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華對白蛇傳的顛覆:人的心最複雜,不過到頭來都是空虛罷了

香港的電影喜愛故事新編,《青蛇》的文本歷經了巨大的時代改寫。

在明代馮夢龍的《警世通言》第28章《白娘子永鎮雷峰塔》以及其之前的白蛇傳說,都是走的一樣的套路——一個書生被蛇妖所迷惑,蛇妖是壞的,法海是正的,結局就是蛇妖被法所俘獲,善惡迴歸本位。

它是一個勸誡人們遠離色慾的故事。

不過,這種俗套的故事,到了清朝有過一次顛覆,在民間有了一個新的文本——1500年前,有一個小牧童救了白蛇一命,22世後,白蛇前來報恩,兩人不顧天意劫難,始終堅守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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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法海就開始變成一個負面的形象了,成為禮教和父權的化身,而許仙和白蛇之間的關係則變變成了全新的愛情神話。

到了五四運動的時候,魯迅寫了《論雷峰塔的倒掉》《再論雷峰塔的倒掉》,又一次的顛覆,白蛇被歌頌成為了反抗強權的自由女神。

而到了李碧華這裡,《白蛇傳》又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故事的主角變成了青蛇,比之前的任何一個版本都要有分量的多。

青蛇跟白蛇因為無恥了七情六慾丹,開始對人類的感情有了憧憬,並且相繼的愛上了書生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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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看《青蛇》的開頭,你便會發覺它透露著周星馳式的無厘頭趣味,儼然一副黑色童話的模樣。

越深入便越能領略到李碧華的厲害之處,她改寫白蛇傳絕對不會走正統。

白蛇的形象素來都是溫婉賢惠,但是在李碧華的筆下,白蛇 卻也只不過是個貪戀人間情愛的女子,甚至可以說是“傻”,這裡是貶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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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貞近乎自語地對我說:‘你看,這裡有一叢花,我說最愛的是那一朵。有一個人聽見了,他自我身邊走過去,慢慢兒摘取,替我插戴起來,哎!這真是人生難以形容的樂趣。’

‘我替你摘取不好麼?’

她一點都聽不到我反應:

‘如果我不肯,他一定要。他會哄我:這花,只有你才襯得上呀。於是我便聽從他的話。這有什麼難?只要我稍微降低自己——’”

白蛇想要愛,想要參三餐菜色,裁四時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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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真正成為了一個女人,平凡的女人,守著一個男人,一個虛假的承諾,妄圖終老。

但是她確也是聰明的,她知道知道自己貪戀的是什麼,她滿足的裝傻,心甘情願的被騙。

她太明白,哪一份情愛都是那樣,紅塵情愛,再長不過數百年,她千年冷眼有什麼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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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家都這樣的愛了,既然戀般甜美,又不是想飛昇成佛,就也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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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華討厭極了許仙,這個搖擺不定的男人,唯一的本事,便是多情。他懦弱,卻又貪心,得隴望蜀,還不忘自欺欺人一把。

放在現代,

活脫脫就是一個帶著眼鏡出身高知滿口仁義道德的虛偽公子。

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那一點點微薄的善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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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可提攜男人。李碧華在故事裡面明目張膽地寫著:

“是的,不要提攜他,最好到他差不多了,才去愛。男人不作興‘以身相許’,他一旦高升了,伺機突圍,你就危險了。沒有男人肯賣掉一生,他總有野心用他賣身的錢,去買另一生。”

但凡你看李碧華筆下的人物,她對男人刻薄至極,許仙,法海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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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如此聰明的女人,一通冷詞冷語,清凜凜,涼颼颼。

小青是一個只有500年道行的小妖,跟著姐姐來到人世間想要修成正果。但是她自始至終並不知道為什麼要成為一個人。

小青很懶惰,並沒有像白素珍那樣努力修煉,時不時就喜歡顯出原形露出本性。要麼爬來爬去,要麼尋覓蒼蠅老鼠,每次白素珍教導她不要這樣不要那樣,她便會拿“我才500的修行啊”來做擋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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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白素珍,小青慢慢認識了人的世界,但她不像白素珍一樣身在其中,而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因為她還不理解白素珍所說得人的感情。

一切只因為不服氣,認為姐姐會的我也會,於是姐姐怎麼做她也怎麼做,她不懂得愛,卻讓許仙和法海都為之動心,她在自己的親身經歷中有了自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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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開始懷疑姐姐的許多話:

“你說我沒有定力,原來我發現個個人都沒有定力,包括飛不出你掌心裡的老實人,還有終日說要敬而遠之的和尚。”

小青不知道為什麼要做人,因為人有太多她學不來的規矩,人要說謊這一條就使她看到了難度,她不明白愛情,而那個一直懂得愛情要從一而終的白素珍卻得不到許仙的從一而終。

還有,她不懂得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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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救許仙的時候,小青質問白素珍“千年修行只為一個許仙值不值得”時,白素珍卻認定為了愛情就值得。

可最後換來的只是一個削髮為僧的許仙。

小青也不懂得法海的價值觀,法海自己也一直認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對的。而結果卻讓法海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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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什麼都不懂,只是覺得該做什麼就去做,沒什麼好想的,她覺得許仙該殺就毫不留情一劍將他刺死,“你應該和姐姐在一起”。

認為自己什麼都懂的,最後卻事與願違,而一切皆糊塗的小青,她的行為卻讓人無可指責,世界本來就是如此,哪裡有那麼多規矩,那些規矩也根本毫無用處。

最後的小青,懂得了流淚,按理說她已經算是身上有了人的感情,可她並沒有因此認為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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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滴淚從青蛇眼中滑落,當法海歇斯底里的大喊:難道與我鬥法的一直是人……這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嘲諷吧。

繁華落盡,只有情感的背叛於無奈。

她說:

“我到人世來,被世人所誤。你們說人間有情,但是情為何物?真是可笑,連你們人都不知道。當你們弄清楚了,也許我會再來。”


聰明的人往往被既定的框架卡死,沒有空白的心來得以慢慢用感情來填滿。真的是難得糊塗,也許真糊塗的人才能用心去感受人間的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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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情出眾的李碧華寫小說《青蛇》,放大了白蛇的痴心妄想、青蛇的天真野性、法海的翻波慾海,更把許仙的人性弱點撕得不留情面。

隨後徐克對這反客為主的視角感到豁然開朗,原來,摒除臉譜化的陳規,注入現代的人性色彩後,故事能有這般不同的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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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上大銀幕時,徐克就“加強了戲劇性,突出了白蛇與青蛇在情義取捨上的矛盾衝突”,以此,“表現現代女性對愛情、友情的看法”。

他是真心喜愛這個故事的,誠如他自己所說,“電影導演如果有宗教般的狂熱和小說家的想象力,電影就會產生一種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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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果然證明,《青蛇》一出,誰與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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