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X的獻身》:“為愛獻身”背後,是一個人格缺陷者的獨舞

《嫌疑人X的獻身》是日本懸疑小說家東野圭吾的代表作,也是日本第一部囊括三大推理小說排行榜年度總冠軍的頂尖傑作。這部電影是東野圭吾推理小說首度在中國進行的影視化改編的作品。


該片講述了在刑警學院任職的物理天才唐川與中學教師石泓年少相識,因彼此對數學的共同興趣而惺惺相惜。多年後唐川在調查一樁殺人案時,身為石泓鄰居的陳婧被列入警方的"嫌疑人"之中,石泓與唐川因此再度重逢,而唐川卻在調查中發現了更大的秘密……,被迫站在對立面的唐川、石泓由此展開了一場高智商對決。


我卻認為片名中的"獻身"二字值得仔細推敲,這場"精心設計的告白"很大程度上是由石泓本身所具有的人格缺陷(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所決定的。他為自己受原始慾望驅使的衝動行為穿上最美麗的外衣——為愛獻身,內核則是"利己主義"的體現,他的行為是為了滿足他的個人利益。


01 人格缺陷的形成,以及對陳婧歪曲的情感


人格指人類心理特徵的整合、統一體,是一個相對穩定的結構組織,並在不同時間、地域下影響著人的內隱和外顯的心理特徵和行為模式。人格的屬性包括整體性、穩定性、個體性、動機性、適應性、自然性、社會性等,由於人格的心理屬性的變異(心理疾病)所導致的人格缺陷,成為家庭暴力、社會危害的重要源頭和成因之一。


在影片的情節中,我們能強烈感受到石泓大半生都在絕望中掙扎,落魄、畏縮、身形佝僂、眼神躲閃,永遠不敢正眼看人、臉上唯一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石泓是自我封閉的,這種長期的封閉使他的人格發生了重大變化,他已經完全與社會脫節,不瞭解也不會正確地處理紛繁複雜的人際關係。而在他理性的數學天賦背後卻隱藏著強烈的情感,這種情感極具偶然性。很不幸,陳婧成為他"愛"的宣洩口。

《嫌疑人X的獻身》:“為愛獻身”背後,是一個人格缺陷者的獨舞


他因陷入數學困境萬念俱灰,正當他準備自盡時,門鈴響了,新搬來的鄰居陳婧想請他幫忙捐書。開門後,陳婧與石泓四目相對,陳婧的笑意和溫暖永遠留在了石泓的心裡,就像絕望時出現的一道光,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從此以後,他固執地認為陳婧救了他的命,當然這也僅僅是他自己這樣認為,陳婧並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石泓對她的這份感情,更不知道他會為了幫她而殺害一個無辜的生命。在陳婧的心裡,石泓僅僅是她的鄰居,幫她女兒捐過一本書,每天到她的小吃店買午餐的一個熟人而已,她未曾救過他,更與愛無關。

《嫌疑人X的獻身》:“為愛獻身”背後,是一個人格缺陷者的獨舞


這次陳婧失手錯殺前來糾纏她的前夫,恰好給了石泓一個"報恩"的機會,而且這"報恩"的方式很奇特。為了保護他心愛的鄰居陳婧,他不惜把陳婧錯殺的前夫傅堅分屍並拋棄,還殺死一個無辜的流浪漢,並把自己送進監獄。這種情感能稱之為"愛"嗎?這種歪曲的愛讓人不寒而慄,假如陳婧知道他會以這種方式幫她,她還會接受嗎?這只是石泓的方式,他以為這就是愛。


性格缺陷產生了歪曲的情感,歪曲的情感導致了一系列悲劇的發生。影片的情節必須要由石泓的性格缺陷來推動,否則就失去了犯罪動機,而犯罪邏輯也同樣無法實現。


02 人格缺陷者獨有的犯罪邏輯,以及對社會的危害


他重視的是邏輯性,感情次之。只要他判斷哪個方法對於解決問題有效,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東野圭吾


為了幫助他心愛的鄰居陳婧製造完美的不在場證據,受這原始慾望驅使,他做了下面種種惡行並絲毫不感到羞慚:

1、他為了幫助陳婧殘忍地把其前夫傅堅肢解並拋屍;

2、為了給陳婧製造完美地不在場證據,他設計並勒死了傅堅的替身——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用帶來的榔頭砸爛他的臉,燒燬他的指紋,燒掉他的衣服,拋屍河堤;

《嫌疑人X的獻身》:“為愛獻身”背後,是一個人格缺陷者的獨舞

3、他為了塑造自己的變態跟蹤狂形象,在網上僱人襲擊陳婧以前夜總會的老相識滕坤;

4、利用定向聲波發生器襲擊唐川。


這個時候的石泓,他的腦袋裡面不會有任何感情也不會有生命,他重視的只是這件事這種做法是不是對完成他的目標有利,只要他判斷對解決他的問題有效的,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所以,在他實施犯罪時,他的良知是泯滅的。人算什麼?別人的生命又算什麼?他只知道他需要讓陳婧的前夫屍體消失,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把他化整為零,就像他解決數學問題一樣;他需要有個人來代替陳婧前夫好讓警方的視線放在陳婧前夫真正死亡時間的後面一天,所以他找了個流浪漢來過渡。


他的行動準確而又殘酷,毫無人性可言,就如同他沉浸在自己的數學世界裡,殺人只是他的一種解題方法而已,人與其他物件無異。可怕的邏輯使他的理性更具有高度的衝動性和攻擊性,這類人對社會的危害是極大的。


