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審視你的行為,是否得了暴民癔症?

人是一種群居動物,這樣的物種不喜歡與同伴分開,害怕他們會被趕出群體。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互相模仿,這也是為什麼無理智、無緣由的恐懼或憤怒在適宜條件下會從個人傳到大眾中去。作為大眾的一部分,那些像個人一樣在面對面的相互交往中顯然很敏感的男女總會有一種錯覺,他們整個同類都是相互敵視的。在世界歷史上已有太多這樣的例子,一群人把另一群與自己非常相似的人看成是怪物、魔鬼的工具、非人和破壞的手段。這就是常被稱為暴民癔症的現象。


形式最簡單的暴民癔症可以以常出現的集體昏暈為例。一個工人在工廠暈倒在地,另一人接著暈倒,幾分鐘內就有十多人“昏迷”。有時是有身體的原因,或許是車間太熱,氣味有毒。更多情況並沒有明顯的原因。實際上,第一個姑娘暈倒是因為她來月經失血過多,或是某個男子沒吃早飯就來上班。剩下的人則都是“同情性昏暈”的例子。這種是癔症(歇斯底里)或情感的昏暈,沒有體質原因。


恐懼也可以是傳染的和歇斯底里的,有時會造成悲劇。一個著名例子發生在1883年5月30日,新的布魯克林至曼哈頓大橋開通後不久。不知怎麼的,人群中散佈開一種沒有來由的恐懼感,說大橋的框架就要倒塌。在逃離本來很安全的大橋的慌亂中,12人被踩死,26人受傷。造成恐懼的起因一直沒有找到。在1944年倫敦遭受空襲期間,一陣類似的沒有根據的恐慌造成許多人死在通往地下的防空掩體臺階上。


同情性昏暈或恐慌都是依靠大眾暗示,一個人昏暈或恐慌對別人就暗示著他們也應該做同樣的事。這就是大眾為何能夠被操縱的原因。一個很好的例子是,在1997年8月31日戴安娜王妃悲劇性死亡後出現的歇斯底里狂潮。開車司機喝酒造成乘客死亡,有時還是有魅力很有名的乘客,這樣不幸的事很平常,引起不了多少公眾注意。王妃肯定是有魅力的,她婚姻的糾葛也讓人同情,相當小範圍的人還了解並讚賞她喜愛兒童以及她為禁止使用地雷所做的人道主義努力。假如一個詢問者在事故發生前幾天在英國任何地方挨家挨戶走訪,問一個簡單的問題:“你瞭解戴安娜王妃嗎?”許多人的回答只會是“不瞭解”。然而,就在不到一星期後,成千上萬的人由一種大眾的行為模仿程序聯合在一起,把一束束花放在肯辛頓宮門前,就像在悼念他們的至親密友。


不管是在教堂的講壇,還是在街角的肥皂箱上喧嚷,今天的媒體和過去政客的力量都是如此。明智的統治者知道得很清楚,上個星期大聲向他歡呼的民眾或許明天就會要他的命。向暴民懇請可以喚起他們對君王的愛國忠誠,也可以喚起恐懼、仇恨和憤怒這些更原始的衝動。這些衝動對個人來說就意味著,他或她更應該立即採取暴力,但也有可能沒有打擊的目標,或是抗議的對象過於強大。當這一對立即行動的要求主體由個人轉到群體時,一場民眾運動就會隨之而來。因為參加者不能將他們的抗議有效轉化,就可能會採用一種奇怪的形式。


中世紀德國的舞蹈躁狂就是後者的一個例證。我們或許能發現一個誘因,黑麥的麥角病。黑麥是歐洲北部通常用來做麵包的一種穀物,有時在潮溼季節會感染麥角真菌,產生的麥角化學成分很複雜,其化合物之一是麥角酸酰二乙胺,通常稱為LSD,用其瑞士名稱的首字母。這是在20世紀60年代通俗音樂會上使用的一種致幻藥,它能增強對節奏的反應。其他作用還包括產生幻覺、激憤和色彩強烈的視覺形象。


