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王中軍,能否拯救瀕危的華誼兄弟?

“畫家”王中軍,能否拯救瀕危的華誼兄弟?

左手是電影裡的理性生意,右手是美術裡的感性生活,王中軍在感性與理性的平衡之中,將華誼兄弟打造成為了中國最成功的民營影視公司之一。但在過去的2019年,華誼兄弟卻面臨著成立以來最大的生存危機。在接下來的2020年,王中軍能否帶領華誼兄弟化險為夷?


礪石商業評論作者 趙炯 | 文

在北京國貿CBD某處寫字樓的頂樓,華誼兄弟董事長王中軍擁有一間畫室。

天氣明媚之時,陽光穿過畫室的落地玻璃窗,灑落在大大小小的畫板和色彩各異的顏料上。王中軍經常來這裡繪畫,沉浸於自己的繪畫世界裡。

事實上,繪畫是王中軍兒時的夢想,也是他的專業,但因為創辦華誼兄弟一度中斷,近兩年才重新拾起。

“畫家”王中軍,能否拯救瀕危的華誼兄弟?

只是讓王中軍沒想到的是,在他重拾畫筆的這兩年,華誼兄弟卻開始走向了下坡路。

2月28日,華誼兄弟發佈2019年度業績公告,其中總營收為23億1154.79萬元,同比下降40.59%;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為-39億6299.44萬元,同比下降262.56%。

公告還稱,王中軍擬向華誼兄弟提供1億元額度的無息貸款,借款期限為2年,將主要用於支持公司正常的經營生產活動。

有人調侃,王中軍又要賣畫來改善公司現金流危機。調侃並非空穴來風,去年華誼兄弟出現財務危機時,王中軍就曾拍賣自己珍藏的名畫來彌補公司流動性不足。

2019年對於華誼兄弟而言艱難無比,而這份艱難其實在幾年前就已經埋下種子。放眼接下來的2020年,影視產業形勢依然嚴峻,王中軍又能否將華誼兄弟帶出泥沼?

1

左手電影,右手畫畫

1994年,34歲的王中軍結束美國留學生活回到國內。帶著在美國打工攢下來的10萬美金,王中軍和弟弟王中磊一起買下了一家廣告公司,取名為“華誼兄弟”,正式開啟創業之路。

說到華誼兄弟的名字來源,王中軍多次跟外界澄清與“華納兄弟”無關,而是他在進行公司工商股東變更時,在原有公司的名稱上順便加了“兄弟”二字。

憑藉著兩兄弟的苦心經營,華誼兄弟迅速擴張,到1997年其已經躋身中國十大廣告公司行列。

然而就在廣告事業進展得風風火火之時,王中軍卻把腳步邁向了電影領域。

“畫家”王中軍,能否拯救瀕危的華誼兄弟?

1998年,王中軍碰見了在影視圈工作的老同事劉曉玲。劉曉玲給他講解的電影投資盈利模式,令王中軍心動了。

於是,在經過一系列的前期準備後,王中軍投資拍攝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電視劇《心理診所》。儘管影視經驗並不足,但王中軍憑藉自己在廣告圈的宣傳優勢,讓這部戲實現了大幅盈利。

首戰大捷,王中軍自信心爆棚,決定全身心投入影視行業。在其後兩三年內,華誼兄弟又陸續投資製作了包括《沒完沒了》《一聲嘆息》《大腕》等一系列大熱電影,知名度水漲船高。

隨後,在王中軍、王中磊兩兄弟對影視資源的高效運作、以及對行業規律的精準把握下,華誼兄弟多次踩準了行業發展的關鍵進程,直至順利登上資本市場。

2009年10月30日,華誼兄弟在創業板上市,從而被外界譽為“中國影視娛樂第一股”。伴隨著上市的敲鐘聲,王中軍和王中磊兩兄弟的身價暴漲,分別達到10.98億和3.97億元人民幣,一時風光無限。

當憑藉投資電影賺得盆滿缽滿時,王中軍逐漸開啟了他的另外一項身份,即美術愛好者。當然,按王中軍自己的話說,他更願意別人稱他為畫家。

很多人或許還記得,2014年在蘇富比印象派及現代藝術晚間的拍賣會上,王中軍出價3.77億元,拍下了梵高名畫《靜物,插滿雛菊和罌粟花的花瓶》。此番豪氣之舉,讓王中軍成為當時輿論的中心人物,也讓他在電影老闆外的另外一重身份,即畫家逐漸被外界知曉。

