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 / Owen Gent
歲月和愛情
當我看到歲月落下重手
掌摑逝去年代驕傲的奢靡；
曾經高聳的寶塔如今被齊根斬斷，
而大人物無法掙脫凡間的怒氣；
當我看到飢餓的海洋
取得對海岸堡壘的優勢，
或者堅實的土壤戰勝了流變的水域；
喪失在積累而積累在喪失；
當我看到如此流變的現實，
甚至“現實”本身都在喪失意義，
毀滅讓我輾轉深思——
歲月會在某一刻讓愛人離我而去。
這種想法就像死亡，讓人無從選擇
只能流著淚擁有你害怕失去的東西。
作者 / [英] 威廉·莎士比亞 翻譯 / 光諸
Time and Love
When I have seen by Time’s fell hand defaced
The rich proud cost of outworn buried age;
When sometime-lofty towers I see down-razed,
And brass eternal slave to mortal rage;
When I have seen the hungry ocean gain
Advantage on the kingdom of the shore,
And the firm soil win of the watery main,
Increasing store with loss and loss with store;
When I have seen such interchange of state,
Or state itself confounded to decay,
Ruin hath taught me thus to ruminate—
That Time will come and take my Love away.
This thought is as a death, which cannot choose
But weep to have that which it fears to lose.
William Shakespeare
上週介紹了伊麗莎白·畢曉普的《六節詩》，介紹經典的慣性一時收不住，今天介紹一首莎士比亞的。
這首詩的題目“歲月和愛情”聽上去特別“上世紀80年代”，而即使是在莎士比亞生活的16、17世紀，“不可避免的死亡”也已經不是一個新鮮的詩歌主題。現今發現的世界上最早的完整詞曲，來自公元一世紀的古希臘的“《塞基洛斯墓誌銘》（Epitaph of Seikilos）”就有這樣的詩句：“當你活著的時候/請盡情閃光/不要有任何的悲傷/因為生命只是一瞬間/在死亡來取回他的東西之前”。
但是，大師總是能夠給古老的題材注入新的血液，並且用它的光芒射穿之後的無數世紀。
“毀滅讓我輾轉深思——歲月會在某一刻讓愛人離我而去。這種想法就像死亡，讓人無從選擇，只能流著淚擁有你害怕失去的東西。”這句是整首詩的“題眼”，也可以說是“臨門一腳”，其他的詩句是它的“助攻”。詩人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前面幾句寫得乾淨利落，同時又不失婉轉優美。大家在這裡看到的英文是莎士比亞原文的“現代白話”版，即使這樣也很難直接譯成中文，我翻譯的時候直取原詩乾淨爽利的總體感覺，剪去和扳直了很多枝節。相信讀者有更好的譯法，可以在底下多多交流。
雖然這首詩寫在近400年前，但仍然會使今天的人們感到震撼。什麼是愛？知乎最高讚的回答是這樣：“好像突然有了軟肋，也突然有了鎧甲。”而莎士比亞的回答是“愛是你流著淚擁有又害怕失去的東西”。如果你沒有感覺到最絕望的軟弱和最深切的恐懼，你就並沒有愛過。
薦詩 / 光諸
2020/03/30
第2578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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