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參悟了世間道,就不會執著於一念痴!


故事:參悟了世間道,就不會執著於一念痴!


《盛世先憂》第八十九章 闊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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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可悟多無用,世道難違莫念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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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叫什麼都無大礙,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倘若有一日,我換了名字,我也還是我。難道二位還會裝作不認識我嗎?”我邊往裡走,邊笑著調侃道。

郭靖節跟上來,接過話爽朗地回道:“當然不會!就算沒名字了,風月兄就是風月兄。人還是眼前人,心還是羊左心,豈能不認?”

“呵呵···有靖節這句話,尚某便不再怕歲月流長、世事多變了。”我笑道,領著他們在火盆旁跪坐下。

珠璣給他們遞上茶水,李椅卻盯著珠璣,皺起眉頭來。我見狀,便對珠璣道:“姑娘,二位公子挾寒臨門,煩請取些薑茶來,給二位驅驅寒。”

珠璣遂對我們行禮,之後出門去了。

珠璣出門後,李椅忙問我道:“方才那位···是‘望一樓’裡的錄言女吧?尚兄為何將他留在這裡?”

“錄言女?看起來挺端莊嫻靜的,有何不妥嗎?”郭靖節問李椅道。

李椅緊皺眉頭看著他,卻欲言又止:“他是······”

“什麼?”郭靖節追問道。

李椅看看我,我見狀便接過話,回郭靖節道:“他是饒陽公主的人。”

“哦···”郭靖節似乎明白了什麼。

李椅卻著急地對我問道:“尚兄怎可將他放在身邊?”

“哎呀···尚兄自有尚兄的用意,你急什麼呀?我想,那姑娘···也不是壞人吧?”郭靖節接過話,對李椅說道。

李椅還是擔憂地說:“可是······”

“可是什麼呀可是?杞人憂天,天可曾塌了?”郭靖節打斷李椅說道,也不知是安撫還是嘲諷。

李椅無奈地看著郭靖節。我接過話,安撫李椅說道:“李兄不必擔心,珠璣姑娘確實不是壞人。我能安然無虞地在此跟二位說話,多虧了有他照顧。對了,李兄是何時回來的,坤兒可與你同行?”

“他回來都四五日了,昨日才去找我。哼···我看是被那個蕭坤給帶壞了!”郭靖節搶著說道。

“別胡說,蕭坤可比你正直,要帶壞也是被你帶壞的!”李椅回懟郭靖節道,接著又對我說:“我回來時未與他同行。我需回長安行臘祭之禮,他留在了山上,說要跟著修身習武。”

“哦···也好!習武強身健體,那個地方很適合。”我跟著李椅說道。

郭靖節卻在一旁不屑地說道:“習武雖能強身,可治國還需興文才行!”

“呵呵···說得你很懂似的,難道我不在的這幾個月,你竟開始讀書了?”李椅笑道。

“我一直都很有學問的好不好?只是你太淺薄罷了!”郭靖節傲嬌地說道。

李椅面帶笑容,看著他繼續問:“好,那你說說看,你都讀到什麼了?”

“讀得可多了···不過越讀越覺得,‘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實在荒謬地緊。”郭靖節答道。

“哦?為何這樣說?”李椅好奇地追問道。

這時,僕人將兩碗薑茶端進來,珠璣沒有跟著。

郭靖節端起一碗,喝了一大口,接著說:“不是儒家不好,只是其他百家亦有長處。罷黜百家,就會讓那些有優勢的學說,得不到施展,難以彌補儒家的不足。”

“那依照靖節看來,該如何平衡百家呢?”我跟著問道。

郭靖節接過話,答道:“儒教人,法治國,兵禦敵,廢虛邪,尊人倫,興禮儀,墨者監萬物,天子事國昌。當然,這是最終的治國之策,一開始的時候,是難以實現的。”

“那你倒是說說看,最初的時候,需怎麼治國呢?”李椅像調侃的樣子,追問道。

郭靖節卻沒去管他,自顧自地說起來:“最初的時候嘛···需一位強勢的君王,用一家之言匡正國本。”

我聽著,有些好奇,便繼續問他:“用法家,施霸道;用儒家,施王道;用道家,順天道;用雜家,成亂道。霸道強國,王道安邦,天道養民,亂道無功。

若真有這樣的君王,不知靖節認為,他該行何道?”

驅逐百家,留法自用。”郭靖節堅定地回道。

李椅卻皺著眉頭,反駁道:“法家嚴峻,儒、道養德,德之不存,國將焉安?

因儒家之仁,難治國剛正。故百家廢,則儒自亂。如今亂道已久,有法不治,失德不知,皆為百家雜用卻用之不當所致。嚴刑峻法,以法明德,法愈嚴,德愈明,民自覺,國必安。”郭靖節接過話,解釋道。

李椅又說:“就算用法家,也不必驅逐百家吧?”

