同样是被人杀害了父母,抢走了城池,阿末却像是整部悲剧的局外人——“一切不过是前世宿缘罢了”。这简单的一句话,把秀虎打入了无比愧疚的地狱,把阿枫逼到了想要毁灭一切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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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鹤丸,一个用原谅成全了自我救赎的唯一幸存者

在影片的结尾,所有的悲剧都已经悄然落幕。秀虎的儿子一一丧命,秀虎也在最小的儿子死去的一刻与他一同西去,阿枫被杀,阿末也在回去帮弟弟寻找笛子的路上遇害。

作为这部影片的唯一幸存者,他站在古老的城迹上,佛的画像从他的手中丢落。没有了阿末的陪伴,他又成为了一个孤单的人,独自迎接人间的黑夜。

鹤丸在影片中,既不是仇恨的制造者,也不是仇恨的报复者亦或者熄灭者。他更像是一位自我救赎的人,在双目失明的日子里,靠着用笛子吹出的撕裂的声音度过在人间的每一日。

他就像是一位活在彼岸的人,不仅对满怀仇恨的人感到同情,还同情不敢怀有仇恨却又放不下仇恨的人。他在自我救赎的路上日复一日地宽慰自己,站在更高的地方再去悲悯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其他人。

自始至终,鹤丸都没有忘记仇恨,但他却选择了原谅了自己,放下了一切,通过艺术的形式去释放自己内心的痛苦。

原谅自己,并不意味着忘掉从前受过的伤害,而是真正将自己从冤冤相报的泥潭中拔出,不再去追名逐利。鹤丸虽然是一位“盲人”,却拥有着一颗“明心”,他用超脱了现实社会的因果,保全了自己的家族,并用爱的结局完整了整部影片。

黑泽明代表作《乱》:无休止的复仇闭环,道尽了欲望的人生


作为黑泽明的晚年之作,《乱》中的人物性格个个具有鲜明的特色,通过一个个矛盾点的碰撞把人类的自私、欲望、欺骗、背叛、仇恨表现得淋漓尽致。人性错综复杂的一面在这个影片中被无限放大,黑泽明正是通过对人性恶的一面无限地挖掘,让我们得以在震撼、惊恐的同时反观自身,完善自我人性。

这不仅是一部对民族文化具有深刻体察的影片,还是一部让我们对内心进行自省的艺术作品。大师虽已离去,但留给我们的经典,正一次又一次地给予着深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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