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重症区六层(完整版):28天夺命生死线


回家


凌晨时分,一阵急切的砸门声冲击着医疗队员们,重症病房一度充满了忙乱和恐惧,但在之后的 28 天里,医护们的职业热忱、人与人之间的关切,让这处病房成为严峻疫情中一处人道的堡垒。自 2 月 10 日进驻开始,南京鼓楼医院援鄂医疗队先后收治 93 名重症患者,如今春日已至,已有 80 名患者治愈出院。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役。本刊编辑陈玮曦从进驻之日起,带着摄影机深度跟拍,记录下了医生和病患并肩作战的日日夜夜。


该内容为《时尚先生 Esquire》与腾讯新闻独家合作内容,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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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侧记:那些疫情中不言自明的事


陈玮曦 2019 年结的婚,这是他第一次带妻子回家过年。疫情爆发之后,年三十那天,他在财新的老同事告诉他,「很想去武汉」,在那时他并不以为然,甚至将对方骂了一顿。但看完春晚,他发了信息给编辑和导演朋友,「我想去武汉」。


自那一刻开始,有些事情变得不言自明。


年初二,陈玮曦把要去武汉的事告诉了妻子和母亲,母亲本来并不反对,她问同事:「我儿子天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要去武汉,我该怎么办?」同事说:「你要是同意他去你就是圣母玛利亚,你要不同意你才是人」,母亲这才象征性地反对一下,并最后送他去了火车站。而妻子告诉他:「你作为我老公我很反对你去,你作为记者我支持你,」可能是觉得这种严肃对话不符合家庭气氛,补充说,「这个话实在是很刻奇。」


在财新的四年里陈玮曦拍过好几次洪灾,与瘟疫一样,有破碎的家庭,逝者,痛苦的亲属。诚实一点说,一个人很难连续多年对灾难产生最初的共情。但痛苦是实在的。陈玮曦后来对拍摄丧亲追忆产生了身心不适,告别了那份工作。


这次,他给在武汉的前同事打电话,他们在宾馆里给他找了位置,还答应去车站接他。陈玮曦买了去岳阳的票,这趟车经停武汉,他可以中途下车,但是没法再离开疫区。全车一共有六名乘客,其中有一对从泰国旅游回来的情侣,疫情以来在外飘着,没处可去,最终还是决定回武汉。六个人都在武汉下了车。


武汉同济医院光谷院区和南京鼓楼医院的领导在上午十点交接,当时还没有关于收治时间的消息,但护士长卢吉当天早七点上班的时候看到街上「应收尽收」的条幅,猜到了收治可能就在当晚。晚七点,E1 区六层收到通知收 20 名病人,十二点变成 36 个,一点增加到 44 个,最后在凌晨堵在楼梯口的病人超过了 50 名,超出了病房的收治能力,当时负责的卢吉联系了有空床的楼层同事转走了一部分病人。同济光谷院区全楼层当天凌晨完成收治,共收治了 850 名病人。


在第一天进病房时,陈玮曦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学会用洗手液涂护目镜片防止起雾,他一边朝各种方向扭头以看清相机屏幕,一边凭直觉在看不到脸的医护中间选择拍摄对象。在病区门前短暂休息的时候,他注意到门把手在转动,这时还没人知道病人已经在门外。他喊了卢吉,也记录下了收治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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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济光谷院区,每个楼层驻扎着一支医疗队,配有同济光谷原来在该层工作的护士长帮助协调。E1 区六层原是妇产肿瘤科,护士长卢吉是第一次接触传染病的病人,当晚病人砸门把她吓得够呛,后来她跟陈玮曦说,那晚她「哭了一下下」。可能也就是一下下而已,因为各种协调工作以及帮助轮班的各批鼓楼医护熟悉环境的重担一直围绕着她,她一直工作到第二天下午才有机会休息。


很难想象卢吉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为了达到隔绝病原体的效果,防护服闷热、难以呼吸,医护们在短袖外直接套防护,工作一天下来衣服会被汗湿透。无论是陈玮曦、片中出现的护士邢玲还是邢玲的同事们,第一天穿全套防护轮班四小时都会有恶心、头晕、呼吸困难的感觉,而卢吉第一次穿全套防护就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一整天没有睡眠,收治病人时又奋力喊叫维持秩序。


收治结束后,病区里的生活基本上是平稳的。陈玮曦给自己设计了一条查房路线,里面包括焦虑的病人、健谈的病人,痛苦的病人,以及总是出门的爷爷,他每天找他们聊天。大多数病人都很愿意聊天,他们见证了相似的故事,经历着同样的焦虑,只有作为局外人的陈玮曦能成为他们合理的情绪出口。


当有病人讲起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时,护士们也会主动来告诉陈玮曦,陈玮曦就这么听完了 33 床和 52 床病人的全部病情发展。陈玮曦只是问两位病人「您能说说您这两天的经历吗」,他们讲了很久,成了系列短片中的第五集,也是两个最令人心酸难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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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周周末,新一批的支援护士到岗,在病房门口,陈玮曦只能看到她们的眼睛。陈玮曦决定跟着她们拍一会,后来看到护士邢玲不舒服,看到她在寝室里给丈夫打电话说「我也爱你」。很少有人愿意把爱说出口,他决定跟拍她到最后。


陈玮曦想要跟拍那些在疫情中仍然对人有额外的观察和爱护的人物,比如护士长吴静,她会和得了阿尔茨海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病房里的爷爷聊很久,也会在进门前看一下陈玮曦的防护服胶粘得严不严(尽管这不是她的责任),敏锐地发现病人之间额外的相互照顾并且为之感动。


随着时间推移,有的人好转,有的人恶化,医护们在想各种办法劝慰那些恶化的患者。13、14、15 床的病人相继转出这一层,有一间病房空了出来。一天这间病房搬来了一台 ECMO,机器很大,放在了房间正中 14 床的位置上。医护们觉得 14 床不吉利,手写了一张「15」盖在床号上面,于是那间房里有两张 15 床。


时间,以及形影相随的不确定性缠绕着武汉的每一个人。鼓楼的医护们来时预判会支援一个月,如今已经超出这一目标,收到的信息是至少驻扎到三月底。病房里趋于平稳,病人们开始逐渐出院,到那位阿尔茨海默患者离开那天,陈玮曦感觉拍摄工作也该结束了,但是他没办法离开武汉,只能在同济光谷院区继续呆下去,有不小的可能,他要和鼓楼医院的医护们一道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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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先生在场」


《武汉·重症区六层》系列视频是「先生在场」的起点。作为《时尚先生 Esquire》推出的全新视频项目,我们的同仁深信真实影像的力量,致力于深度特稿的影像化呈现。


数不尽的故事与人物存在于我们的时代,有的热闹纷繁,有的鲜有问津,但都分享着你我的思虑、苦痛与希望,「先生在场」将以最出色的影像加以记录和表达。著名摄影记者罗伯特·卡帕曾言,「如果你拍的不够好,那是因为离得不够近」。对「先生在场」而言,拍得足够好,我们竭力而为,拍得足够真切,我们一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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