百家在,法難嚴。再說驅逐百家,非廢百家。各家可於中原之外,自尋出路。蠻夷列國用之,必邦安而民順,亦是功業。他日中原以霸道滅列國,於其地設州道郡縣,聚民心,平亂世,將再無阻力。屆時,法家有功,百家亦有功,何樂而不為?”郭靖節答道。

李椅大吃一驚,看著郭靖節道:“什麼?為何要滅各國?我大唐向來以和為上······”

和為上就好麼?結果如何?各國自立,用兵不止,看似爭勝,實則禍民。更有甚者,用大唐之寬仁,藉機壯大自身勢力,而後與大唐刀兵相見。因此,若想永止刀兵,必要滅藩屬,教蠻夷,政出一門,世無二法。”郭靖節爭辯道。

郭靖節的說法,倒是讓我耳目一新。我感到新奇的不是這些話,而是這些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於是,便想看看他所思是否真的如我心中所想,遂問道:“那一統列國之後呢?百家將置於何處?

一統之後,法家治邦,墨家監國,兵家強軍,儒家安民,推至百家,皆可取其長,避其短,用而不廢,民智可啟。萬民開化明理之始,國必大治,民必安樂。”郭靖節面不改色地答道。

“依你之見,何為安樂?”李椅此刻也嚴肅起來,追著問道。

我在一旁等著郭靖節答覆,只見他將剩餘的薑茶一飲而盡,接著說道:“生年不戰,外敵不擾,可謂身安。家國無憂,不貪不妄,可謂心安。勞而足衣食,行而知禮義。內無憂,外無懼。居有其所,天下無事。錚錚向榮,齊樂足知。

“若真能如此,我想,到那時,天子可廢,百官可罷,家國自理而不亂,四海歸於大同。”我也端起茶,抿了一口,笑著說道。

“正是!這也是我最終的設想。”郭靖節欣喜地看著我,說道。

李椅此刻倒是有些驚喜地看著郭靖節,笑道:“呵呵···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想不到幾個月未謀面,你竟能有這般見識。看來跟尚兄呆久了,確實有很大進益!”

“這些見識,非深思熟慮而不得,又豈是與我呆久了就能領悟的。再說,這些我也是第一次聽聞,雖有些縹緲,卻甚為吃驚。像此種萬世之功業,也只有靖節這樣不世出、未歷沉痾的人,才敢想。”我也跟著李椅稱讚道。

郭靖節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嘿嘿···我也是一個人在書案前枯坐無味的時候,瞎想的。不跟別人說,是因我知道,沒幾個人能像風月兄這般高遠,就算說了,也會被人恥笑。像這樣的功業是很難的,人們何止不肯做、不敢想,甚至連聽都不願聽。”

“也是···世人大抵如此,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哪怕明知是好的,也不願看到別人去做。甚至,冷嘲熱諷地,試著打消他人做事的念頭。”李椅接過話說道,接著他低眼看著薑茶,輕輕搖了搖頭。

我見他們有些低落,便安撫道:“欲立不世之功,千秋之業,必公而不仁,嚴而不怠,容而不縱,用而不寵,信而不移,忍而不讓,實而不虛,傲而不驕,悲而不惘,喜怒不形於色,愛憎不明於外,不受制於人,不拘泥於物,不束縛於情,不超脫於理。而後,可決策諸事,謀劃遠近,不偏不倚,功業始正。這些品格,豈能是凡俗之人能夠達到的?所以,你們就原諒他們吧,他們都是嫉妒二位卓爾不群的才華罷了。”

“就是!這樣的人,千百年都難遇一個。

世人沒見過,便認為不可能,也不可取。”郭靖節跟著說。

李椅喝了口薑茶,跟著說道:“沒見過的東西,你讓他人如何信?難不成跟巫蠱一樣,用一些小把戲哄騙世人,然後假借供養和教義剝削世人?

“也對,如今讀書的人這麼少,有大智慧的更是寥寥,無法強求世人皆明理啟智。自罷黜百家開始,就應該能想到,我華夏一族的智慧之門被關上了。若想再開啟,非十代明君而不可為,非通天之才而不可逆。在此之前,萬民大多愚昧,需良臣賢主引導,才不會讓國誤入歧途。如若不然,以萬民之想治國,國必紛爭不斷,政必朝令夕改。策不長久,禍事必起!”郭靖節接過話道。

聽他們說這些,我也有些話不吐不快,遂放下茶盞,正襟危坐對他們說道:“有人說,我們這個國度是沒有信仰的,容儒釋道等各家橫行,卻不專一信奉。可在我看來,世間的信仰大多生於痴念。我們不是沒有信仰,只是兼收幷蓄而已。世間萬物相生相剋,信仰亦如此,並非專一就是對的。

各家信仰裡都會有主人或聖人,但那些主人或聖人都是生於天地之間,更是歷史發展的必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誰也不該被盲目崇拜,更不該藉此剝削世人。道理可以傳達於世,但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是我們自己的主人,而不是將自身和希望寄託於那些虛無縹緲的信仰。各家信仰都源自各家參悟之所得,但都有自身的侷限,只有摒棄隔閡,融會貫通,才能讓世間所有信仰真正普適萬物,用之正途。參悟了世間道,就不會執著於一念痴。世間的信仰千千萬,信哪一種都有失偏頗,奉哪一種我們都不屑!這是我們的胸懷,也是我們的高傲,更是我們的選擇。只有活在這樣的國度裡,才能看到更廣闊的天空和更真實的世界,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心靈自由。

