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这注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大喜,必有大宴。
宴席之上邀请来的无非不是各界代表的杰出人士,而演艺圈内也派出了最能实力派艺人压轴。
说是压轴,其实要求很简单:他/她站出来能够代表中国。
标题越短,事情越大。
在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导演组交出了7位压轴艺人的名单。
内地是刘欢,巩俐,那英,谭晶;香港是他,叶倩文,林子祥。
虽然是7个人压轴没错,但是到了实际表演的时候就4个人。
那一年,那英,谭晶,林子祥是宴席表演上的背景板,是跟在后面合唱的。
有“词”独唱的是内地哥谭老大哥刘欢,代表中国面孔的女电影演员巩俐,还有香港一代传奇叶倩文。
还有他——张国荣。
香港
上世纪50-60年代,香港依靠着廉价的劳动力和优良的海港运输交通,经济腾飞。
大家都忙着“捞钱”,香港的流行文化还没有起来。
香港本土的唯一流行的粤剧,可长在新时期的年轻人们不喜欢那样。
他们都把猫王和鲍勃·迪伦当成自己的偶像。
1956年,张国荣出生于香港。
在那个还没流行“私人订制”的年代,张国荣的父亲靠着“定制”成为服装产业的大王。
1969年,张国荣被父亲送去英国留学念书。
在那个工业化的年代,年轻人开始逐渐掌握话语权。
尽管他们与上代香港人拼搏努力,但他们也对文化品位提出了新的要求。
上世纪70年代,香港经济在一片喧嚣中崛起。
娱乐产业也随着经济的腾飞变得越发重要,处于叛逆期中的年轻人需要精神通道来避以现实。
许冠杰率先完成了流行音乐本土化;在时代的浪潮之中又把草根内容上升到了新台阶。
新的时代,人们都在期待着香港文化符号的代表。
张国荣在困惑之中醒悟。
他不顾父亲的反对,加入到了年轻人的娱乐圈中打拼。
那些年,张国荣并不好过,被排挤被打压被针对,想混出头太难。
歌手张国荣
1984年,他好不容易等到《Monica》帮他带上了天王的位置。
他在红场连开12场演唱会,和谭咏麟平分秋色。
只是可惜,那一年他只拿了一座金曲奖,而谭咏麟拿了三座。
那天张国荣登台唱《有谁共鸣》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台下的一片嘘声。
此时张国荣已经在圈内混了8年,摆在面前的却只有两个选择:
A:把一切的不公都给发泄回去,然后退出香港娱乐圈
B:忍下去
傲骨的张国荣选择了后者,于是乎这也成了坊间流传“连张国荣都要等待10年”的笑谈。
那个时候,互联网还不发达,也没有这么多的炒作包装。
你想要红就得靠自己扎扎实实的打拼。
他来自娱乐圈的底层,深知底层的不易,于是他愿意在成名之后提携更多的资源给努力的年轻人。
在过去底层的磕磕碰碰,便也成为了张国荣一生之中宝贵的财富、
1986年,张国荣和谭咏麟撑起了香港娱乐圈的两边天。
在他们下面的是刘德华,周星驰,周润发,梅艳芳,张学友,林子祥...
那一年,香港还没有回归,张国荣和成龙作为香港艺人的代表,参加了英女王的访港会见。
成龙站在一组人的中间,而张国荣则站在成龙的旁边。
那一年,张国荣30岁。
在此之前,张国荣已经在电影圈内展露尖角。
他曾凭借着《胭脂扣》和《英雄本色》里面,让大众记住了演员张国荣。
那时的张国荣还不会处理复杂的情绪,但是对于人物的肢体语言和台词呈现,他早已熟练于心。
1989年,张国荣宣布退出歌坛。
那天他泣不成声,他说:你们会不会很快就不记得我了,其实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我只希望呢,当以后别人问起七八十年代香港歌星里面都有谁,你们能稍稍提起我的名字就好了。
他已经在自己的舒适圈活了太久。
他需要把更多的机会让给年轻人,而他自己则要攀登人生的另一座高峰。
演员张国荣
张国荣做电影演员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
这不是他演技不行,是他太较真了。
在与王家卫,梁朝伟联手拍《阿飞正传》中,一场戏中重拍了几十次。
向来严苛的王家卫都觉得可以了,而张国荣却觉得不行,非要自己演到满意为止。
于是,我们这才看到了《阿飞正传》里面,那段精彩绝伦的“舞蹈”。
对于王王家卫的“敷衍”,张国荣没少在公开场合点名“批评”他。
他就是这样一个直白的人。
他说:“我是一个无take two的演员,我不是一个formation acting的演员,不会每个take都一模一样,我喜欢自由发挥,令导演在剪片时多一些选择。”
1991年,《纵横四海》上映。
这是由张国荣,周润发,钟楚红主演的电影。
轮椅上的舞蹈,巴黎塞纳河上的回眸一笑,早已沦为经典。
戏里戏外亦真亦幻谁是英雄。
1993年,陈凯歌找上门来。
这是中国电影工业巅峰之作《霸王别姬》。
张国荣为了饰演程蝶衣这个角色,
他推掉了一切工作,专门跑去北京学了学了半年的京剧。
那天是他到北京,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京剧指导老师张曼玲。
张曼玲当年见他的时候,心里想着好歹他也是中国最著名的演员和歌星,得去接他。
然而等张曼玲到大厅的时候,张国荣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见到张曼玲的第一面,张国荣就上去拥抱她,说老师好。
从此他们亦师亦友,张国荣就是这样随和的一个人。
在《霸王别姬》上映之后,张国荣早已经是演员张国荣,与成龙平起平坐。
他在歌坛之上与谭咏麟平分秋色,在演技之上又丝毫不输于成龙和一代老艺术家。
陈凯歌也曾如此评价道:
“没有张国荣,就没有《霸王别姬》,这部戏也是唯一一部(当时)在戛纳、金球同时赢得欧洲和好莱坞认同的中国电影。”