事實上,王中軍的美術啟蒙很早就開始了,並且其人生中的幾次重要經歷均帶有美術的影子。

1960年,王中軍出生在北京的一個軍人家庭。很小的時候,他就流露出對藝術的強烈興趣。小學三年級時,王中軍從美術老師那裡學到了繪畫的基本功。當時他畫的一些人物作品,獲得了許多同學的稱讚。

1976年,中學畢業后王中軍選擇離開校園,跟隨他父親的腳步進入了部隊。不過,在部隊裡王中軍的工作也與美術密切相關——當時他主要負責出黑板報,畫了大量的速寫。

1980年,王中軍從部隊復員。命運讓他再一次與美術結緣——他進入國家物資總局物資出版社,擔任美術設計、攝影記者。

在國家單位工作幾年後,不安分的王中軍選擇了辭職跨入商界。1986年~1989年,王中軍任職中國永樂文化發展總公司廣告部經理,靠拍明星掛曆畫冊、給媒體畫插圖等賺錢方式,幾年間王中軍不僅買了輛小汽車,還實現了年薪30萬的小目標。

本以為,王中軍會在美術與商業的融合上繼續探索,不料他又選擇了另外一種人生——1989年,王中軍放下了國內所擁有的一切,遠赴美國留學。

四年後,他帶著碩士學位回國,選擇再次開啟商業之路,即創辦華誼兄弟。

事實上,即便此後王中軍投身電影事業,沒有在美術生意上再往前行駛,但他仍沒有與“美術元素”完全脫離關係。

一方面,在擔任上市公司老闆後,王中軍還保持著美術家般自由、散漫的工作方式。

某次公開場合,馬雲就調侃王中軍為“最懶CEO”:他每天睡到11點起床,來到公司後隨便轉悠一下,然後睡個午覺。下午就喝喝茶,聊聊天,晚飯後就準備辦個party了。

“畫家”王中軍,能否拯救瀕危的華誼兄弟?

王中軍自己也坦言幾乎不去辦公室上班,而是喜歡在茶館、酒吧裡跟人聊天。據悉,華誼兄弟的很多重大決定都是他在跟人聊天時拍的板。

另一方面,近些年王中軍頻繁出現在大大小小的藝術拍賣會上,拍下了不少名畫。他曾公開表示,“這些年賺的錢都花到藝術品上去了”。隨著名畫的不斷升值,他也因此賺得盆滿缽滿。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他拍下來的名畫在2019年華誼兄弟的危急時刻,發揮了自己的效用。

2

“賣畫求生”背後的危機根源

回顧2019年,國內影視行業彷彿走進了冰火兩重天的境遇。

一方面,國內電影年度票房達到642.66億元,同比增長5.4%,城市院線觀影人次達17.27億,雙雙再創新高;另一方面,許多影視公司業績下滑、財務告急,彷彿被套上了緊箍咒,散發出焦灼的氣息,其中就包括華誼兄弟。

事實上,除了前面提到的營收、淨利潤雙雙下滑等財務泥沼外,去年華誼兄弟還面臨著現金流危機。

在去年8月舉辦的2019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上,王中軍稱自己賣掉了一批藝術品,換取一些現金來解決公司流動性的問題。對於此番動作,他大方表示“為了公司的安全性,我什麼都可以賣掉,這個沒有什麼丟人的”。

儘管王中軍試圖“賣畫求生”,但華誼兄弟的流動性依然沒有得到有效改善。數據顯示,2019年9月30日,華誼兄弟的貨幣資金餘額為14.09億元,仍不足以覆蓋其高達20.39億元的短期借款餘額。

無疑,去年以來華誼兄弟的財務狀況愈發糟糕,前行的腳步變得愈發沉重,以至於王中軍忍痛割愛賣掉自己珍藏的畫作來保證公司的安全。

從“中國影視娛樂第一股”的高光時刻,到如今陷入經營泥沼,華誼兄弟的問題究竟出在哪兒?

