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黃天然
廁紙短缺正在成為美國人的大問題。
眼看著從沃爾瑪空手而歸的人越來越多，公廁管理員們雞賊地為廁紙箱加上了鎖。
科羅拉多州野生動物園在入口最顯眼的位置擺放公告，只為感謝遊客“不偷廁紙”之恩。
科羅拉多州野生動物園入口公告 圖片來源：twitter
超市廁紙掃空，公廁廁紙開始上鎖
在公廁順手牽羊的人，說到底只為解燃眉之急，可是隨著廁紙成為硬通貨，犯罪分子也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北卡羅來納州警方就破獲了一起廁紙大劫案，小賊直接從物流倉庫中盜走一輛15米長的重型卡車，車上裝著足足18000磅商業廁紙。
卡車偷走18000磅廁紙上新聞 圖片來源：YouTube
俄勒岡州紐波特市警察局則發佈公告，懇請人們不要在用完廁紙的時候撥打911求救。
“如果您實在找不到一卷最愛的雙層加倍柔韌柑橘味廁紙，歷史會告訴你還有其他解決辦法，水手是用鹽水裡浸泡過的舊纜繩解決，古羅馬人的海綿棍子蘸過鹽水也能反覆使用，瑪雅人的玉米芯也很贊……再不然就去翻翻《地球母親新聞》雜誌吧，上面有15種法子能將不同的樹葉製成廁紙……”
警方列出一系列替代品，只求大家不要再打911——“我們真沒辦法給您送廁紙”。
疫情造成的焦慮恐慌，正在放大美國人過度消費的習慣，並通過多米諾骨牌效應引發新的危機。
多數人囤的廁紙超過實際所需5倍
這一輪疫情，引領搶廁紙風潮的是日本人，據說是因為輕信了廁紙可以用來製作口罩的傳言。
美國人為什麼搶廁紙呢？
澳洲人也在搶購廁紙，甚至大打出手 圖片來源：YouTube
專家解釋，當人們面對外界的不確定性和危險性時，總會通過某種行為來獲得控制感。
這就好比，我們當初搶購口罩，是因為既不瞭解新病毒的特性，也不確定疫情會發展到什麼程度，直到更多信息被公開披露，疫情逐漸受到控制，這種被口罩壓制的焦慮才逐漸平復。
疫情發展到今天，關於病毒的危險和疫情的走向，美國人心裡大概是有數的，相比之下，他們更不確定需要多少廁紙才能撐過這輪疫情。
這一點，沒在美國上過廁所的中國人很難理解。
美國人上完廁所，喜歡把廁紙丟進馬桶直接沖走，所以為了防止馬桶堵塞，廁紙通常造得薄如蟬翼沾水即化。
美國的廁紙非常薄 圖片來源：twitter
使用這種一戳即破的廁紙，自然會存在風險，基於那些不可描述的經驗教訓，人們每次上完廁所都會恨不得扯下整卷廁紙，於是，美國廁紙消耗速度快得驚人。
直到兩位英國人設計出在線“廁紙計算器”，那些搶購廁紙的人才意識到自己囤得太多了。
廁紙計算器
“廁紙計算器”，可以計算出人們當前擁有的廁紙能用多少時間。
在網站頁面中輸入自己擁有的廁紙數量和每天上廁所的次數，屏幕頂部就會自動顯示可用天數。
假設你買了一條27卷裝的廁紙，一天上廁所6次，按廁紙計算器計算，可以用兩個多月。而美國紐約州下令封城為期14天，這個量已經超出了實際所需的514%。
目前已有200萬人使用過這項工具，後臺大數據顯示，擁有10卷以上廁紙的用戶居多，而大部分人的廁紙儲備，要比隔離實際所需的量多500%。
“廁紙計算器”的本意，是為了打消人們的廁紙焦慮，避免毫無意義的囤積。
可當那些已經搶到成堆廁紙的人，突然發現自己的廁紙嚴重過剩時，很快又在社交網絡上發明出各種廁紙的新玩法。
有人用廁紙堆出《權力的遊戲》中的“鐵王座”，有人用廁紙擺出藝術裝置造型自拍，有人把廁紙當球踢還發起“廁紙挑戰”，還有人把廁紙吊在無人機上肆意揮霍……
廁紙王座
顛廁紙挑戰，梅西也加入其中
“後新冠時期”的男性
超級英雄“廁紙人”
這些病毒式傳播的畫面，很快又引發了新一輪模仿，隨著廁紙成為疫情宅家黨的社交貨幣，又導致了更嚴重的哄搶囤積。
無紙可用的人正在堵塞城市下水管道
活生生的廁紙擠兌就是這樣發生的。
一部分人的過度消費，勢必導致另一部分人買不到廁紙，對新聞後知後覺的老人，便成了最大的受害群體。
這張照片曾引發了網友的群體反思：一位白髮蒼蒼的駝背老人，推著小車站在廁紙貨架前，面對空空如也的貨架，只能埋頭翻看手機尋找最近的超市。
@Sweet Dew說，自己的婆婆都70歲了，跑遍全市超市，都沒買回一卷廁紙，她擔心婆婆頻繁外出感染新冠肺炎，於是將家裡多餘的廁紙全部打包寄了過去。
西雅圖的一位女士，習慣每週日去超市補一次家庭儲備，然而她看到的卻是廁紙全面脫銷，全家人只能靠剩下的最後一卷廁紙撐過一週。
那些實在買不到廁紙的人，最終只能用其他東西代勞：比如廚房紙、溼紙巾甚至舊T恤……
一些人沒有注意，用完替代品依然扔進了馬桶，這很快又導致了城市下水管道的堵塞。
在加利福尼亞州雷丁市，城市汙水處理中心訴苦，說疫情爆發以來，衝入下水道的東西五花八門，這讓他們不堪重負。
