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義蓋雲天的人兒:招惹美人,不被美死就被累死

那些義蓋雲天的人兒:招惹美人,不被美死就被累死

東郭姜天生嬌媚,一身喪服也掩不住無邊風情


棠公英年早逝,遺下嬌妻幼子,好不悽惶。棠公只是個縣處級幹部,論級別,棠公之死不足以驚動國家領導人。只因棠公的舅子東郭偃在相府做馬車伕,東郭偃又很想姐夫死得風光一點,就請動相國崔杼,來為姐夫的葬禮裝門面。


身為齊國宰相,崔杼經常參加此類帶表演性質的活動,為不認識的死者上一炷香,對死者家屬說幾句“節哀順變”之類的廢話,然後,揚長而去。然而,這一天,當崔杼上完香,正待對死者遺孀東郭姜說幾句廢話,卻突然失魂落魄,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東郭姜天生嬌媚,一身喪服也掩不住無邊風情,那眼淚汪汪的大眼睛,更如同深不見底的湖泊,崔杼踉踉蹌蹌,一不小心就栽了進去。崔杼倒吸一口涼氣,棠公是讓美女老婆美死的吧。


崔杼不久前剛死了老婆,齊國的美女,排著隊要做相國夫人,但崔杼一個也沒放在眼裡。沒想到,一個拖著孩子的寡婦,卻讓他怦然心動。


崔杼回到家,依然沒能從那雙眼睛中掙扎出來,他坐臥不安。晚上,崔杼算了一卦,娶了這女人,如何?推算的結果,大凶!崔杼是齊國最著名的八卦大師,國家大事,齊莊公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也要請他算一卦。但崔杼也是齊國最不信邪的人,他一腳踩碎算卦的龜殼,說:“切,一個女人,長得好看一點而已,我一定要娶了她,看她到底能大凶到哪裡去?”


崔杼當即召來東郭偃,問道:“我要做你姐夫,行不?”


“不行!”東郭偃脫口而出,“我姐天生剋夫之相,配不上大人您吶。”


崔杼一笑,說:“我命大,不怕克。再說,你姐不是克過夫了嘛。”


於是,崔杼娶了東郭姜。


家有美女老婆,崔杼美得歡天喜地,很快就和東郭姜生了一個兒子。


有一天,崔杼無意間發現,自己喜歡的一頂帽子,戴在宮裡的一個侍衛頭上,一問,竟然是莊公賞的。崔杼奇怪,莊公為什麼把我的帽子賞給別人?對方只是莫名其妙地嘿嘿笑。崔杼疑竇頓生,回家問妻子:“我放在家裡的帽子,為什麼戴到了別人頭上?”


東郭姜支吾其詞。


崔杼越發生疑,召來僕人,一番拷問,竟問出了齊莊公與東郭姜的姦情。


作為國家重臣,崔杼需要常常出訪鄰邦,或者帶兵打仗。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齊莊公盯上了崔杼的美女老婆,崔杼不在家的日子,齊莊公就駕臨崔府,纏住東郭姜胡天胡地。


齊莊公來到崔府,喝崔杼的酒,睡崔杼的老婆,還把崔杼心愛的帽子隨便賞給侍衛。崔杼太沒有面子了。齊莊公是在崔杼大力扶持之下,才做上了國君,卻如此不把姓崔的放在眼裡,崔杼恨得咬牙切齒,怪不得莊公老讓自己出差呢,他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就下定了決心,幹掉齊莊公這個老淫棍!


那些義蓋雲天的人兒:招惹美人,不被美死就被累死

快了不一定能活,慢了不一定就死,無論死活,咱們都不能失態


崔杼很快就把幹掉齊莊公的事兒謀劃好了。


這一天,崔杼稱病沒上朝,齊莊公前來崔府探望。莊公一面對躺在床上的崔杼問寒問暖,一面拉東郭姜的衣袖,要和她去沒人處尋歡。東郭姜把莊公引到一僻靜房間,還沒開始怎麼樣呢,外面就喧譁起來:“不要走了老淫賊!”東郭姜趕緊溜了。莊公探頭一看,崔杼的家丁,已把房子團團圍住。


莊公的侍衛早已被崔杼收買,都在大門外喝茶,假裝聽不到這邊的喧譁。


莊公慌了,要和崔杼有話好好說。眾人全不理會,七嘴八舌地叫罵:“老淫賊該死!”莊公哀求:“就算我該死,也讓我死到自己家裡好不?”眾人依然不答應,加緊撞門。莊公絕望了,要翻牆逃跑,被一箭射下來,死於亂刀之下。


至此為止,崔杼雖然有些衝動,依然算得上一條敢愛敢恨、敢作敢當的好漢。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崔杼成了陪襯英雄好漢的丑角。


崔杼殺了齊莊公,立莊公的小弟做國君,史稱齊景公。可崔杼到底心虛,只怕滿朝文武不服,就築起一個高臺,臺下挖一個大坑,讓文武百官挨個上臺,扎破手指,喝血酒,發毒誓效忠:“不忠於崔杼,心懷莊公者,不得好死。”