筆者認為,把脈華誼,還是先得從其核心業務,即“電影”入手。

可以發現在2019年,華誼兄弟出品的電影彷彿被命運扼住咽喉,幾近窒息。

首先,被華誼兄弟寄予厚望、投資超過7億元的電影《八佰》因為部分原因被撤檔,至今仍無法確定上映時期。

“畫家”王中軍,能否拯救瀕危的華誼兄弟?

另外,2019年華誼兄弟上映的影片,包括《只有芸知道》《小小的願望》等皆未斬獲票房佳績。特別是備受期待的馮小剛電影《只有芸知道》票房慘淡,僅獲1.56億元。

相比之下,雖然2018年華誼兄弟出品的諸多影片也都反響平平,但憑藉《芳華》14.23億元和《前任3》19.42億元的票房,華誼兄弟還算是交了一份不錯的成績單。

2019年華誼兄弟的電影籠罩在一片陰霾中,丟失了曾經傲視群雄的輝煌。

當然,電影投資本身就存在極大的不確定性和高風險性,華誼兄弟電影投資的撲街也許源於沒有跟上市場的快速變化,王中軍自己也坦言越來越看不懂現在的電影市場。

但在筆者看來,這只是華誼業務下滑的部分原因。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其早年實施“去電影單一化”戰略後盲目地追求多元化,導致新業務不順,老業務不精。

早在2014年,華誼兄弟就提出“去電影單一化”的戰略方向。當時王中軍認為,電影市場變幻莫測,如果華誼兄弟僅專注於電影一項業務,很容易陷入被動狀態。

於是此後幾年,華誼兄弟開始不斷推進“去電影單一化”戰略,形成了影視劇、品牌授權和實景娛樂、互聯網娛樂、股權投資四大業務板塊。在王中軍的藍圖構思中,這四大板塊將把華誼兄弟打造成一個類似“東方迪士尼”的泛娛樂生態。

在該四大業務板塊中,以打造電影主題公園為核心的品牌授權和實景娛樂板塊被王中軍寄予厚望。在王中軍看來,這塊業務未來將成為華誼兄弟電影衍生收入的最主要來源,也是通往“東方迪士尼”的必經之路。

然而,向迪士尼看齊並沒有那麼容易。

根據2019年三季報顯示,華誼兄弟前三季度品牌授權及實景娛樂實現營業收入3650.33萬元,僅佔主營收的2.26%。而在2018年同期,該業務的收入高達1.55億元,佔主營收的4.87%。

顯然,華誼兄弟的品牌授權及實景娛樂業務開始呈現下滑趨勢,其開往“東方迪士尼”的航線也在逐漸偏離。

“畫家”王中軍,能否拯救瀕危的華誼兄弟?

在去年的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上,王中軍談到自己近些年開展實景娛樂業務的感觸。他表示,最初是帶著一種很熱情、浪漫的想法去做,原以為華誼兄弟在中國可以開10個電影主題公園,結果只開了3家。

可見,他也在反思自己將打造“東方迪士尼”的目標看得過於簡單。

事實上,投資實景娛樂對於華誼兄弟而言的確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要知道,做實景投資前期需要投入巨大的成本,另外其後期運營難,回款週期也長,二者的綜合效應給習慣了輕資產運營的華誼兄弟帶來了不適,也帶來了資金上的流轉困難。

當然,除了花大力氣佈局實景娛樂業務外,前幾年華誼兄弟還將部分精力放在了投資業務上,進而忽略了電影業務本身,從而形成了它如今嚴峻的財務狀況。

今年1月23日,在華誼兄弟披露的2019年度業績預告中,其表示2019年預計虧損39.67億元至39.62億元,

而虧損的主要原因便是計提商譽減值準備。

其實,華誼兄弟高額的商譽資產減值在幾年前就埋下了禍根。

從提出“去電影單一化”的戰略後,華誼兄弟開啟了“買買買”的併購節奏:2015年,華誼兄弟全資或控股公司只有87家,而到了2018年則變成了117家,其間華誼兄弟併購了上百家影視公司。

其中,2016年華誼兄弟收購了馮小剛旗下浙江東陽美拉傳媒公司70%的股權,作價10.5億元。隨後,其又以7.56億元買下了鄭愷、李晨等人共同持股的浙江東陽浩翰影視公司。

“畫家”王中軍,能否拯救瀕危的華誼兄弟?