文化代表
在那个灯红酒绿的年代。
张国荣却如同莲花一般,在泥土中成长而又不带一点淤泥。
他高贵,谦虚,有礼,风度翩翩,藐视世俗,
他是香港梦与香港年轻人的代表。
香港的七十年代,经济与娱乐产业依旧繁荣。
可繁荣的背后却总是隐藏着一丝不安与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1997年香港金融危机,西方文化,日韩偶像,好莱坞电影席卷而入。从此以后,四大天王久久屹立不倒,香港TVB也再难出新人。
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就这样在一片喧嚣中黯然失色。
这场金融危机留给香港影坛两个选择:
A,倒戈好莱坞 B,北上去内地
但是张国荣没走,他留在了香港,他见证了香港影坛的崛起,也陪着他一起走向暮年。
1995年,张国荣发布新专辑《宠爱》,被称为救世之作。
1997年,张国荣再度联手梁朝伟出演《春光乍泄》,他是那个懒散的何宝荣。
2001年,张国荣是《枪王》里面的Rick,
2002年,张国荣是《异度空间》有着内心阴暗面的心理医生罗本良。
“找遍整个香港,只有张国荣肯免费拍电影。”——导演张之亮
我是中国人
张国荣爱国是人之皆知的,可他却自己从未说过自己多么爱国。
可是他却在对日本发行的写真集《庆》中,整本都充满了中国情怀。
虽然看起来是他个人的写真,可是他总是把自己的放到照片的一角。
在他背后的是祖国一草一木的大好河山。
他曾在日本参加综艺接受采访时候的说道,
成龙都去了好莱坞,为何要多次拒绝好莱坞的邀请。
他说:我是中国人,我爱我的祖国,我的根就在中国。
后来他又被记者问到这个问题,他有些“孩子气”但很严肃的说:
“好莱坞拍不了中国的电影,中国的电影也不能请好莱坞的人,他们不懂中国的文化。”
好有一次,张国荣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自己国语这么好是跟谁学的。
张国荣大方的回道:跟外省人学的。
这便是张国荣,即便到了今天我们都还在分中国内地和中国香港的时候,张国荣却直言不讳说“外省”。
在这点上,爱国的情怀是很多所谓的“优质偶像”和年轻人学不来的。
每年4月1日,人民日报都会发文怀念2个人。
一个是“81192收到,我已无法返航,请继续前进”的民族英雄王伟;
另一个是坦荡荡地说出“我是中国人”的香港海归却因抑郁症病逝的张国荣。
不在盛名时慕名而来,不在低谷时转身离去。
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太平盛世,太多的年轻人涌入“练习生”的行业,等待着一夜爆红。
甚至还有些“外籍”华人演员还忙着在中国捞金,然而却在“疫情”的最危难之际离开。
国籍问题不能代表中国心,但国籍却能代表一个人的行为态度。
后张国荣时代
张国荣在香港繁华时期盛开,也伴随着陨落时期的谢幕,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张国荣的谢幕却是如此的意外。
2003年4月1日,张国荣从香港文华东方酒店24楼纵身一跃。
谁也不曾想到,老天爷就这样一挥手,带走了香港人最宠爱的张公子。
在此之前,张国荣甚至还一直努力为别人着想。
他出席了老友梅艳芳的告别演唱会,唱完他生命的最后两首歌,
他出席了香港金像奖,给杰出青年导演周星驰颁奖,
他给家中女佣的账号偷偷地存进了数倍的工资。
他参加了百事巨星颁奖典礼,那天他声音嘶哑着说:
“今晚很开心,见到这么多欢迎的朋友们一齐演出。我会用以爱心将你们融化。今天大会请来我,虽然我不会唱歌,但我会享受你的欢呼声”
他明明自己正在和抑郁症抗争,却还是不忘“自恋”调侃一下自己,然后温暖他人。
梁文道曾说,张国荣离开后,就好像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香港的辉煌年代,一起跟着他走了。
可他在离开之后,留给后人的温暖还在继续。
胡军说:“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哥哥对我的那种好,给我过生日,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到现在都保存着。......特别好。”
孙凤琴(张国荣的台词老师)说:哎你看,真是不错啊。跟他接触的人都是夸他”
周润发谈起张国荣的时候,满脸都是对这个比自己小2岁弟弟的崇高。
狄龙也曾拒绝翻拍《英雄本色》,他说:“物是人非,你怎样再去找一个张国荣给我呢?”
2008年汶川大地震。荣迷会以张国荣的名义捐赠了180200.99元,
经过商业之后以“继续张国荣歌影迷国际联盟”的名义,向中国红十字会再度捐款180569.12元。
2020年新冠肺炎,尹正以“张国荣粉丝”的名义捐赠9万9999元驰援一线。
类型这样的好事,还有着太多太多......
我们这个时代其实很忙。
回过头来看:霍金死了,一个时代结束了;志村健死了,一个时代结束了;道格·拉斯死了,一个时代结束了;科比死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时间的力量摧枯拉朽,人类的记忆也总是习惯性的遗忘。
有的人,现在是在娱乐圈的顶流,但是却始终拿不出流传于世的作品,即便是代表作也没了。
有的人,他去世之后,作品却还在流传于世,美名也还在流传,十七年过去了,还有人在怀念他。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庆幸,还是一种悲哀。
閱讀更多 雲納君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