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轮回和尼采的愤怒

千百年来,轮回观念以哲学的和宗教的方式,久久地萦绕着人类的头脑。

我们直观表象的经验感知和抽象构造的概念认知,产生着各种周期循环的观念。例如,白昼和黑夜的日夜交替;春、夏、秋、冬的四季交替;一个又一个封建皇朝取代的周期律,等等,在人类的心灵中产生了周期循环的观念,进一步相信我们生存的世界中,万事万物都处在生生死死的永恒轮回中。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说,“整个自然界,从最小的东西到最大的东西,从沙粒到太阳,从原生生物到人,都处于永恒的产生和消灭中,处于不断的流动中,处于无休止的运动和变化中”,“整个自然界被证明是在永恒的流动和循环中运动着”。

永恒轮回的观念,广泛地深入到了人类思想、文化、经济、政治、宗教以及科学等各个领域。例如,宗教的生死轮回,尼采的“永恒轮回”,以及在“宇宙大爆炸”那里,宇宙由“奇点”的爆发、膨胀,到一定的临界点收缩、坍塌,再回到“奇点”的周而复始。

然而,永恒循环或永恒轮回只是人类观念。种种永恒循环无论其时空范围的大小不同,都是域限截取的概念抽象构造,随域限关系的生成而存在,解体而解构。如:

白昼和黑夜的日夜交替,是地球围绕太阳自转结果,这种日夜循环只在地球围绕太阳自转的域限关系中有效。

春、夏、秋、冬的四季交替,是因为地球的自转轴和绕太阳公转的黄道面呈一定的倾斜角度(以黄视交角23度为基准偏动),造成太阳直射和斜射到地球表面能量的循环变动。春、夏、秋、冬的四季循环只在地球自转轴与绕太阳运行的黄道面呈一定的倾斜角度的域限关系中有效;

中国古代封建皇朝的周期律,从一个皇朝的建立、兴旺、衰弱、覆灭到另一个新皇朝的建立,并重复前一个皇朝的命运,其原因在于,中国古代皇朝的生存都是建立在小农经济基础上的。这种小农经济所提供的经济支撑力,能够承担初期比较精简的开支。随着这个皇朝的皇族、官吏、贵族和士族们的世代福荫,子孙们的蕃衍和分封,官吏机构和人员的日益增多和开支扩大,财富分配与再分配的日益庞大和赋税日益沉重,小农经济所提供的社会经济支撑力最终因无法支撑而走向崩溃,由饥饿赤贫的农民揭竿而起的暴力行动导致旧皇朝统治的崩溃覆灭,进而在旧皇朝的毁灭中达到小农经济的恢复和新皇朝的重建。中国古代皇朝的周期律亦是域限的,即域限于小农经济提供的社会经济支撑力对财富再分配规模的容纳。

离开了地球绕太阳自转的域限,离开了地球自转轴与绕太阳公转黄道面倾斜角度的域限,离开了小农经济社会经济支撑力对财富再分配容纳的域限,白昼与黑夜的日夜交替,春、夏、秋、冬的四季交替,封建皇朝的周期律就会消逝而去。

这样,一切循环都是域限的,是由它们各自的域限关系为界限的,离开了这种域限关系,或随着这种域限关系的解体和消失,各种周期循环就会走向它的消逝。

一切循环都在域限的建构中生成,又在域限的解构中消失,它们既不是永恒的,更不是终极统摄的。即便宇宙大爆炸这样的一个从“奇点”爆发、膨胀,到临界点收缩、坍塌,再回到“奇点”的循环,也是域限的,并将随其域限关系的解构而消逝而去。

这样,人们心念中的那种永恒循环和“永恒轮回”,并不是绝对的。

尼采非常崇拜的“强力意志”,认为强力意志充满它的创造激情和力量,他宣称:上帝死了,而强力意志将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然而,尼采又深感万物处在一种总体的、终极统摄的“永恒轮回”中,谁也无法逃脱、改变和受制于“永恒轮回”的命运。面对“永恒轮回”的绝对权威,尼采为强力意志陷入“永恒轮回”的囚禁而感到痛苦和愤怒。而当永恒循环和永恒轮回不再是永恒的和绝对的,尼采的“意志痛苦论”则将获得解放,尼采的痛苦和愤怒亦可以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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