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阜阳六百里》——底层“异乡人”群体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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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十八天完成的金马奖佳作

《到阜阳六百里》是一部只用十八天就拍摄完成的低成本、小制作电影。该影片由台湾电影教父侯孝贤监制、著名导演邓勇星执导。在第48届金马影展中,一举夺得了最佳剧本奖、最佳女配角奖,之后又在第1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等赛场上取得佳绩,揽奖无数。

《到阜阳六百里》——底层“异乡人”群体的悲歌

影片以底层人物的生活为背景,讲述了一群上海保姆回家的故事:阜阳女子曹俐年轻时因为爱错人与父亲断绝关系,到外面打拼。后来在深圳创业失败,又在年关时回到上海,与做保姆的老乡谢琴合租在小阁楼里。

不久,同乡的狗哥和九儿翻修了一辆废客车,想要拉客挣钱,目标客户锁定在上海做保姆的阜阳大妈,于是他们找到曹俐帮忙卖票。车票成功售出,一群阜阳大妈搭乘违规车辆赶在春节前踏上了回乡路。

影片以半纪实的叙述方式,用平淡的口吻讲述小人物世界中的世间百态,揭示了生活在上海的底层“异乡人”群体的艰难生活状态。影片以其独有的深刻性,让人观影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今天这篇文章,我们就立足影片,并结合现实生活,来解读底层“异乡人”群体的悲剧处境。

02

底层“异乡人”群体面临的三重困境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影视理论研究者吕新雨曾说:

“在中国,纪录精神是一种底层精神。”

《到阜阳六百里》以一种半纪实的方式,讲述的是一种底层异乡人的生活状态。导演以平视的眼光,将镜头停留在他们聚居的老弄堂里,揭示了异乡人面临的三重困境:

①第一重困境:融不进他乡

底层异乡人群体面临的第一重困境是融不进他乡,原因有两点:

  • 艰苦孤独的生活缺乏温暖

本就是被迫离乡谋生的异乡人群体,由于文化水平和专业素养的缺失,在“造梦”的上海,只能从事诸如保姆、月嫂、清洁工、发传单之类的工作。下班后蜷缩在上海破旧角落的群租房里,过着拥挤逼仄的生活。

就如影片中谢琴、曹俐,她们一个在做钟点工,一个在KTV打扫卫生,下班后回到老弄堂的破旧阁楼里,房间狭小到只放得下两张床、站直了身子都会碰到头,并且阴冷潮湿、鲜少有阳光。

这群人,他们在上海挣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上海的众多建设者之一,但城市快节奏生活的洪流中,艰苦孤独的生活让他在这座城市找不到归属感。

  • 本地人的排外心理

做为异乡人,他们和真正的上海人完全是城墙内外的两种人,格格不相融,即便是二婚后拿到上海户口的谢琴。

谢琴再婚嫁给浦东男人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个怀心思的利益局。在二婚丈夫去逝后,她被丈夫的亲属逼着签权益转让书,因为她只是一个“外地人”,只是一个“钟点工”。

《到阜阳六百里》——底层“异乡人”群体的悲歌

本地人出于优越感的排外心理和职业歧视心理,时时提醒着他们记住自己异乡人的身份,刺激着他们的自尊和内心的软弱。

②第二重困境:回不去故乡

《到阜阳六百里》获得第48届金马奖“最佳原创剧本奖”时,组委会给出的评语是:“以生活化的内容,写尽大城市里异乡客的孤独寂寞,观察入微,体贴细腻。”

而这种孤独寂寞不仅是因为融不进他乡,更是因为很多人还有着回不去的故乡。

  • 社会价值观念“城市化”

离家时间越久的人,回家以后越不适应。之所以有这种不适应,是因为长时间生活在快节奏城市的异乡人,社会价值观念已经“城市化”。城市里的生活习惯、社交范式

、时间观念等,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渗透到异乡人的行为观念里。

做为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我对这种感受体悟的深刻。从大学时的寒暑假起,我就感觉到自己对故乡生活的不适应,不适应故乡冷热极端的天气,不适应干燥的气候,不适应家里人散漫无度的时间观念,也不习惯母亲对着蔬菜价格斤斤计较。