“風月兄說得好,‘奉哪一種我們都不屑’!這才是我大唐和華夏應有的姿態。小家子才做選擇,我們當然是全都要!”郭靖節興奮地說道。

李椅聽罷,也在一旁感慨道:“‘信哪一種都有失偏頗’···如今釋道兩家,勢同水火。看來能參悟世間道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世間本無道,庸者自成行。庸俗之人看不透事物本質,只能跟隨有所參悟的人去前行,從而形成了世間的各種道路。只是道路雖有前人披荊斬棘,容易行走,卻也是一種限制和障礙。道路會阻礙人們踏上未知之處,會禁錮人們披荊斬棘的勇氣,會限制人們的眼界,會讓人們認定一條路,卻否定其它的路。可其它的路就一定是錯的嗎?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我們可以探尋其中規律,然後利用這些規律,這個過程是參悟。世間的道路,包括我們的歷史,都是在不斷地參悟過程中修築出來的。就如歷史,有其不確定性,也有其規律。我們在歷史中微如塵埃,歷史總滾滾向前,我們無法阻止,就如無法阻止晝夜交替一樣。在歷史中,我們的選擇,就是歷史的選擇。即便沒有我們,歷史依然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不過換個人罷了。其實歷史的選擇,也是天地的選擇。天地包羅萬象,即便沒有人的歷史,也會有其它的歷史取而代之。我們太渺小,雖能參悟,卻無法改變什麼。”我接過話,想起了曾經那個人,繼續說道。

郭靖節聽完,卻問道:“倘若打破那些規律呢?能有所改變嗎?”

“若打破規律,必會受到應有懲罰。倘若人打破歷史規律,歷史必會想方設法去修正。倘若人打破了天地給萬事萬物設定好的規律,則天地也必會去修正。”我答道。

郭靖節追問道:“若是破壞到無法修正呢?會如何?”

“大概···人會被天地所拋棄吧。人的歷史會隨同人一起消失,而天地不滅必另擇它物以代之。這就是打破規律要承受的懲罰。”我繼續答道。

李椅此刻笑道:“呵呵···你二人現在論道,我都插不上話了。如此精妙之言,著實讓李某聽得雲山霧繞。”

“這些道理很難懂嗎?你不是常年四處遊歷麼?怎麼還這般不開竅呢?”郭靖節玩笑著說道。

李椅卻有些失色地說道:“遊歷···世間如尚兄這般直言無諱的,畢竟少啊!但凡有些修為的人,總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大多是不願坦誠相待的。

雖然不解深意,但李某還是感念尚兄有教無類,這裡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我也敬風月兄一杯!如此言論,若非在此處,怕是一輩子也聽不到的。”郭靖節見李椅端起了薑茶,在一旁也應和著,看了一眼喝完的薑茶碗,端起了挨著的茶盞。

我也舉起茶盞,與他們共飲。

沒等我放下茶盞,就聽郭靖節又問我道:“既然無法改變什麼,那我們還參悟做甚?”

參悟後,找到了規律,就可以利用規律,來做出對我們更有利的選擇。我想,這也是歷史和天地的選擇吧。”我一邊放下茶盞,一邊回答道。

李椅則在放下茶盞後,看著郭靖節,有些羨慕地說道:“你怎麼現在如此敏而好學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到底還有多少要問的啊你?”

“還有一個,就一個···這些東西,風月兄,你是如何悟出來的?”郭靖節接過話,問我道。

我笑著答道:“呵呵···我也是借了別人的道。李兄,你此去古南嶽,可有聽‘潛月軒’的主人跟你提過這些?”

“沒有!我在山上逗留數日,他確實指點了我和坤兄一些兵法和武術,卻未談起這些。不過那位老先生,確實是一位絕妙之人。”李椅搖著頭,答道。

郭靖節搶過話,問我:“難道這些,都是那個老先生告訴你的?”

“也不算告訴吧,是他啟發我的。我曾與他談論過,當時覺得不可思議,未敢認同。不過現在想想,倒是我···那時太過迂腐了。他未與李兄提及,大概是看你和坤兒都是習武之人,所以因材施教吧。”我答道,同時安撫著李椅。

“嗯···因材施教和有教無類,其實都沒錯,只是取捨不同而已。你也不必介懷,你要想啊,若是他談了這些,怕是你就聽不到他指點你兵法和武藝了。說起來,你也不虧。倒是我,才是最虧的。你們都見過他,都受他點撥,我卻無緣得見···”郭靖節一面安慰著李椅,一面自己生起氣來。

“呵呵···”李椅被他逗樂了,露出喜悅道:“你這樣一說,我心情好多了!”

“你···哼!我沒你這個朋友!”郭靖節生氣地將臉撇向一邊。

他生氣的樣子,像極了蕭坤。我與李椅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看向他。

我默默在心中嘆道:

日照寒樓暖,茶新語太玄。

此生何處是,一葉一淵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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