廁紙“替代品”堵住了下水道
雷丁市政府懇請市民，勿將廁紙以外的東西衝進馬桶，因為下水道堵塞可能導致糞水回灌到淋浴間、衛生間甚至水槽，讓疫情出現“糞口傳播”的風險，使整個社區陷入危機。
有識之士發起了分享廁紙的倡議。
在加利福尼亞恩西塔斯市，33歲的喬尼·布魯決定將自己多餘的廁紙送給需要的陌生人，並號召更多人能在疫情之下“共享廁紙”……
限購增產有望快速平息廁紙危機
這場廁紙搶購潮，其實很快就能平息。
在美國，紙製品主要在本土生產，全美共有150家廁紙生產廠商。
總部位於辛辛那提的寶潔公司是全美最大的廁紙生產商之一，除了Charmin牌廁紙，他們的王牌產品還包括Bounty廚房紙巾和Puffs面巾紙。
目前，寶潔美國工廠的產能已提升至歷史最高水平，24小時加班加點，只為確保產品快速交付。
另一家紙製品巨頭喬治亞太平洋公司則表示，當前廁紙需求量暴增到平時兩倍，目前正在快速清理庫存，並提升現有工廠的產能。
因為廁紙製造產業都在美國本土，供應鏈不會受到眼下國際貿易中各類麻煩的困擾，所以廁紙重回貨架指日可待。
民眾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合理使用廁紙，理性等待危機過去。
大型超市也果斷採取措施，對廁紙實施限購，以防止短缺加劇。
塔基特百貨自上週起規定，消費者最多隻能購買6包消毒溼巾和麵巾紙；Costco則限制每位顧客消費5包以內的廁紙；威格曼斯商場也提出，每位顧客限購1包“家庭裝”廁紙。
全球最費廁紙的美國人會反思嗎
這場廁紙危機的背後，歸根結底還是美國人平時大手大腳慣了，在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美國人的浪費都堪稱世界第一。
2018 年，曾有一項針對“每人每年廁紙使用量”的調查，揭示了世界各國人均廁紙年消耗量。
此次疫情中，因搶廁紙出名的美國、英國、澳大利亞、日本等國不出所料地擠入了前5名。
美國是全球最大的“廁紙消費國”，人均一年需要耗費141卷廁紙，也就是說平均每兩天半，就要用掉整整一卷廁紙。
作為對比，中國人均一年消費49卷廁紙，一卷廁紙一週都用不完。
2017年，全球家用廁紙開支總量為120億美元，其中美國就佔了57億美元，撐起了全球廁紙市場的半壁江山，而美國的總人口卻只佔全球的5%。
盛行美國的toilet paper prank惡作劇“用廁紙包房子”
除了上廁所特別廢紙，美國人在清理家庭各類汙物時基本也靠廁紙，所以社交網絡上才有一個關於美國人的段子，“廁紙需求”才是馬斯洛需求中的最不可或缺的部分。
疫情之下，很多美國人並沒有意識到，哄搶廁紙是一種過度的浪費，而且還會對他人的基本需求產生擠兌。
他們也意識不到，不正常的廁紙需求正在引發許多環境問題。
一項研究發現，為了滿足全球廁紙需求，每天都有超過2萬7千棵樹木被砍伐。而在美國銷售的廁紙，其原料大都來自北美和拉丁美洲的木漿。
加拿大北部森林，是美國廁紙的重要原料來源地之一，巨大的廁紙消耗已對當地環境造成了不可逆的影響。自2000年以來，加拿大的伐木公司為了製造紙製品每年砍伐的森林面積超過40.5萬公頃，森林面積已經退化了9%以上。
廁紙消耗對環境的影響
這次廁紙短缺，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一種契機，讓美國人好好反思一下，“過度消費”甚至“浪費”的行為，正在給社會與自然環境帶來的負擔和問題。
至少，類似toilet paper prank這般流行全美的惡作劇，是時候喊停了。
- 參考資料：
- Newyorker:What would freud make of the toilet paper panic?
- CNBC:Here's why people are panic buying and stockpiling toilet paper
- brondell：Why toilet paper is bad for the environment
- The Guardian:America's love of luxury toilet paper is destroying Canadian forests
- CNN:The psychology behind why toilet paper, of all things, is the latest coronavirus panic 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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