影片中,多年奔波在大城市的曹俐,虽然是异乡人,但她从穿着谈吐到内在价值观念都已经“城市化”了;甚至一个找曹俐买票的大妈也受到了“城市化”社会价值观念的影响,当别人都按照“乡土约俗”,买车票给完钱就走人时,她拉着曹俐死缠烂打要车票。因为在城市观念里,车票是乘车的凭证,而在乡土约俗里,老乡之间的交易只需要一个口头承诺,这源于信任。

因此,已经习惯城市生活,社会价值观念已经“城市化”的这类异乡客,他们的乡愁已经在城乡社会价值观念的冲突中开始消解,错位。

  • “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现实境况

《到阜阳六百里》的海报上有一句话非常显眼:“人生为了回家,终究离开家。”家庭的正常运转,需要资本的投入,人们改善家庭条件,背井离乡,然而却有一些人由此陷入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现实悲剧,故乡再也无家可回。

影片中的曹俐是一个无家可回的典型。她年轻时因为错爱小混混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但亲情血浓于水,她初次离乡是父亲送到车站塞给她几百块钱,年关返乡潮父亲在村口等着,因为村里修了路,怕她认不得回家路。

《到阜阳六百里》——底层“异乡人”群体的悲歌

随着漂泊和成长,这份父女亲情早已融解心中的隔阂,只是父亲已经去世,“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一切来的为时太晚,故乡只剩下父亲的坟,回去的意义已经不大,这是曹俐最终没有回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③第三重困境:失去斗志

诗人汪国真在《热爱生命》中鼓励人们:“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然而,随着现代化的高速发展,在快节奏的城市生活洪流中,精神贫瘠致使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受不了物质的清贫,逐渐丧失斗志,落荒逃离城市,甚至走向堕落。

影片中,谢琴的女儿小红便是一个典型的代表。谢琴年轻时丈夫去世,为了给小红更好的生活,带小红来到上海;到上海改嫁本地人,只为给小红的未来铺路。二婚丈夫去逝,她继续做钟点工,和二婚丈夫亲属争家产,都是为了小红能够嫁给本地人,过上安分生活。尽管母亲如此付出,但小红面对金钱的诱惑时,还是走向了堕落,做了别人的情妇。

《到阜阳六百里》——底层“异乡人”群体的悲歌

回到现实生活中,新一代异乡人群体中在城市里盗窃、出卖肉体等新闻报道并不罕见,这是社会的痛点,但我们唯有正视问题,问题才有可能解决。

究其原因,被贫苦生活磨灭斗志或者恐惧贫苦,是底层年轻“异乡人”群体走向堕落的重要因素。还有一层原因,是他们受教育的程度较低,精神境界低,面对金钱诱惑时更容易失去自我。

03

影片塑造底层“异乡人”群像,有什么现实意义?

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像底层异乡人群体这样徘徊在故乡和他乡之间,对两个社会群体的参与都不深入的人,被称作“边缘人”

边缘人的特质往往表现为金钱上的卑微及性格上的桀骜不驯,他们有自己独特的生活目标和思想理念,但因为这种理念不为主流群体所接受,他们只得在边缘的夹缝中固守自己的理念孤独求存,渐而形成边缘人格,就像影片中的曹俐和谢琴。

边缘人是电影艺术者非常善于塑造的形象,如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2019年上映的《何以为家》都将镜头投向了边缘人群体,《到阜阳六百里》同样也是。

塑造边缘人群像,能够真实的反映这类群体艰难的生活状况,从而呼吁社会主流群体对边缘人群体多一些关怀和爱护;号召全社会对边缘人群体多一些理解和关照;引起执政者的注意,以期帮助他们获得更多政策上的帮扶。

从这一层意义来讲,《到阜阳六百里》这类影片是具有永恒价值和意义的,因为边缘人群体的演变是随着社会发展而变化的。

结语:

在城乡发展失衡的状态下,越来越多到大城市打工的底层异乡人,在谋生压力和回归家庭的双重压力拉扯下,被迫徘徊在城乡之间。

《到阜阳六百里》以冷静、客观的镜头,向观众展示了底层异乡人在上海生活的现实状况,并揭示了他们所面临的三重悲剧,让这一边缘群体得以走进大众视野,启发观众给这个群体多一些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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