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時間低頭的人
——記應舉鎮範寨村百歲老人王佔花
張曉峰
再強大的人，最終也會敗在時間手下。每個人，都與時間做著頑強的抗爭。不過，有的人早早就敗下陣來，有的人，會讓時間也低下頭來。封丘縣應舉鎮範寨村百歲老人王佔花就是一個讓時間低頭的人。
走進王佔花院子的時候，看見兩個老太太在說話。一個滿頭白髮，坐著輪椅，嘴角還有點歪斜；另一個頭發花白，坐在凳子上，正在綁炊帚。我想當然地認為坐輪椅的老太太歲數大，是王佔花，就對她說：“您是王佔花奶奶吧？我是來採訪您的。”不料，老人連連擺手：“我不是王佔花，她才是。”說實話，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想到她的年齡會有水分。因為怎麼看她都不像百歲老人呀。眼不花，耳不聾，不拄柺杖，走路虎虎生風，看起來只有８０歲。在採訪中，她的年齡得到了佐證，坐輪椅的老太太說王佔花１００多歲了，王佔花說大兒子也８０多歲了，而且這些都是無意間說的，不由人不信。
王佔花娘家是應舉鄉陽武裡村的，王家在村裡是大家族，家裡有百十畝地，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沒出嫁前，王佔花是不用為填飽肚子發愁的。讓王佔花發愁的是腳，那個時候女孩子都要裹腳。王佔花怕疼，祖母和母親一給她裹，她就疼得直哭。她父親心疼她，就過去把腳放了。可是祖母和母親怕她嫁不出去，還是想法給她裹上了。裹上沒幾年，馮玉祥主政河南，讓放腳。當時的政府天天來人在村裡宣傳，但裹腳的習俗已經沿習了上千年，哪有那麼容易就改變過來呢？祖母和母親怕把她的腳放了，把她藏在了紅薯窖裡。過了半月，看到大家都把腳放了，放腳已成大勢所趨，才讓她出來。我想看看她的腳，她說什麼也不讓看。她說人家裹有裹的樣兒，不裹有不裹的樣兒，只有她，沒裹成就放了，四不像，難看死了。
在王佔花的記憶裡，最可怕的是老抬。老抬就是現在所說的綁匪，他們看到誰家有錢，就在夜裡把這家掌櫃的抬走。在門前貼個條子，寫明贖金的價錢。誰家被抬一次，基本上都要傾家蕩產；如果不捨得花錢，他們就會撕票，甚至還會害這家別的人。當時的官府也不敢惹這些綁匪，他們越來越囂張，最後發展成一幫幫的土匪。王佔花說她孃家村有個大地主叫王連貴，幾代單傳，唯一的孫子被老抬抬走了，為了贖回孫子，變賣了所有的家產，變成了貧農。當時大人嚇唬孩子，一說老抬來了，立馬孩子不吭聲了。老人也記得日本人進村的情形。一聽說日本人來，一個村子的人都跑了。往哪兒跑？不知道。因為根本不知道日本人來了多少，從哪兒來。王佔花跟著家人跑到荊隆宮鄉閆寨村的姑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聽說日本人要來閆寨，知道躲是躲不過了，只好回家聽天由命。王佔花見過日本兵，給她印象最深的事情是日本人在大街上抓雞。大家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阻。
王佔花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出嫁的時候陪送了全套嫁妝和首飾。首飾在生活困難的時候，都賣掉換糧食了。嫁妝還都保存完好。我走進她住的屋子，古色古香的櫃子、櫥櫃、桌子、椅子，靜靜地佇立在那兒，和它們的主人一起走過了８０年的風風雨雨，雖然陳舊，但並沒有腐朽的氣息。
老人一直堅持自己獨立生活。自己住，自己做飯吃，她說這樣隨便。我看她的身體狀況，是完全可以讓兒女放心的。她的面前，放著一個盛針線的筐子。裡面有各種針錢，小孩子的鞋底、鞋幫，還有幾個已經完工的炊帚。見我拿起炊帚看，老人非要送我幾個。１０２歲的老人，還在發揮著餘熱，創造著社會價值，太讓人敬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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