當時外界便開始擔憂華誼兄弟不斷併購帶來的財務風險,華誼兄弟卻堅信此舉是在為未來的預期買單。

然而,華誼兄弟對未來的預期並沒有看準,當初的高價收購併沒有帶來後續資產價值上的提升,反而加重了其財務上的負擔。數據顯示,截止2019年三季度末,華誼兄弟商譽餘額達19.47億元,其中就包括收購東陽浩瀚形成的商譽餘額7.49億元,以及收購東陽美拉形成的商譽餘額7.44億元。

事實上,很多公司在經歷高速發展期後都會走上多元化發展的道路。王中軍強調“去電影單一化”的戰略,其實也是在遵循“不要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風險控制意識。

但是,任何一家企業在進行多元化戰略時必須得分清主次,否則在分散風險的同時也會讓自身業務陷入一盤散沙的困局。對於華誼兄弟而言,在進行多元化戰略的同時,其實也應該緊密依靠核心業務“電影”這棵大樹,然後再向外蔓延多條枝葉,而不是本末倒置。

3

2020能否化險為夷?

經歷了驚心動魄的2019年,接下來的2020對於華誼兄弟而言顯得極其關鍵。

此前王中軍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2020年是公司的生死存亡時刻。當被問及華誼兄弟嚴峻的財務狀況時,他自信地表示“扭虧是肯定的”。

2020年的確將成為華誼兄弟的生死時刻。因為按照創業板的相關規定,如果華誼兄弟在2020年不解決盈利問題,那麼其將面臨退市風險。

至於如何安穩度過2020年,王中軍稱努力的目標是把公司的流動性做好,同時把已經拍完未能上映的電影努力調整在今年上映。

顯然,財務上的流動性,以及電影的順利上映決定著華誼兄弟今年能否順利給市場交上一份滿意答卷。

華誼兄弟並非沒有考慮到2020年所面臨的狀況。在去年的危機之時,華誼兄弟就已經在為今年的大考做準備。

比如在財務層面上,華誼兄弟在去年年底就在為今年的流動性準備救急糧草。

2019年12月,華誼兄弟將其持有的賣座網4%的股份轉讓給賣座網CEO陳應魁。通過此次交易,華誼兄弟預計能獲得約4567.85萬元的收益。

除此之外,華誼兄弟還分別向浙商銀行和招商銀行申請了為期一年的2億元綜合授信,以此來緩解今年的流動性壓力。

當然,拋開財務層面來看,電影業務的成敗才是決定華誼兄弟能否安穩度過今年的關鍵。

放眼望去,對於華誼兄弟而言,2020年的電影市場是壓力與機會並存的一年。

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讓經濟打了一個噴嚏,也讓電影產業染上了一場感冒。春節檔和情人節檔的影片相繼退出,整個2月國內電影市場呈現出一片空白的頹勢。


目前,疫情帶來的影響仍未消散,按照當下的形勢預計,或許暑期檔電影市場才能出現回暖苗頭。而據中商產業研究院估計,今年國內電影票房將比預期減少百億元左右。

不過,儘管疫情兇猛,電影市場受到衝擊,但華誼兄弟今年待上映的影片依然有抗打之作。

比如,賈樟柯執導的《一直游到海水變藍》已經取得公映許可。另外,《美人魚2》《侍神令》《陽光不是劫匪》《749局》等影片也都已經進入後期製作階段,像《美人魚2》《侍神令》等作品顯然具備強勁的市場號召力。

“畫家”王中軍,能否拯救瀕危的華誼兄弟?

總之,儘管今年電影市場由於疫情受到諸多影響,但華誼兄弟的電影票房成績依然值得期待。

4

結語

從一名畫家,到“中國影視娛樂第一股”的締造者,王中軍的成長過程見證了新世紀以來中國電影市場的風風雨雨。

儘管被調侃為“最懶CEO”,也因為“去電影單一化”的戰略導致華誼兄弟陷入困境,但這些年華誼兄弟為市場貢獻出的大量優秀影片都在表明,王中軍是位優秀的電影老闆。

如今,在中國電影市場受到新冠肺炎疫情衝擊的背景下,華誼兄弟也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2020年,華誼兄弟將迎來一場更為嚴峻的大考。至於其能否實現化險為夷的逆襲之戰,不妨讓時間給出答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