從中世紀前期到16世紀後期,在德意志一直都有小規模的舞蹈躁狂。這種現象並不限於德意志,在許多國家也有發現。最後一次影響了許多人的著名“舞蹈病”,是在1911年靠近達達尼爾海峽通往地中海的入口處爆發的。最嚴重的發病開始於1374年7月的亞琛。患者控制不住自己,在街上跳舞,大聲尖叫,嘴上泛著白沫。許多人產生了幻覺,有些人宣稱他們浸泡在血海中;還有些人稱自己看見天開了,基督坐在王位上,與聖母瑪利亞在一起。


這些舞蹈者起初沒有明確目的,但他們很快就有了模仿自己跳個不停的追隨者,幾千人受到影響。隨著狂熱情緒的發展,這一活動被具體化為反教士的抗議,目標主要對準讓人痛恨的兼任公國君主的主教。舞蹈者蜂擁進入低地國家(指西歐地勢較低的荷蘭、比利時、盧森堡三國——譯者按),沿著萊茵河向前推進,在整個德意志召集新的追隨者。暴民們聚集在修道院門前,趕走修道院正副院長,對修士們肆意辱罵。有趣的是,統治公國的主教中沒有人被殺甚至都沒有被趕走。在後來階段,舞蹈者經常表現出對劇烈疼痛和其他外來刺激感覺麻木,這是一種歇斯底里症狀而不是LSD中毒。這種躁狂症狀很像本書第二章提到的鞭笞派運動。要記住鞭笞派運動開始時是為對付瘟疫而向上帝求情的祈禱活動,後來發展成一場反對富人、教會和政府的抗議運動。


快審視你的行為,是否得了暴民癔症?

“舞蹈病”


鞭笞派運動和舞蹈躁動都造成愈演愈烈的性行為。暴力行動和暴烈情緒都會促動人最原始的本能、保存種族的性衝動或性本能。這就是舞蹈為什麼是巫術儀式的組成部分。女巫狂熱在好幾個方面都是神秘的。有人肯定地認為,女巫狂熱主要是教會在中世紀前期有意建立的一種魔鬼教義,這可以用來解釋為什麼不同地域、不同國家女巫的活動是那麼相似。不過很少有證據表明魔鬼宗教的鼓吹者四處遊蕩去尋找改教者,但通過教士所寫的書面譴責清楚地表明,這曾廣為人知。


某種崇拜的暴民癔症和對這種崇拜進行鎮壓者的癔症同樣有趣。我們不能把行巫術和獵巫分開來。假如鎮壓巫術的獵巫有時採取的是民眾運動的形式,那麼巫術本身也是採用同樣的形式。就像對它的鎮壓一樣,這種崇拜同時也四處傳播。因此,當我們在談論女巫狂熱時,應該將同樣的說法用於女巫和獵巫。女巫癔症流行的三個主要時期大致與文藝復興、新教改革和天主教反改革這些事件相吻合。在這每一個事件中,我們注意到,對信仰一致的控制放鬆了,結果就促動了信仰的偏離以及對其進行鎮壓。巫術只是這些偏離中的一種,而獵巫則是對不守教義者進行普遍鎮壓的一部分,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同樣都要實施鎮壓。


行巫術有癔症的特徵。有關女巫騎著長掃帚遠距離飛行去參加夜半集會的傳說是癔症的一種症狀,人有升空的感覺。夜半集會時,大家筋疲力盡地狂舞,唱怪誕的歌並放蕩縱慾,這是集體癔症。大嚼讓人作嘔的食物吃不出味道,跟惡魔頭子接吻或交媾也感覺不到熱度。女巫經常抱怨有一種螞蟻在皮膚上爬的感覺。尋找女巫的人會用粗針在嫌疑者身上找沒有感覺的地方。所有這些都是癔症明顯的症狀。


