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的住方寸案頭,亦鎮的住人心江湖。

中國瓷器南北朝時期,鎮紙就成為文房四寶之外的書房必備了。那時的鎮紙和現在不同,多為靈獸,分量壓手而玲瓏小巧,只佔書案方寸之地。

自宋代起,鎮紙就已頗為盛行,以瑞獸祥禽為形的也有很多,玉材質的河圖洛書鎮紙,以高超的雕琢工藝刻畫出臥玉龜揹負洛書的形狀;還有南宋著名的白玉兔鎮紙,儼然一隻溫和可愛的小兔縮頭蜷臥。


明代萬曆年間禮部主事屠隆,特別喜愛文房寶品,專著《文具雅編》,書中寫道:“鎮紙銅者,有蹲虎,蹲螭,眠龍,有鎦金辟邪,臥馬,皆上古物也。”可見鎮紙的形,靈禽瑞獸居多,取祥瑞之意,既鎮紙角,亦鎮人心,還鎮出了不少趣事。

鎮的住方寸案頭,亦鎮的住人心江湖。


鎮江山

齊高帝蕭道成自幼聰慧好學,愛好書法,極擅草隸書,當上太子後挑閒暇時候也常常提筆習字。繼位後,齊高帝感慨宗室鋪張浪費,下令一律從儉:殿前和御用的物品凡用金、銅製作的器具全都用鐵器替代,還以身作則把案前的金質鎮紙換做鐵的。


鎮的住方寸案頭,亦鎮的住人心江湖。


齊高帝蕭道成(427年—482年)

有一日他檢查皇兒的書法時發現他的字寫的歪七扭八,明顯不用心,齊高帝大怒,想要懲罰兒子,手頭卻沒有合適的工具,便順手抄起了自己案前的鐵鎮紙,皇子受到齊高帝的教訓後,自此認真習字。

齊高帝就跟太傅說:“鎮紙是個好東西,能替我壓住紙張,換成鐵的以後顯的勤儉,而且還能當作戒杖使用!”齊高帝得這段點評也因此成了一段佳話。


鎮的住方寸案頭,亦鎮的住人心江湖。


鎮福祿

唐代期間,文人們肆意瀟灑,不按規矩,反而有一種自由而開脫的審美。

據杜光庭的《靈異記·異石》記載,會稽有個進士李眺,平時放縱不羈,在中進士之前,他在回家的路上撿到一塊小石頭,青黑平正,溫滑可玩,看著還算可以。於是他就找了個朋友略施雕琢,便放在案頭當鎮紙。每當有朋友來看望他時,李眺就吹噓自己得來的這塊鎮紙是天命所賜,能給自己帶來福運。

結果當年他真中了進士,他的朋友都信以為真,紛紛前來觀摩把玩這塊鎮紙。


鎮人心

乾隆年間,大臣劉墉有一隻金獅鎮紙,金獅樣貌威風,表面流光轉動。一日,紀曉嵐與和紳前去拜訪劉墉,看到這鎮紙後都讚不絕口,爭相懇請劉墉贈與自己。

劉墉不卑不亢的說:“這隻鎮紙是紀念我兩個哥哥的,所以不能送給你們。”和紳常常在皇上案前議事,忽覺這隻金獅鎮紙與皇上的一隻一模一樣,便起了歪心思,以“之以黃鐘大呂之音,清廟明堂之器,推為一代書家之冠”為由,將皇上和紀曉嵐引到劉墉家裡。

鎮的住方寸案頭,亦鎮的住人心江湖。


劉墉(1719年 — 1804年),清朝政治家、書法家,大學士劉統勳之子。

恰巧劉墉正在練習書法。乾隆便免了他的叩拜之禮,讓他繼續習字。乾隆轉身忽見案頭上的金獅鎮紙,道:“劉愛卿這裡怎麼會有一隻和朕一模一樣的金獅鎮紙?”劉墉猶豫了一下,將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劉墉是朝堂元老劉統勳的第三個兒子,他的兩個哥哥外出辦案時,將巡查地方官府賬本的結果上報,太后審查時認為賬本有紕漏,遂叫太史去查,太史不敢忤逆太后的意思,便稱確實有誤。


鎮的住方寸案頭,亦鎮的住人心江湖。


官府賬本為國庫供需的根據,上報錯誤是掉腦袋的大事,劉統勳雖萬分悲痛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將二子賜予死刑。後來太后發現竟是自己看花了眼,不禁為兩個國之棟樑的冤死而悲痛,又感嘆劉家為國效力的決心,遂將自己最喜愛的金獅鎮紙拆為兩隻,贈與劉統勳一隻。而劉統勳在二兒子死後一直自責,亦無顏面對劉家的列祖列宗,收到金獅鎮紙後,痛哭流涕,並將金獅鎮紙給了劉墉。乾隆聽後心有慼慼,再次讚歎劉家為大清皇室效力的決心與忠誠。古往今來的鎮紙,由上古異獸,到路邊的怪石,再到鐫刻勵志怡情詞句的對尺,它見證著中國文化的變遷,傳遞著每一代人的溫柔和涵養,承載著文人骨子裡的優雅,戰士血液中的熱邁。它是書生氣和青鋒劍的融合,它是剔骨刀與杯中酒的肅殺。從烏衣巷,到茅草屋,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在鎮紙上揉成一捧沙,一汪水,一句話,甚至一縷秋波。鎮江山,鎮福祿,鎮人心,鎮江湖,於悄無聲息、波瀾不驚之間,它都一一承載。婉轉低迴,時光荏苒,於是它便“鎮”的更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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