03 人性缺陷者的內心世界,以及自我認定的唯一出路


"任何人最終所能夠欲求或尋求的(作為目的自身的)東西只能是他自己的個人利益"。換言之,任何人自願行動的動機最終都只能是對他自己個人利益的欲求。——費因伯格《心理學利己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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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泓是自私的,他對陳婧的愛也是自私的。無意間讓陳婧救活下來的石泓,以後的生活依舊和原來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不再自殺而已。他繼續在他陰暗的小房間裡沒日沒夜地沉浸在他的數學王國裡。除了數學,還有心裡默默地愛著鄰居陳婧。


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淡漠的,好像這個世界根本與他無關,他只是自私地想著:只要繼續活下去就好,哪怕是被動地活下去就好,這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意義。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走出去"過。在他看來的最好的出路不是走出去而是走下去,就像這樣還繼續活著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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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見到美麗的陳婧,石泓幾乎每天光顧陳婧的小吃店要一份招牌套餐,當有一天招牌套餐沒有了的時候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何選擇後來還是跟唐川一樣的要了一份雙拼套餐——正如唐川說的:每天規律的行為模式是他這種人的做事風格。


當活著只是成了一種規律,他的生命其實從來就不曾有過鮮亮的色彩,他只圍繞著自己的價值觀而活著,就像那齒輪一樣,他只要維持一種"活著"的狀態。


他固執地認為只要按照他自己的天衣無縫計劃走下去,陳婧就不會自己出來自首,那麼她們就能如他所願的"幸福",而他自己可以繼續走下去。他認為自己的頂罪是在報恩,他認為這是一種最深刻的愛。


所以當他和唐川在山上的時候,事實上以他那麼聰明的頭腦,他完全明白唐川的"我相信你會找到出路的"的意之所指,但是他卻告訴唐川說"對我來說,我最好的出路不是走出去而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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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人格缺陷者的生存悲劇,以及對人生的自暴自棄


這個世上沒有無用的齒輪,也只有齒輪本身能決定自己的用途。——東野圭吾


他早已厭倦自己像個無用的齒輪,每天重複沒有意義的生活,只是因為自己的生命被陳婧拯救的而已。事實上,他內心裡對這個世界的感覺是非常悲涼的,就像在山上時他說的一句話:活得再久,最終也是這個結果。


1、小時候他對自身以外的事物是極度冷漠的,在唐川回憶起石泓竟然在地理考試上證明數學問題,讓不懂他的地理老師以為他是在做美術的塗色而大聲批評他的時候,全班同學是鬨堂大笑的。所以,當下課後唐川主動去操場找獨自一個人在那默默解題的石泓,唐川問他:有人說過你不正常嗎?石泓地回答卻是:你知道我在做什麼?

《嫌疑人X的獻身》:“為愛獻身”背後,是一個人格缺陷者的獨舞

2、石泓每次路過早晨上班的那條濱河路時,遇到乞討的乞丐看都不看,彷彿這個世界跟他無關;而當與唐川第一次走在同樣的路口石泓看見唐川掏出零錢丟進乞討者的碗裡的時候,那個回頭的鏡頭也顯得更具深味,然後說:他們就像時鐘裡無用的齒輪,每天都重複無意義的生活……

3、畢業後搬了幾次家,和老同學都斷了聯繫;

4、原來喜歡的羽毛球也不太打了,偶爾去爬山;

《嫌疑人X的獻身》:“為愛獻身”背後,是一個人格缺陷者的獨舞

5、數學就是石泓的一切,價值觀都是圍繞數學建立的,從來不會在乎外表金錢和愛情對他都不重要,所以他常年穿著一身深色衣服,不修邊幅;

6、唐川去看守所見他,問他過得還好嗎?他回答是:這裡很適合研究數學問題;

7、超市裡陳婧教他怎樣挑選橙子,他愣了半天,喃喃地說:"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

《嫌疑人X的獻身》:“為愛獻身”背後,是一個人格缺陷者的獨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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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X的獻身》:“為愛獻身”背後,是一個人格缺陷者的獨舞

所以,與其說石泓是為了陳婧而獻身,不如說他給自己找了一個最感動自己的藉口,讓自己的生命終結得有意義——為了報恩而入獄甚至死亡。因為對他來說,在哪裡都是能夠研究他的數學的,重要的是他腦袋裡所熱愛的數學任何人都剝奪不了。


結語:

"如果做膩了這個四色問題,接著只要利用牆上的斑點,做解析問題就行了。光是計算牆上所有斑點的座標,恐怕就得花上不少時間。身體受到束縛根本不算什麼,他想。只要有筆和紙,就能做數學題。萬一手腳被綁,在腦中做同樣的事也就是了。縱使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也沒人能把手伸到他腦子裡。" ——東野圭吾


我們可以理解東野圭吾筆下的石泓,這個小說人物故事發生的背景是在有著"失去的十年"之稱的日本的20世紀90年代,那時經濟停滯,人情冷漠,人們對未來感到迷茫,內心缺乏安全感。


石泓的人設帶著一種特定的日本文化的固有模式與套路,那就是愛能夠以一種相伴相生於死亡的方式凸現出來,被視為一種最深刻的愛,而這種近乎於畸形的愛來自於人格的缺陷。


人格的缺陷雖然具有個體發生的特殊性,但在某種程度上講,它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人所生存的環境。可以說,《嫌疑人X的獻身》講述的不僅是一個人的悲劇,更是一個社會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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