女巫被授予了想象的傳播疾病和厄運的魔力,肯定就會成為不知情者實施恐怖行為的對象。但我們或許能發現與獵巫有關的一種更原始的衝動。雖然絕不是一成不變,但行巫術者一般都是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婦女,她是女性邪惡的體現。對那些獨身教士和篤信征服婦女的嚴厲新教徒來說,她是仇恨和恐懼的一個特定對象。這些男人在巫術中不僅看到了對宗教的淫穢嘲弄,還看到了對男性至上地位的威脅。女巫成了原始的愛—恨關係和兩性間爭奪統治權長久鬥爭的一種象徵。


在不受約束加以鎮壓的時代,巫術活動的實際增加造成了極大的恐慌。恐懼產生出恐懼,仇恨生髮出仇恨,人們到處都發現了女巫。洛林的尼古拉斯·裡米為人溫和,有學者風度,他在1595年至1616年把兩三千受害者送上了火刑柱。虔誠的特里爾大主教在1587年至1593年燒死了22個村莊的368個女巫,1595年有兩個村莊只剩下一個婦女還活著。從1623年到1631年,統治維爾茨堡的主教為鎮壓巫術燒死了900多人,其中包括他的侄子、幾個孩子和19個教士。法國、德意志、瑞士、西班牙、瑞典和蘇格蘭都加入了這種集體謀殺。德意志受影響最嚴重,這個故事後來還有餘波。在實施恐怖的高峰期,相信存在著巫術成了一種信條,而否認存在女巫會遭到譴責。


在英格蘭和美洲殖民地,過火的鎮壓與清教極端主義有關。雖然那裡的鎮壓從未達到歐洲大陸的程度,但有兩次卻臭名昭著。第一次發生在1644—1647年,受影響的是英格蘭東部各郡,當時清教議會軍正佔上風。歇斯底里的指責和控告是由馬修·霍普金斯煽動起來的,他經過鑽營在1645年被委任為搜尋女巫總管。他本是伊普斯威奇的律師,此時在鄉村中到處尋找女巫。還有一個名叫約翰·戈德博爾德的律師協助他,此人是為這次的特定目的經議會投票任命的法官。僅用一年多時間,這兩個惡棍就在埃塞克斯郡吊死了60多個婦女,在諾福克郡和亨廷頓郡也有許多人被吊死。1647年,霍普金斯出版了《發現女巫》一書,同年他被控告是江湖騙子。他沒能通過游泳的考驗,也就是把手腳捆著丟進水裡結果是浮在水面。最後他被當做男巫判了絞刑。


美洲的事件發生在馬薩諸塞殖民地波士頓城東北約15英里的塞勒姆村。女巫狂熱開始於1692年,有個10歲的姑娘指控兩個老女人和一個西印度奴隸對他們施魔法。那個奴隸叫蒂圖巴,他的主人是塞繆爾·帕里斯大人。看來主要應該由帕里斯對煽起迅速傳播的歇斯底里情緒負責。在四個月內,幾百名婦女被抓受審。法官判決19個婦女絞刑,1人因拒絕認罪被壓死,許多人被判監禁。歇斯底里情緒的消失幾乎與其出現的速度一樣快,政府很快就對獵巫做出反應。1693年5月,費爾普斯總督下令釋放所有在獵巫時被監禁的人。


波士頓公理派牧師科頓·馬瑟1713年成為皇家學會會員,他在這類事件中起了奇特的作用。有時他被認為是獵巫的發起者,但毫無疑問他本人也堅信巫術,在1700年前還就這一問題寫過幾篇論文。另一方面,他又警告那些採用不公正手段的法官,警告他們不公正地判決了幾個受害者。不管真相如何,有趣的是,像馬瑟這樣一個嚴肅的科學家也會相信有女巫存在。


快審視你的行為,是否得了暴民癔症?

【英】弗雷德裡克·F.卡特賴特

邁克爾·比迪斯 著 陳仲丹 譯

ISBN 9787508090689

定價:39.8元 華夏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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