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的村口有一棵大槐樹，槐樹下面有一個大石礅。
小春燕就是在這裡把娘送走的。她想娘了就會來這裡。記得娘說過些日子還要回來看自己，於是她總坐在那裡等她。可是每次都等很晚也沒見孃的影子，直到姥姥把她硬拉回去，她才會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姥姥回家。但她卻從沒有想到這個等待竟成永久。
香嫂去世的消息姥姥和姥爺在兩個月後才知道。春燕年紀小，姥姥瞞著沒讓她知道。她照常每天坐在石墩上望著村外，盼望著那個親切而又顯得陌生的身影出現，這一等就是五年。
娘死了，爹原來每年寄給姥姥的一百元也不寄了，她成了一個有父無母的“孤兒”。好心的姨夫看不過去，經常給她買衣服、買食品。所以，她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樣穿得漂漂亮亮，顯得並不可憐。
這年，小春燕八歲，姥姥把她送到村辦小學去上學。
八歲的小春燕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平時看著姥姥勞累，她會伸出小手去幫助；姥姥心情不好，她會故意逗姥姥開心；姥姥姥爺生病，她會叫醫生來給他們瞧病；自己生病，她硬是不吭聲，直到姥姥發覺才去給她治療，她嘴裡還一個勁地說，姥姥，我沒事。她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似乎隱藏著許多事情。可是她不喜歡學校，每天去上學她都躊躇不已。姥姥把她送到那兒，她也能接受，但一坐到教室，她就發呆，老師講的課她根本聽不進去，腦裡總會出現那棵老槐樹和那個大大的石墩。
姥姥和姥爺都喜歡她，逢人就誇她聰明懂事。晚上沒事時，電燈下，姥姥會在炕上把她摟在懷裡，對她說：“燕兒是個精閨女，讀書一定強，好好唸書，以後考上個大學，姥姥也跟著享享福。”姥爺吸著旱菸“吧嗒吧嗒”的，瞧著她娘倆直笑。
春燕喜歡這種感覺，這時她會仰起頭看著姥姥天真地問：“姥姥，考上大學就能看到娘了嗎？”
姥姥看到她又問娘，臉上流露出她不懂的表情，她會樓得她更緊，一句話也不說。
姥爺聽到她問這個，臉也沉下來，把沒抽完的旱菸在地上磕打幾下站起來，說：“沒事老提她幹什麼。她早死了。”說完推開房門走進黑黑的夜幕中。姥爺一直對香嫂執意嫁給顏哥耿耿於懷，雖然她現在死了，但是她還是不能原諒她。要不是她一意孤行，她也不會落個這樣的下場，害得自己的孩子跟著受罪。
小春燕聽到姥爺的話，又看到他生氣的樣子，怕得要死。她搖晃著姥姥問：“姥姥，我娘死了嗎？她說回來看我的。”
“好閨女，她沒死。只是照看你的弟弟沒時間來看你。燕兒，好好學習，娘就開心，說不定哪天就會來看你了。”姥姥摟著她，把頭埋得很深，可春燕似乎聽出她的聲音有些許顫抖。
小春燕沒有像姥姥希望的那樣發展為一個好學生，一學期下來，姥姥被她的老師叫了不知多少次。讓她看管好孩子，作業要督促她完成；說她上課老走思，不好好上課……起初姥姥還會好好說她，次數多了，姥姥很生氣，因為“恨鐵不成鋼”，就會罵她，有時動手打她幾下。她會賭氣跑到山裡躲起來“嗚嗚”哭個夠，直到全家人搜山似的找到她，她才跟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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