眾大臣戰戰兢兢,上得臺來,有人殺人如麻,扎手指竟扎不出血來;有人口若懸河,短短十幾個字的誓詞,竟說得結結巴巴;還有人喝血酒喝灑了或者喝不乾淨。所有這些不規範的動作,都被視為對崔杼三心二意,一劍穿心,踢到臺下的大坑中。


一連殺了七個人。


輪到晏嬰了。晏嬰是史上著名的矮子,也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晏嬰上得臺來,咬破中指,滴血入酒杯。


晏嬰高舉酒杯,對天發誓:“崔杼無道,弒君可惡。忠於崔杼,不心懷莊公者,不得好死!”發完誓,晏嬰把血酒一飲而盡,“啪”地摔碎酒杯。


崔杼接過侍衛手中血淋淋的穿心劍,頂住晏嬰的心窩,說:“晏嬰兄,我知道你是個人才,真不忍心殺你。只要你按我說的誓詞,再說一遍,齊國就是我和你的了!”


晏子搖頭晃腦,念起了《詩經》裡的詩句:“葛藤要往高處爬,不得不依附樹梢;君子求榮華富貴,從不走歪門邪道。”


崔杼氣得“嗷嗷”大叫,舉劍就要往晏嬰心窩裡捅。崔杼的一個追隨者拉住了他,附在他耳邊悄悄說:“莊公荒淫無道,全國人民都知道,殺了也就殺了;晏嬰愛國愛民,全國人民也知道,要是殺了他,只怕不得人心。”


崔杼一聽,拍拍晏嬰的肩膀,說:“好!晏嬰兄真不愧是國之棟樑,崔某我佩服的就是你這樣的硬漢。”


晏嬰“哼”一聲,說:“別太肉麻了,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拂袖而去。


晏嬰上了馬車,車伕只想快馬加鞭,離開這是非之地,晏嬰止住他,說:“快了不一定能活,慢了不一定就死,無論死活,咱們都不能失態,知道不?”


那些義蓋雲天的人兒:招惹美人,不被美死就被累死

美女真的惹不得,否則,你不被美死也要累死


好在,像晏嬰這樣軟硬不吃只認死理的人,史上不多見,崔杼很快就擺平了文武百官。齊景公只是崔杼扶持的傀儡,對崔杼無不言聽計從。齊國,已牢牢地掌握在了崔杼手中。


這天上午,崔杼路過國史館,突然心中好奇,想看看史官是如何記載齊莊公之死的,就走了進去。


太史伯找出記載莊公之死的竹簡,崔杼一看,赫然一行大字:夏五月乙亥,崔杼弒其君。


崔杼大怒,把竹簡一折兩斷,說:“重新寫過!”


太史伯一言不發,找一條新竹簡,一筆一畫,重新書寫,還是那十個方方正正的字:夏五月乙亥,崔杼弒其君。


崔杼拿過那竹簡,在太史伯臉上“啪啪”扇了兩下,輕聲問道:“和我崔杼過不去的人,是怎麼死的,你知道不?”


太史伯埋頭寫竹簡,一邊說:“不論你想把我怎麼樣,請讓我先把你今天說的話記下來,好不?”


崔杼揚起右手,向貼身侍衛做一個劈殺的動作。侍衛就把太史伯拉到門外,一刀劈了。


殺了太史伯,崔杼又召來太史伯的弟弟太史仲,說:“你哥老糊塗了,莊公明明是病死的,他卻說是我殺死的。為了對歷史負責,我只好讓他成了歷史。現在,由你來接替他,你看起來比他聰明得多,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太史仲說:“我知道。”


太史仲洗手焚香,拿出竹簡毛筆,正襟危坐,寫下十個大字:夏五月乙亥,崔杼弒其君。


十個字就像十顆嚼不爛的銅豌豆,讓崔杼恨得咬牙切齒。崔杼手一揮,太史仲又被侍衛拉出去砍了。


崔杼鬱悶不已,整個齊國,如今都攥在自己手心裡,隨便揉捏,兩個不知趣的區區史官,竟然不把他放在眼裡,太掃興了。崔杼犟脾氣上來了,自己可以創造歷史,就不信改變不了歷史。


太史叔來了。崔杼說:“為了如何記載莊公之死,我已經殺了你兩個哥哥。你要是還不開竅,也是個死。你看著辦吧。”


太史叔默默地拿起了筆,寫下的還是那十個字,也被一刀殺了。


前三個史官的小弟,太史季來了。小弟還不滿十八歲,字寫得不如哥哥們穩重,卻依然是那十個字:夏五月乙亥,崔杼弒其君。


崔杼一聲長嘆,說:“莊公荒淫,危及社稷,我擔當弒君惡名,也是情非得已,但願後人能夠理解我;更願後世史官都能像你們四兄弟一樣,用生命保證歷史的清白,別讓歷史成為一筆糊塗賬。”


太史季全身而出,正遇南史氏抱著筆墨竹簡,匆匆趕來。南史氏以為太史季必死無疑,前仆後繼來了。


兩年後,崔杼被政治對手算計,子女慘遭屠殺,崔杼和東郭姜自縊身亡。崔杼把繩索套上脖子的那一刻,才突然省悟,美女真的惹不得,否則,你不被美死也要累死。

(插圖/揚州市國畫院院長安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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